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潇潇坐在监狱里,听着斯竹和落井下石的作者斗殴的声音,内心绝望得好似荒漠一般,寸草不生。
她想,自己这一次是真的没有希望了。
一个女子被流放边疆,这是何其残忍的酷刑。边境男子那么多,狼多肉少,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又该如何生存?
杨潇潇忽然冷笑一声,眼泪从眼眶里落下来,她用力的捏紧拳头,手中抓着一堆稻草,绝望的苦笑一声:“早知道如今这般,当初还不如从了郜哥哥……好歹……好歹那是喜欢的人……”
杨潇潇曾经在书中看过,流放边疆的女子无不被人欺辱,强*暴,轮*奸。
她狠狠地咬紧牙关,太阳穴鼓胀起来,双目赤红:“若是真到了那时候,还不如死了算了!”
就在这是,衙役走过来,看着还扭打在一起的书生和斯竹,大吼:“你们俩给我分开,若是再不分开,拉出来就是一顿打!”
这样,斯竹和书生才分开,两人已经打的面红脖子粗,狠狠地瞪着对方。
衙役开始教育起二人,杨潇潇也没有仔细听,好似脑子里想着事情,却又什么都理不清,想不出对策来。
没一会儿,衙役送来众人的饭菜,递给杨潇潇时语调没有那么凶煞:“诶,杨潇潇,吃饭了!”
杨潇潇木讷的抬起头,望向衙役,此时她没有胃口,一动不动。
“赶紧过来吃,吃饱了明天好上路。”衙役又大吼一句,提醒杨潇潇。
杨潇潇后知后觉的反问:“我明日便要流放去边疆了?”
“今日张贴告示,若是明日一早还没有人来给你赎身,那边送走了!”衙役解释道。
杨潇潇听完,这分明就是治她于死地,但也没什么,反正给再多的时间,也没有人拿得出银子给她赎身。
忽然,她从草堆里爬出来,趴在栏杆上,仰头望向衙役,带着绝望和恐惧,哀求:“大哥,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不能。”衙役看着她蓬头垢面的模样,冷冷的拒绝。
衙役转身想走,却被杨潇潇猛地抓住他的衣摆,眼中泛着泠泠泪光,让人不由得心疼:“大哥,我求你,你给我一把匕首吧,或者……削尖了的木头也是好的。”
衙役顿时就明白过来,见杨潇潇这般凄苦,想来这个饱读诗书的女子已经明白自己将要面临的遭遇,也心生不忍,咬咬牙说:“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总有东山再起的时候。”
“大哥,求你!”杨潇潇又哀求一句。
衙役吞了吞口水,提醒她:“拿起筷子吃饭,吃饱了明天好上路。”说完后,用力一甩,将杨潇潇的手甩开。
杨潇潇先是一愣,以为自己求死都不能,转而回味起他所说的筷子,明白过来。
她将饭菜全部吃完,就算死,也要做一个饱死鬼,然后拿着筷子,缩到角落里,在地板上缓缓地磨起来。
窸窸窣窣的声音好似又刀片在耳膜上剐蹭一样,让整颗心都在颤抖。
她要将筷子磨蹭的又尖锐又锋利,这样才能一击致命。
***
南荣允昶站在金碧辉煌的皇宫窗户边上,他望着湛蓝色的天空,内心一片苍茫。
“小豆子,我现在忽然有点理解明烟,为什么那么喜欢出宫玩了。”南荣允昶喃喃自语道。
小豆子担忧的看着自家主子,自从早上有太监将纸条送进来,他就开始情绪低落,好似换了一个人似的,站在窗边颇为感慨。
“王爷,您到底怎么了?”小豆子忍不住开口,走过去给南荣允昶批了一件雪白的披风。
此时已经入冬,虽然还不算特别严寒,站在窗边却也风大无比。
南荣允昶喃喃道:“你看,那高高的城墙,那御林军将整个皇宫围得像是铜钱铁壁,那藏在暗处的森森白骨……小豆子,这地方是多么骇人。”
“饶是我自幼习武,武艺也不凡,但却依旧没有能力闯荡皇宫,也出不去……”南荣允昶忽然转过头,只拿眼珠子瞅着小豆子,好似极其悲伤,“你说,这像不像是没有了翅膀的凤凰?”
“王爷,你好端端的说这些干嘛?”小豆子拧着眉头,他从小就琢磨南荣允昶的心思,此时却有点琢磨不透。
其实,南荣允昶不过是知道此时杨潇潇有危险,但是没有能力出去救她。他也能够预测到接下去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但是,预测又有什么用呢,他必须要有能力阻止,不然也不过是棋盘上的棋子,而当今的圣上才是下棋之人。
“还没有下早朝吗?”南荣允昶忽然转变话题,问小豆子。
“应当还没有,若是下了朝,庄公子和傅公子都应该会直接过来。”小豆子喃喃的道。
“那边等他二人过来再说。”南荣允昶坐回床榻上,什么事情都不想,什么事情都不做,只是在琢磨应当怎么办。
他的父皇到底要什么,要多少,他不全知道,但也不是全不知道。
度日如年,这便是度日如年。
南荣允昶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庄庭筠和傅宜修一个过来,二人看见南荣允昶毫无生气的躺在床榻上,疑惑的问:“允昶,你这是怎么了?”
