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潇潇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会不会一败涂地。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杨潇潇心中总有一股力量,告诉自己应该这么做,这样做是正确的选择。
也是过了很久之后,她才明白,南荣允昶的话,像是一颗播种的幼苗一般,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开始生根发芽。
三日之期,那个给杨潇潇书的神秘人始终没有出现,她本来对做这本书就不甚笃定,更何况此时资金匮乏,一步错步步错,将再无重生之可能。
越是往后走,越是如履薄冰,踽踽独行。
换做从前,
她根本就不害怕失败,但是现在成本海太弱,根本就轮不到她造作。
杨潇潇心中还侥幸的的想:“如果是他自己不来,那大概也是天明如此吧。”
不知道为什么,如此一来她心中还松了一口气。
因为最近的图书市场比较萎靡,整体的销售量都在下降,她也不需要日日都加班。
天刚刚黑时,便已经准备下班回家了。
众人离开后,她收拾好作坊的门窗,提着一盏的莲花灯笼准备回家。
京都的夜晚还是像从前那般热闹非凡,繁华之物总是一茬茬此起彼伏。
回想从前,在年初时,图书呈现井喷式繁荣,如今不过短短的半年时间,市场就已经开始疲软。
此一时彼一时,风水轮流转啊。
等她走到醉仙居时,忽然一颗石子滚到杨潇潇脚跟面前,随后,清冷又卷狂的声音在燥热的夜风中传来。
“杨老板,不知道何事让你这般苦恼,愁眉苦脸啊?”
杨潇潇转过头,望向漆黑的地方,脸上洋溢出丝丝笑容:“我当你不来了。”
“那怎么会,我还等着这本书问世,一鸣惊人呢。”那人缓缓的从黑暗中走出来。
杨潇潇望去,只见一个衣衫破旧,但气质惊人,容颜宛若天人的少年。
“我就实话同你说了吧,目前我手上并没有太多的钱财来做这本书,至于你的工钱,能否等书印出来,根据出售的册数再给你稿酬?”杨潇潇见他神情淡漠,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犹豫一下还是说出心中的想法。
那少年不假思索的回答:“没问题。”
杨潇潇听罢,惊讶地抬起头,甚至有些不敢相信。
转而一想,许是少年不知道如今图书市场的行情,所以才这般无所谓,若是知晓如今时常大不如前,只怕也不会这般大胆。
她并非奸商,还是小心地提醒一下他,说:“这样的模式,你很可能只收到很小一部分稿酬。”
“怎么可能!”少年挑起眉头,桀骜不驯的眉眼轻舞飞扬,墨黑色的青色在灯火辉煌下更是反射着浅浅的光波,“我可是要一鸣惊人的。”
“你有这般自信便好。”杨潇潇苦笑一下,她从业多年都拿不准市场,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才这般笃信自己一定能成功。
“对了,不知您如何称呼?”杨潇潇连忙问。
“元稹。”少年元稹脆生生的吐出两个字,就跟吃豌豆一样嘎嘣利落脆。
他的声音清凌凌的,宛若铃铛,好听又悦耳,同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却又挥之不去的慵懒和随意,倒确实是个世外高人。
杨潇潇先前没有仔细瞧他,此时在灯光下又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发现他生了一张瓜子脸,美如远山,瞳若秋水,鼻若悬梁,潭口轻启,一张一合时隐约间雪白的贝齿,煞是好看。
在观察他的衣着,虽然破烂不堪,但却丝毫不影响他的美貌。
若是说南荣允昶美艳的令人窒息,那元稹的美貌却像是刚刚绽放的花蕊,虽然好看的逼人的眼睛,上头却沾染着露珠,令人怜爱,不由自主的心动。
杨潇潇发现,他破烂不堪的衣裳像是意见墨蓝色的道袍,笑着问:“元稹公子从前可是出家人?”
“嗯……算是吧。”远着无所谓的甩了甩衣袖,忽然望向杨潇潇,展颜一笑,瞬间让人心跳一滞,舒缓半拍,“我衣服也脏了,要不你帮我置办一套,从往后的稿酬里扣?”
杨潇潇本想拒绝,先前给了他一两银子,这会儿又问她摇椅上。
现在还没怎么样,向她讨要起钱财来就这般随意,往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她刚刚准备开口说不时,和元稹水灵灵又清澈见底的眸子对上,顿时,拒绝的话便说不出口。
转而又自我安慰,他既然这般爽快的答应这样的合作模式,给他置办一套衣服也不算吃亏,便说:“这会儿裁缝铺还没有关门,走吧。”
两人刚刚准备去裁缝铺,从醉仙居二楼的雅间变丢下一粒花生米,她一抬头,见东野先生靠在窗栏上,笑着说:“潇潇,上来。”
杨潇潇只能跟元稹:“你自己去买衣服便是,我先上去一下。”
元稹并不说话,吊儿郎当的甩了甩手,径直朝着裁缝铺的方向走去。
杨潇潇一路上醉仙居的二楼雅间,和东野先生也是老相识,她并不多话,大喇喇的坐到他对面去,笑着问:“东野先生,找我何事?”
