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排版工人
陶罐2019-01-20 22:313,533

  杨潇潇坐在街边上,没一会儿就将手里的糕点吃干净,茶水也喝得底儿朝天,殷勤地端着托盘去还东西。

  楼下的小厮似乎在等着她,接过托盘后朝着二楼的雅间望去。

  杨潇潇很好奇到底是哪位好心人帮自己,始终在注意小厮的举动,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见庄庭筠正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

  杨潇潇心中这一惊非同小可,弄来弄去,不还是南荣允昶那一桌儿吗?反正只要又南荣允昶在,她就知道肯定没安好心,指不定真的拿她打赌,像什么时候饿死街头之类的。她心里愤恨的想着。

  往后的几日,她都没能找到适合的长工,现在只能当短工了,看见别人有什么需要的就去做一下。

  月中时,正好是槐市赶集,到处的书商都聚集在这里。

  厚厚的积雪被扫除得干净,书贩子坐在小板凳儿上叫卖。

  此时,杨潇潇手中已经没有存货了,但出于习惯,她还是喜欢来槐市转悠转悠。

  这找不到工作的小半月里,她帮人打扫过院子,帮人做过厨房的后手,也帮绣庄里的人做过零散的伙计,但在她心中,还是只有和文字和书本打交道,她的血液才是在流淌的。

  现在哪怕只是在槐市里转悠转悠,看着矫情的读书人扯皮,她都觉得内心激荡。

  就在前面,一个衣着普通的青衣书生拿着一本书来回翻看,应当是十分喜欢,在地上蹲了好一阵子都没离开。

  书贩子说:“公子,将这本书买去吧,肯定不会吃亏,肯定不会上当的!”

  “罢了罢了,听说过些日子就有活字印刷的书籍,成本低,应当也便宜许多,最主要我很好奇,印刷出来的书长什么模样。”青衣书生一本正经的说,他语气中充满期待。

  杨潇潇见他这般说了,却又不讲书放下去,喜欢是必然的了。

  她想也没想就走上前去,拉着书生的手,笑着道:“这位公子,你此言差矣。”

  “何差之友?人人都有好奇心,我还耐心等着呢。”青衣书生略微恼火的反问。

  书贩子见杨潇潇来了,平日里做买卖也打过几次照面,以为她来坏自己生意,狠狠地瞪着她,怒骂:“我的客人,与你何干,一边儿去一边儿去!”

  杨潇潇一抬手,制止书贩子说话,笑嘻嘻的道:“公子,你说将来市面上是不是大多都是活字印刷的书籍?”

  “那是自然,活字印刷的速度,哪里是书庸比得上的。”青衣公子猛然一仰头,那姿态颇为自豪,好似自己是发明活字印刷术的人一般。

  杨潇潇连忙笑着道:“那小女子再问问公子,若是市面上都是印书书籍,是不是就没什么好稀奇的了?”

  “我我……现在活字印刷还没有出来,当然稀奇!”青衣书生以为杨潇潇在嘲笑自己,连忙给自己找借口。

  “对,现在确实很稀奇,因为大家伙儿都还没见过,但往后不稀奇了,那就掉价了对不对?”杨潇潇仰着头,胸有成竹,侃侃而谈,“到那时候,需要书庸抄写的书,都是些珍贵的名篇或者孤本,但无论如何,总要比印刷的书籍珍贵许多。”

  青衣书生和书贩子都被杨潇潇说的一愣一愣的,脑子都快赚不过弯儿来,眼神发直,只管盯着她。

  忽然,杨潇潇拍了一下青衣书生的肩膀,笑着道:“我说公子,现在你买这抄写的书,往后你在收藏收藏,那肯定顶值钱的!你这可不就是贪了大便宜,捡了大漏儿?”

  青衣书生看着杨潇潇,然后又看看书贩子,犹豫一下,一咬牙就说:“包起来,我要了!”

  等书生结完银子离开时,书贩子欣赏又赞叹的望着杨潇潇,感慨的竖起大拇指:“厉害呀杨书庸,果然有你的!咱们这槐市上,果真数你巧舌如簧,舌灿莲花!”

  “小意思小意思!”杨潇潇嬉皮笑脸的点头,随后凑近小贩,和他做生意,“小哥,要不咱这样,我和你一起卖书怎么样?!”

  “好呀好呀!听闻你被裁了,现在清闲得帮我忙了吗?”书贩子天真的问。

  杨潇潇伸出两根手指头,皮笑肉不笑的说:“我要这个数。”

  “两成?那不成那不成,我这还有成本呢!你这个黑心鬼!”书贩子摇摇头,怎么也不肯同意。

  杨潇潇也不在乎,有恃无恐的坐在一旁的树桩上,只拿眼睛盯着他看:“我告诉你,没我帮忙,我准保你的书卖不出去,等着拿回家里捂箱子,一准儿给虫吃光!”

  “乌鸦嘴!”书贩子不在乎,得意的说,“就你刚刚那点儿小伎俩,我一学就会!”