“想改革之法也不必这般着急,身体要紧。”庄庭筠温柔的道。
南荣允昶微微坐正身子,一怔见血的道:“杨潇潇被判流放和三千两银子赎身,你二人能不能帮我把她赎出来?银子去我王府里取便好。”
庄庭筠和傅宜修对视一眼,都有些面面相觑,但并未道破,而是点点头道:“好。”
“多谢。”南荣允昶微微一作揖。
当今七王爷为了这等小事行此大礼,着实不妥当。但庄庭筠和傅宜修这其中定有周旋,不会这般容易。
“我今日有些疲累,不想想事情。庭筠,宜修,你们先回去吧。”南荣允昶摆摆手,送了客人。
庄庭筠和傅宜修走在皇宫里,都若有所思,神色各异。
庄庭筠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宜修,你说咱们真的能去赎杨潇潇吗?”
“定然不容易。”傅宜修叹了口气,“允昶平日里不拘小节,从不计较君臣之礼,今日跟我作揖,大概也希望我们能忤逆圣意,帮着他把杨潇潇救出来吧。”
“那……我们是忤逆还是不忤逆?”庄庭筠有些不确定的反问。
“你们说呢!?”就在此时,不远处响起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朕的意思,天下有谁敢忤逆?!二位爱卿,你们觉得呢?”
“微臣不敢。”庄庭筠和傅宜修吓了一跳,两人连忙弯下腰肢作揖,丝毫不敢有异动。
想想是一回事,但真的带皇上面前,自带天威,着实震撼。
庄庭筠和傅宜修诚惶诚恐的退下,他们着实没有想到,皇帝竟然这般重视此事,盯得这般紧。
没一会儿,南荣皇帝到了偏殿,看见南荣允昶正躺在床榻上,宛若一只奄奄一息的凤凰。他高声喊:“老七。”
南荣允昶这才回过神来,但看见皇帝的这一瞬间,他便已经知道结果,站起身来行礼:“父皇。”
“改革之策想得如何了?”南荣皇帝连忙问。
南荣允昶摇摇头:“暂时还没有头绪。”
“你放心,朕一定会让你有头绪的,而且很快。”南荣皇帝神色不明,语气清淡,但隐隐中带着深意。
南荣允昶望着他,神情阴冷,咬着牙反问:“父皇,你就非得逼我吗?一定要让我们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朕身为一国之君,连任命臣子的权利都没有了?你身在皇家,享受荣华富贵,为民效力的觉悟都被狗吃了?!”南荣皇帝忽然震怒,瞪着南荣允昶,恶狠狠的大吼。
南荣允昶也不甘示弱,将脸别到一边,赌气的说:“那你贬我为庶民好了!”
“放肆!”南荣皇帝怒火中烧,惊声大吼,“朕倒要瞧瞧,是你的自由重要,还是那个叫杨潇潇的女子重要。”
“父皇!你为什么非得这样?”南荣允昶此时像是个孩子,没有平日里的冷淡,他无助的望着皇帝。
“是你逼着朕要挟你。”南荣皇帝苦笑一下,喃喃道,“如今,做天子还要求着自己的儿子办事儿,可笑!可笑啊!”
南荣允昶缄默不语,只是盯着南荣皇帝。
“你若是相处令朕满意的改革之策,自然会赦免杨潇潇。”最终,南荣皇帝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半柱香之后,有太监捎来口信,说是庄庭筠和傅宜修带来的。
他们说:“允昶,你放心,我们一定会保证杨潇潇的生命安全,去边疆这一路,定然护她周全。”
这应当是他们作为朋友,同时又夹在天子之间,唯一能做的事情。
南荣允昶猛地捏紧拳头,吩咐小豆子:“小豆子,取笔墨来。”
“是!”小豆子连忙转身,屁颠屁颠的取来笔墨,铺在桌面上。
南荣允昶一脸肃穆,认认真真的提起笔,笔下苍劲有力,认认真真的写下“出版行业改革之法”。
小豆子小心翼翼的问:“王爷,您已经想出办法了?“
“一点点,有个头绪而已。”南荣允昶屏气凝神,认认真真的写起来。
其实,庄庭筠和傅宜修隐约也想到一下,只是他们不便提起,南荣允昶不愿意往出版署上揽事,他们又如何能忤逆朋友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