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官府衙门是极其严肃的,门口是两座石狮子,神情凶悍的盯着前方,左侧放着一个大红鼓,伸冤是用的,
衙门大堂站着两排衙役,手中举着棍子,好不威风。
杨潇潇和斯竹被人押着带到堂上,她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看着周围,心里七上八下的。
大人的惊堂木狠狠一敲,顿时威震八方,杨潇潇更加颤抖起来,就连之前编造的许多谎话也说不出来。
“杨潇潇,将你昨晚的犯罪事实从实招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大人眯着眼睛,严肃的问。
杨潇潇看了看四周,不敢再说谎话,所有的油嘴滑舌都抛开了,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官老爷,事情是这样的!最开始我确实不知道还有着五百本书,因为卖家订货要求在那里交易,伙计将书提早搬过去了,我并不知情……”
“但确实是我鬼迷心窍,猪油糊了心,这才贩卖艳俗小说!小女子知错了!还请大人网开一面,小女子真的知错了!”杨潇潇着实害怕,鬓角已经冒出泠泠冷汗,她惨兮兮的大喊。
这几日,官府之人在清查艳俗小说的事情早就闹得沸沸扬扬,颇受关注。
章秋臻又恨不能将杨潇潇赶紧杀绝,早就在四周到处说,一传十十传百,大家伙儿都知道了。
开庭时,众人都跑过去看热闹。
有这么多人在,严肃的衙门又变得热闹起来。
官老爷也是仁慈之人,见杨潇潇哭得凄凄惨惨,又见她认错态度良好,本来南荣就推行仁政,当下惊堂木一敲,威严的说:“你此举的影响极其恶劣,顶风作案,不惩罚你不行。但看在你认错态度良好的份儿上……”
官老爷的话还没有说完,有师爷就凑上来,趴在官老爷耳边小声说:“大人,上面发话了,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官老爷一听,手中的惊叹木都抖了抖。这事儿本来就是皇上在查办,牵扯颇广,一切都应当按照皇帝的意思行事。
在看热闹的众人之中,沈烟烟就是其中一人。
她一听官老爷的话音转折,就知道不会惩罚的太重,当下就叫嚣起来:“草民不服,若是犯了错误还从轻发落,那岂不是跟人树立坏榜样?”
“就是,官老爷,这杨潇潇在清缴艳俗小说第二日便再次贩卖,简直不把皇命法规放在眼里,真是胆大包天!”沈烟烟的侍女也跟着大叫。
魏郜站在一旁,小声说:“沈姑娘,你少说两句。”
“我偏要说!我偏要让她落不得好下场!”沈烟烟刁蛮跋扈起来,拧着眉头生气的说。
“沈姑娘,算我求你了,咱们走吧,先走!”魏郜无奈的看着她,拉着她的手腕准备离开。
但沈烟烟不走,她嫉妒魏郜爱着杨潇潇,娇羞着说:“你若是什么都听我的,我便放过杨潇潇,不然,我就天天击鼓,直到杨潇潇被关进大牢,永远也出不来为止!”
魏郜无奈的看着她,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杨潇潇,实在是不敢拿她去犯险,低声喊:“烟烟。”
沈烟烟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格外好看,同时心中一痛,虽然找到魏郜的七寸命门,却发现是另外一个女人,这滋味何其难受。
“好,我们走!”沈烟烟一转身,便跟着魏郜走了。
这会儿,官老爷已经得到皇帝的吩咐,话锋一转:“那位姑娘说的有道理,若是犯了重罪还不严惩,如何服众?更何况在下达指令后顶风作案,确实不能轻饶,不然皇威何在?”
官老爷一边说一边在琢磨,是不是杨潇潇的做法触怒龙颜,让皇帝觉得失了颜面,所以才会下达这般指令。
随后,他又开始琢磨皇帝的“严惩”是什么程度,既不能换了皇帝的仁政,又要能让皇帝解气,着实不易。
“官老爷,小女子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再给小女子一个机会吧!”杨潇潇见官老爷的话锋跟颠了个儿似的,整张脸都变了颜色,“圣贤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官老爷,你就在给小女子一个机会吧!”
“好,本官就仁慈一点。三日内,若是有人愿意花三千两银子赎你出去,那边免去罪过;若是无人,那便流放边疆,做苦役三年!”官老爷惊堂木一敲,算是定了案。
听见这话后,杨潇潇的心便碎了一地。
这无疑是要将她置于死地,她哪里有银子来给自己赎身。还有家里,杨母别说拿不出三千两银子,就算能拿出来,只怕也不愿意给她使。
杨潇潇跪在大堂之上,环视四周,只觉得宛若阴森地狱,看不到一丝希望。
跪在杨潇潇身旁的斯竹听见管老爷的判词,吓得浑身都脱了力气,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下来,本来就还是半大的孩子,这会儿哭得毫无形象。
杨潇潇心中揪着疼,强打起精神,跪在地上求饶:“大人,斯竹还是个孩子,也只是南斋书社的帮工,此时与他无关,一切责任由我担着。”
官老爷本来也不愿将杨潇潇惩罚的这般重,这三千两银子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就是一生的生活开支,难于上青天啊!