  “走着瞧咯!”杨潇潇有恃无恐的说。

  没一会儿,另一个客人走过来,书贩子就拉着别人一通推销,用的还是杨潇潇那法子,说的嘴皮子都破了,别人愣是不买。

  一下子接连尝试好几个人,别人理都不理书贩子,他囧的无地自容,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这才觉得杨潇潇的话有几分道理。

  书贩子扭着头拿眼睛瞥杨潇潇,嘴巴一动不动,含糊不清的说:“来帮我吧!”

  杨潇潇假装没听见,将手放在耳朵上。

  书贩子没好气的大声说:“我说让你来帮我!”然后一把将她扯过来,“两成就两成!你若是卖不到是本书,就别想我下次还和你做生意!”

  杨潇潇哼了一声,轻蔑的笑:“十本书?你也太小瞧杨潇潇我的嘴皮子了!我告诉你,做生意卖的不仅仅是货,还得看客人来了吃哪一套。”

  “那先前那个客人,为何不吃那一套?”书贩子虚心的求教。

  杨潇潇没好气的说:“说你蠢笨你还真是蠢笨的,青衣书生一看就喜欢那本书,你就稍微推波助澜一下,他自然就买了。第二个客人一看就是来闲逛的,你费多少嘴皮子都没用。第三个嘛,贼眉鼠眼,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想要的自然是香艳的流行文学,最好还是男主角风流倜傥,一帮佳人围着她的那种……”

  “原来,还有这么多门道呢?”书贩子惊讶的看着杨潇潇。

  杨潇潇则没好气的问他:“你说你也已经卖了这么久的书,为何你的书摊子没有关门大吉?”

  “上天眷顾,上天眷顾!”书贩子干笑两声。

  整整一上午,杨潇潇帮着书贩子卖书,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她看见衣着华贵不差钱的主儿时,就将书价提高一点儿,这样算下来,不仅没有多分书贩子的钱,还帮着他盈利不少。

  到下午时,槐市上几乎就没什么人了,书贩子也准备收摊回家,杨潇潇拿着一两银子,今天也算是有花头,可以上次自己吃一个馒头,配一碗热面汤。

  她走到街上,坐在路边的桌子上吃馒头喝面汤,老板笑着问她:“潇潇,你工作找到没?”

  “还没呢!”杨潇潇满面愁容的摇摇头,猛地将碗里的面汤都喝干,打了个饱嗝,顺便帮着老板把碗筷收进去。

  “你别心慌,指不定再过几日就有办法了!”两人熟悉,老板说的也是掏心窝子的话,“潇潇,你和魏公子关系不是挺亲近吗?你何不找他帮忙?他随便帮你安排一个伙计,都比你成天在外面转悠强。”

  杨潇潇摇摇头说:“这小半月郜哥哥都不在京都,说是又去外面做生意了。”

  在她找工作最无助的时候,也确实想过找魏郜帮忙,同时心中也奇怪,为何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魏郜一点声音都没有,也不曾来瞧过她。

  心中奇怪,偷偷去魏府找过他,但是小厮说,魏郜已经离开京都,去外面做生意去了。

  这样让杨潇潇不禁有些怀疑,魏郜总是去外面不在京都,是不是魏夫人知道两人总是断不干净,所以特意将他支开。

  她挑起眉头冷冷一笑,心里想着,自己和魏郜青梅竹马的情谊,尤其是时间和距离能够分开的。

  杨潇潇又和面馆老板闲聊两句,她揉着肚子朝小店外面走,一家一家的问,有没有零活给她做做。

  没一会儿就走到一家新开张的铺子里面,只见外面的墙上贴着一张雪白的宣纸,有人正磕磕巴巴的读:“招工……”

  “说的是什么呀?”

  “好像是要招聘什么工人,那两个字我也不认识……”

  “好像是排版……”

  “排版?排版是什么意思?银子给的倒是还不错,一月五两银子呢!”

  杨潇潇见这处被人围着,好不热闹,她停下脚步走过去,挤进去看了看,惊讶的说:“招聘排版工人!”

  “排版工人是什么意思?”有人好奇的问她。

  杨潇潇朝这新开的店铺的匾额上望了望——醉心斋。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店子,她在心里想。

  “排版工人就是给活字印刷排版的,看着书稿,一个字一个字的拼凑上去,然后印出来!”杨潇潇连忙解释。

  看来,这个店子应该是个印刷作坊了。那也不对,印刷作坊应该在偏僻一点的地方,租金便宜,为何要开在大街上。

  “这你都懂,那你去试试。”有人推着杨潇潇往里走。

  她自信一笑,兴奋的冲进去:“老板老板,掌柜的,我是来应聘排班工人的!”

  掌柜的上上下下瞧着她,还算整洁干净,就拿着鼻孔出气儿,冷冷的问:“你识字吗?”

  今日,杨潇潇穿的是当时从王府里穿出来的那套衣服,这半个月也没什么事情做,休息的比较好,面色也好很多,难怪连外人都拿睁眼瞧她了。

  “我识字我识字,我以前是在出版署做书庸的,这会儿不是活字印刷术出来了吗,所以我们大部分人都被裁员了!”杨潇潇一五一十的说。

  掌柜的一听,也明白能进来应聘的,出去什么都不知道,看着月钱客观,冒冒失失进来的,其他的就是真的懂行情的。

继续阅读:017 印刷作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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