杨潇潇神情鬼怪,若是要让南荣允昶相信她没有什么事情,那实在是难以做到。
“你到底怎么了?可是《君行纪》的出版遇到什么困难?”南荣允昶拧着眉头,忍不住问。
杨潇潇不停地摇头。
人生是格外奇妙的,换做从前,他这样凶神恶煞地同她说话,她第一想到的自然不是他在关心自己,而是在彰显权威,或者是某种控制欲。
此时知道他便是七公子,一切都变得微妙起来。
那个默默地救了自己,却从来都不开口诉说的沉稳的男子,也是平日里对自己凶巴巴的人。
想到此处,杨潇潇的眸子里不由得荡漾出一丝涟漪,就好像晶莹剔透的山泉,被山间的清风吹皱了一般。
“杨潇潇?”南荣允昶见她脸颊有些许绯红,甚至双肩在微微颤抖,神情也颇为怪异,顿时疑惑起来。
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是她看了自己的手稿,知道自己的另一重身份。
另外,他也并不知道,七公子在杨潇潇心里已经种下这么深的种子,见着阳光就已经遮天蔽日。是的,他无论如何也猜不到。
当两个心动的人恍然一瞬重合起来,成了同一个人,对杨潇潇的刺激非同一般,这是双份的喜欢和爱慕,顿时就将她冲击地花枝乱颤。
“杨潇潇,你到底怎么了?快说话啊!”南荣允昶忍不住追问,此时已经放下手中的书籍,走下床榻,靠近杨潇潇。
他只要一靠近,杨潇潇只觉得胸腔砰砰砰直跳,心脏也生疼生疼的,她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没……没什么……”不知道为何,杨潇潇的舌头开始打结,只因为喜欢的人近在咫尺,她便紧张的头脑发昏,什么思索的能力都没有了。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忽然,南荣允昶挑起眉头,觉得有什么事情在阴暗中悄然滋生,“你若果不说,我自然有办法再查到。”
“真没有!”杨潇潇连忙摇头。她总不能说,自己找了七公子许久,心中对他的感激甚至有点像是爱恋,同时又对他心生爱慕之情,两种微妙的感情融合在一起,让她不知如何自处。
然而,这一切又是她自己的事情,如何向他人道也。
“杨潇潇!”南荣允昶刚刚准备放狠话,但杨潇潇已经准备退缩。
她猛地低下头,合上桌面上的书页,抱起本子准备离开:“王爷,潇潇身体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去休息了。”
“你!”南荣允昶还准备说话,但杨潇潇已经自顾自离开,朝着寝殿外面走去。
南荣允昶看着她的背影,一头雾水,最后忍不住嘀咕一句:“女人心,海底针,这到底是怎么了?”他便开始回忆,这两日可是有什么事情开罪了她?
莫不是那日元稹之事?他是态度不好,冷这个脸,但那也是元稹冒犯南荣明烟,他护着妹妹没什么问题,况且又不是冲她发脾气。
南荣允昶胡思乱想好一阵子,最终还是觉得坐立难安。
他犹豫一下,对着门外喊:“来人啊!”
很快,就有丫鬟进来,等着南荣允昶吩咐:“王爷,有何事需要奴婢去做?”
“你去杨潇潇房中看看,她可是有什么不舒服?身体可有恙?问完赶紧给我回话。”南荣允昶吩咐。
丫鬟领了命令,立马就朝杨潇潇的寝殿走去。
她的寝殿就在南荣允昶隔壁,没几步路便到了。
丫鬟走到门前,见窗门紧闭,屋内也没有掌灯,便趴在窗户上听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喊:“潇潇姑娘?潇潇姑娘?你可在里面。”
此时,杨潇潇正盘腿坐在地上静想,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往后应该如何面对南荣允昶。
听见丫鬟的声音,吓了一跳,她连忙喊:“啊?什么?”
“潇潇姑娘,你可觉得身体有恙?王爷说您身体不舒服,让我来问问,可需要叫郎中来瞧瞧?”丫鬟关心的问。
杨潇潇不过是随口扯谎,哪里真的是不舒服,她连忙拒绝:“不用,无碍,你回王爷,我许是累着了,早些休息便好。”
丫鬟听完后,连忙去给南荣允昶回了话。
虽然这话中语气平和,却也分外含糊,他思来想去,都觉得其中有些猫腻,总觉得怪怪的。
小豆子安排好王府中的事务,到南荣允昶寝殿中回话,看见他坐在床榻上,拧着眉头也不说话,左右瞧了瞧,没看见杨潇潇的人,顿时就不乐意了。
他抱怨地问:“王爷,杨潇潇呢?”
“她说她身体不舒服,先回去睡觉了。”南荣允昶忽然一整衣冠,坐正了问小豆子,“你说,她今天怪怪的,可是在生我的气?”