又见斯竹哭得这般凄惨,生了恻隐之心,拿起惊堂木狠狠一敲,又改口道:“既然你只是一个小童子,那便饶你罪过,在大牢里跟着书生们好生学习圣贤之道,考验通过便放你出来。”
斯竹又是惊喜又是难过,一把抓住杨潇潇的手腕,哭着求饶:“官老爷,我家老板是个好人,她也是迫不得已,有自己的苦衷,你就看在她是初犯的份儿上,饶过她这一回吧!”
“退堂!”官老爷惊堂木又是一敲打,整个大堂庄严肃穆,两旁的官差拿着棍子站的笔挺笔挺。
没一会儿,有两个官差下来,将已经浑身瘫软的杨潇潇架起来,关进大牢之中。
一直躲在人群中的黑衣人看见这情况,赶忙朝皇宫的方向飞驰而去,托太监将消息带进皇宫里。
***
官府之人按照律例,安排人手将杨潇潇关押降罪之事通知家人。
杨母在家中照顾杨乾元,她听见有人敲门,没好气的破口大骂:“死丫头,你还知道回来?不知道自己开门吗?!敲什么敲!”
等到杨母拉开房门一看,竟然站着两个高大魁梧的衙役,吓得浑身一哆嗦,连忙低着头,后背弯着好似一张弓,谄媚的笑起来:“官老爷,不知道到民妇家中所为何事?”
一个瘦高的衙役问:“杨潇潇是不是你的女儿?”
杨母一愣,见两人神色凶煞,定然不是什么好事,哆嗦一下,颤颤巍巍的道:“……是……”她想了想,又摇摇头说,“不是……她早就和我断绝关系,不是我的女儿!”
衙役一听,脸色顿变,又朝家里头望了望,改口道:“那不论你们断没断关系,事情我们要通知到位。”
“杨潇潇顶风作案,贩卖艳俗小说,现在被判流放边疆三年,或者你们拿出三千两银子给她赎身。”另一个衙役接过话茬。
杨母听见这话,吓得浑身一哆嗦,连忙摇头说:“没有没有,我们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两位官老爷,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民妇就进去了。”说着,杨母连忙关上门,转身就跑入屋内。
杨乾元在床上隐约听见有人说话,但没有听清楚,便问:“娘,刚刚是何人来了?是不是潇潇?她已经好些天没有回家了。”
“不是她,从今往后,你就当没有这个妹妹!”杨母恶声恶气的说,但在说话时,眼睛里明显夹杂着一丝复杂的情绪,说不出到底是悲伤更多还是解恨更多。
杨乾元担心的问:“娘,怎么了吗?到底翻身了什么事?”
“没事!你就好生躺着,其他的事情你都不要操心,啊!”杨母用力一甩头,顿时又恢复平日里的神色,好似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
衙役回官府的路上,还在不住感慨:“这个杨潇潇还真是可怜,家人竟然丝毫也不管她。”
“是可怜,我听说……”说着,衙役凑到另一人耳边,嘀嘀咕咕将杨潇潇和魏郜的事情说了一遍,便是当初下媚药之事。
“这老婆子真是太歹毒了,竟然这般利用自己的女儿。难怪当时杨潇潇听到判词时,整个人一些字没了神采。”
但是杨潇潇眼中的绝望,任谁都看得出来。
这会儿子,杨潇潇正在牢里蹲着,她抱着膝盖坐在草堆上,双目涣散,目光发直,一动不动的盯着一个地方,实际上什么都看不见,都不曾聚焦。
这会儿,杨母的所作所为已经传到大牢里。平日里,这些书生作家可以由家人探监,对外面的消息还算灵通。
“杨老板,杨老板!听闻衙役去通知你老母亲,她竟然说和你早已断绝关系!”忽然,一个好事儿的书生凑到监狱栏杆上,笑嘻嘻的告诉杨潇潇。
杨潇潇听见这话,只觉得心脏上被人狠狠地插入匕首,疼得无以复加。虽然早就知道杨母不会管自己,只是她未免做的也太绝,竟然说他们断绝母子关系。
可笑至极!
那一瞬间,杨潇潇拼命压抑的泪水从眼眶里落下来,窸窸窣窣的砸落在监狱的草垛上。
斯竹看见杨潇潇在哭,而将这个消息告诉杨潇潇的书生正旁观似的冷笑,还不忘继续撒盐:“杨老板,你老母亲可真是绝情啊……”
“老板,你别担心,他们一定会来救你的!再不行,咱们吧南斋书社给盘出去,再借点银子,凑合凑合就可以有三千两了,你一定可以出去的!”斯竹和书生关在一起。
他扒拉着栏杆,焦急的大喊,希望杨潇潇千万不要失去希望。
书生还在撒盐,笑嘻嘻的说:“哎呀,怎么可能,那个南斋书社值多少银子?哪怕把你那个作坊凑在一起,也换不来三千两啊……”
斯竹见那人落井下石的神情实在是碍眼,扑上去,捏成一团的拳头又粉又嫩,却狠狠地砸在那人的脸上:“你闭嘴!你的心是被狗吃了吗?!”
“你竟然敢打我!”
就这样,两人在监狱里扭打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