东野先生凑到她面门前,认真的问:“潇潇,最近的书销量如何?”
“一般吧,不是特别好。”杨潇潇实话实说。
东野先生也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从怀中掏出一本书,似乎不是很满意:“这书你来看看,我新写的,你觉得怎么样?”
“东野先生的书,自然是一流的水准。”杨潇潇不假思索的回答。
这也不算是阿谀奉承,毕竟东野先生也是老作家,写了一辈子书,质量肯定不在话下。
“你先看完再说吧。”东野先生是个乐天的小老头,鲜少看见他这般愁眉不展。
杨潇潇以为他的书出现什么问题,连忙翻看一下。
虽然只是粗粗浏览,但遣词造句是东野先生一贯的风格,非常优美,感人肺腑。
“我看着蛮好,东野先生似乎不开心,是写的不满意吗?”杨潇潇不解的问。
东野先生摇摇头,然后说:“我也说不上来,总觉得心口上堵着东西,就算写完这本书,也丝毫没有解脱似的,反而堵得更加慌了。”
杨潇潇听到这里,虽不能立马帮他到出原委所在,但隐约明白一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内容。
她一本正经的点点头,然后道:“我回去好好看看你的稿子。”
“嗯。”东野先生喝了一口酒,两撇小胡子一抖一抖的,忽然又笑起来,老顽童似的说,“印刷你赶紧安排起来,好多人问我要新书呢,但我和你是老相识,也是经常合作的,我第一个就想到你。”
杨潇潇立马拍了拍胸脯,打着包票说:“没问题,我回去就安排印刷。”
随后,两人闲情逸致,撤了几句,东野先生又将话题绕回去:“刚刚找你的那个年轻人,是你新挖的作家?”
“那倒不是挖的,是自己找上我的,想让我帮忙出本书。”杨潇潇真诚的说。
“哦?是吗?写得如何,让我看看?”东野先生好奇的搓搓手。
如今,京都虽然才华横溢之人不少,但流行读本并不是人人都能写,擅长写诗的不一定写得出优秀的话本,擅长写评论的也不一定写得出优秀的诗。
在京都浸淫大半辈子,几个作家也都是老熟人了。
东野先生已经有段时间没有看见作家里的新面孔,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别人的书。
杨潇潇犹豫一下,但想到和东野先生关系熟络,给看看也没什么,就将元稹的书拿出来递过去。
东野先生先是面无表情的看了几眼,虽说好奇,但毕竟文人相轻,在没有被对方的文字打动之前,脸上终究是不屑的。
又过了半柱香的功夫,东野先生的神情活络起来,他瞪大眼睛,双眸放光,激动的说:“潇潇,这小子是个天才啊!文采废人,动人心魄!”
“确实。”杨潇潇点点头,不得不承认这本书写的不错。
“你准备印?”东野先生继续问,“印好了给我一本。”
杨潇潇忽然抿了一下嘴唇,无奈的说:“本来是考虑要印刷的,但现在我手里的资金不足,不知道能不能印刷的出来。”
现在,有东野先生的新书,杨潇潇原本只是微微倾向元稹的天平,顿时彻底倒向东野先生这边,毕竟他文笔老辣,套路熟练,就连读者群体都比较稳定,这个风险更小。
如今,她的小作坊还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她要尽可能的选择最安全的路。
“原来如此。”东野先生也未多想,有些失望的说,“不过你的考虑是有依据的,这种题材,市面上暂时还没出现过。”
“我也这方面的顾虑。”杨潇潇想此处,见倒在东野先生怀中的醉仙居姑娘们,连忙将书递过去,笑着问,“三位姑娘,你们瞧瞧这题材的故事,你们可喜欢?”
三位姑娘接过书,娇娇弱弱的敲了一遍。
没一会儿,一位姑娘拧着眉头,嫌弃的说:“什么嘛,打打杀杀的,这么粗悍,吓死奴家了!”
“就是,这手段太残忍了,我不喜欢……”
杨潇潇听完,心中又失落一分,把握又减弱一分。
就在此时,一个小童出现在醉仙居里,好似在找什么人,最后走到杨潇潇所在的雅间。
“杨老板,东野先生,明日我们家阁主要在文晏阁召开写作座谈会,届时请而且光临。”小童将一张请柬奉上。
杨潇潇接过来,点点头道:“多谢,一定到场。”
小童送完人之后,向二人作揖,又走向其他方向。
杨潇潇和东野先生对视一眼,眼中满是疑惑。
不知道这个文晏阁阁主庄庭筠,这是要闹哪一出。
其实,只是傅宜修写作时遇到困难,总是写不下去,庄庭筠变想,反正平日里也没什么事情,便阻止一下写作交流大会,大家互相提高一下。
正巧,这会儿东野先生也遇到习作瓶颈期,能和众位作家切磋切磋,也是好事。
指不定能茅塞顿开,文思开阔了。
从醉仙居离开后,杨潇潇又将手里的余钱算了一遍。她一边琢磨一边自言自语:“若是印刷东野先生的书,元稹的书只怕是不能印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