“她一个下人,哪里有资格生王爷的气?”小豆子气呼呼的说。
南荣允昶白了他一眼,觉得他就是在向主子争宠。
他思来想去好大一会儿,总觉得她今日的情绪通往日不同,最终还是起了身,对小豆子说:“咱们去外面散散步,今日不知为何,闷得慌。”
“是。”小豆子连忙说是,给南荣允昶拿了一件薄款的披风披上。
南荣允昶也不去外面散步,就在王府中四处逛逛,逛来逛去,最后就逛到杨潇潇的寝殿外面。
他久久踱步,也不知道如何开口询问她的情况,只能在外面徘徊。
小豆子看不过去了,无奈地说:“王爷,您若是想去看看,您便去看看吧。”
“哪里有你说话的份,一边儿呆着去。”南荣允昶没好气的说。
小豆子捏住嘴唇,退到一边去了。
南荣允昶清了清嗓子,准备好一会儿,然后才走到杨潇潇的门口,轻轻扣门,假装云淡风轻地问:“杨潇潇,你睡了没?”
杨潇潇连忙说:“睡……睡下了……”
她没想到南荣允昶竟然还会自己来,当下心脏又跳的格外快。
南荣允昶不安地挣了一下衣摆,但他这些惺惺作态的动作也没人看见:“明日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你做,下午要早些去出版署,你身体可还好?若是不行,明日我便安排别人去!”
杨潇潇连忙说:“挺好的,我明天可以去。”
“那好!”南荣允昶立马说道。
说完了话,他也不马上走,而是站在门口。
杨潇潇看着窗户上映照的他的身影,不安地捏紧被子。明明想要稳点什么,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南荣允昶也是,想问杨潇潇到底怎么了,最终还是没能问出口,转而回到自己寝殿,准备入睡。
本来,南荣允昶就不是早睡的人,熬夜习惯了,今夜就更是一个无眠的夜晚。
杨潇潇同样是如此,她脑海中的身影错综复杂的交错在一起,想起跳入护城河后就自己的人,想起迷迷糊糊的体温……最终,这些影子和南荣允昶重合在一起。
渐渐地,月上高空,慢慢的下沉。
天空鱼肚白时,王府内的灯开始亮起来,最开始是厨房,发出稀稀疏疏的声响,炊烟袅袅升起,丫鬟和婆子们开始忙碌起来。
换做往常,杨潇潇在此时也是起床了的,但今日不知为何,门户紧闭。
昨日询问杨潇潇的丫鬟觉得可疑,以为她是生病了,连忙敲门问候:“潇潇姑娘,你可还好?是不是染了风寒?”
杨潇潇此时才刚刚睡下,她彻夜失眠,在床上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什么事情都有,甚至她不受控制的想象,和南荣允昶将会发生的故事。
天麻麻亮时,她才刚刚有了睡意,然后就被丫鬟叫醒了。
“没事……”杨潇潇颇为无奈的回应。
“那边好,我还以为姑娘身体不好,所以才没起床。”丫鬟连忙说。
杨潇潇听到这里,只能强打起精神准备起床,总还是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不然南荣允昶又要追问她身体是否有恙,指不定还要强迫她郎中。
“莫要担心,我身体无碍,现在便起来了。”杨潇潇假装笑眯眯的道。
丫鬟继续去做事情,杨潇潇起来之后,开始去厨房,帮忙张罗南荣允昶的早膳。
等到太阳露出半张脸蛋时,小豆子跑到厨房里,一脸无奈地说:“杨潇潇,你去喊王爷起床,他这会儿睡得沉,我怎么喊都没用。”
杨潇潇自己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眼睑下方挂着厚厚的黑眼圈。
她点点头,应道:“好的,我现在就去。”
杨潇潇到了南荣允昶的寝殿,走过去喊他:“王爷,起床用早膳了,不然上朝要迟到了。”
南荣允昶毫无反应,睡眠正酣。
此时,丫鬟已经端着早膳到了大殿上,菜式的香味弥漫在四周。
杨潇潇轻轻摇了摇南荣允昶的肩膀,循循善诱似的哄骗:“王爷,今日做的都是你爱的菜式,你快来吃了。王爷,王爷……”
南荣允昶烦躁的拍开她的手,嘟哝道:“莫吵!本王一夜都没睡着,烦死了……”
“都怪杨潇潇,烦死了!”南荣允昶迷迷糊糊地说。
杨潇潇一愣,指着自己的鼻子反问:“和我有什么关系……”
瞬间,南荣允昶睁开眼睛,他不敢相信,自己在迷迷糊糊时,竟然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他一夜没睡,可不就是在想杨潇潇到底怎么了吗?
“和你没关系。”南荣允昶猛地做起来,大脑瞬间清明,他伸出脚,杨潇潇自然而然的给他穿鞋。
“潇潇听错了,王爷莫怪。”他说没关系,那就是没关系,杨潇潇也没有追问,开始服侍南荣允昶更衣。
等穿好衣服,吃完早膳,南荣允昶便去上早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