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竹领着杨潇潇和挑夫过去，扒开一处草丛，果然看见两堆捆得方方正正的书籍：“这里，老板，就是这里了！”
杨潇潇点点头，然后说：“好了，书你挑去吧，那尾款怎么结算？”
“尾款？我不清楚，我只是挑货的，其他的我一概不知啊！”挑夫一脸疑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杨潇潇听完，此时事情这般凌乱，这书留在自己手上也是烫手山芋，还不如脱了手再说，摆摆手道：“好好好，你快去吧，其他事情往后再说。”
此时，又一阵冷风吹来，杨潇潇更是打了个寒战，恨不能插上翅膀离开这个鬼地方。
挑夫将两捆图书套在扁担上，撑着膝盖，憋红了脸，用力的大吼一声：“诶唷，起！”一下子，两款书便被他挑起来。
然后还感慨一句：“这是多少书，竟然这般重。”
杨潇潇一转头，准备离开，随口回答：“五百本，快走吧！”
而在不远处的章秋臻和衙役，一看见他们已经开始交易，突然从草丛中跳出来。
“住手！快放下手里的东西！”衙役忽然跳出来，怒吼一声。
杨潇潇和挑夫都一愣，随后便看见章秋臻和一个浓眉大眼的衙役，那一瞬间，杨潇潇只觉得自己后脑勺都疼，这明显就是被人设的局。
杨潇潇望向斯竹，小声说：“咱们撞刀口上了，这分明就是全套，这是在钓鱼执法！”
“老板……我，我这也不知道啊！”斯竹吓得不轻，哆哆嗦嗦的说。
挑夫看见突然冒出官老爷，也吓了一跳，连忙跪地求饶：“官老爷，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挑夫，过来挑东西的，其他什么都不知道啊！”
章秋臻此时便狐假虎威，走到杨潇潇面前，颐指气使的问：“杨潇潇，这是什么东西，赶紧打开！若是在这个风口上卖艳俗小说，这罪过你可是知道的！”
“我……”杨潇潇一向是伶牙俐齿的人，此时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随后，她眼珠子一转，撒谎也不打草稿，先把眼前的难关度过再说，“官老爷，我这不是在卖书啊，这是之前有人预定的书，不懂事的伙计藏在这里的。你看这么多书，我一个人也搬不走，这才找来挑夫，就是想回去投案自首的！”
说着，杨潇潇给挑夫使眼色，连忙道：“是不是？挑夫？”
“是是是！”此时，老实巴交的挑夫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不管杨潇潇怎么说，他就跟着点头。
“你这是在狡辩！”章秋臻见杨潇潇巧舌如簧，顿时怒喝起来。
衙役见章秋臻在前面狐假虎威，咋呼的厉害，提着他的后衣领，拎到身后去，怒吼道：“你若是想要投案自首，你为什么当时销毁书的时候不说，你这分明就是再给自己找借口。”
杨潇潇哭丧着脸，连忙说：“官老爷，小女子冤枉啊！你也是知道，小女子的书都是在寄卖，而且印刷量那么大，卖出的书目我也不知道，都是一个月才一结算，这到底卖出了多少，我被清缴的书目是多少，我确实不知道啊！”
杨潇潇这句话说的倒是真的，她真不清楚，也是斯竹告诉她，还剩下这五百本书，她才知道的。
“你倒是挺会给自己找台阶下！”不管杨潇潇怎么说，是真是假，衙役定然是不会相信的，这可是大好的立功的机会，他又怎么会放过。
“官老爷，我真的是冤枉，你看看，你们也只看到艳俗小说，也没看见我们交易啊，我这一分钱银子都没有拿到……再说了，这风口浪尖上，有谁还敢买书啊！”杨潇潇立马就可怜兮兮的惨叫起来，那声嘶力竭的可怜模样，着实让人心疼一把。
衙役才不管那么过，一把揪起杨潇潇的衣领，直接将她提起来，拧着眉头说：“人赃并获，修要编故事捏造！你是出版图书的，流行读本看得多，说起来真是一套一套的，我说不过你，咱们现在就去见官！”
说着，衙役又指了指挑夫，怒吼道：“你，挑着这两扁担书跟我走！”
挑夫吓得双腿直打哆嗦，什么都不敢多说，挑着书就开始跟在身后。
章秋臻看见杨潇潇好似小鸡一样被衙役提起来的模样，格外解气，幸灾乐祸的跟着，这下子出去一个心头大患，他心中舒畅不少。
郊外的风更加冷了，这会儿，杨潇潇的心更冷，禁不住打起寒战来。
一直尾随他们的黑衣人看着眼前着情形，忍不住拧起眉头。眼前的是官老爷，而杨潇潇也确实犯了事儿，撞在枪口上，他又不能直接冲上去救人。
黑衣人想来想去，最终还是单单跟着，什么都没有做。
南荣允昶吩咐他保护杨潇潇的安全，并没有说起他的。
没一会儿，衙役就将杨潇潇带到官府中，这会儿京官已经休庭，睡下了，便将她和斯竹关入大牢，等候翌日提审。
杨潇潇和斯竹坐在大牢里，倒是没有想象中的又冷又阴森，反倒是书香十足，这情形颇为逗趣。
官府将所有写艳俗小说的作家都抓过来，关起来教育，平日里要查他们背书。
其中不乏有作家和杨潇潇认识，也有合作，笑嘻嘻的打招呼：“杨老板，你为何又被抓进来了？不是说老板都放了，只需要把书销毁吗？”
杨潇潇哭丧着脸，瘪瘪嘴，悔恨莫及：“甭提了，这不是撞在刀口上又被抓回来了吗？！”
“你现在还在售卖艳俗小说？”作家惊讶的眼珠子险些掉出来。
杨潇潇狠狠地抽自己一巴掌：“都怪我！鬼迷心窍！”若不是如今无路可走，她也不会剑走偏锋！但无论怎么说，这一步棋着实下的不好。
“杨老板，想不到你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子，竟然胆子比男子还要大！”
作家们感慨几句，又开始在大牢里之乎者也的背诵起来，大牢里格外热闹，书香扑鼻。
斯竹年纪还小，小的躲在角落里，可怜巴巴的看着杨潇潇，疑惑的问：“老板，你说我们会不会掉脑袋？”
杨潇潇摸了摸他的脑袋，摇摇头说：“不会，当今圣上宽宏仁慈，不轻易定死罪，不会掉脑袋的，你放心！”
“嗯！”斯竹点点头，但满眼都是惊恐和害怕。
杨潇潇此时更加后悔，连累了斯竹，她连忙说：“我才是老板，你不过是一个小童子，到时候你只管说你什么都不知道，是跟着我去的便好。”
“那怎么行……是我告诉你的！”斯竹摇摇头，眼中的泪水刷拉刷拉的就掉下来。
一面是害怕，一面是感动。
***
暗影在确定杨潇潇被送进大牢之后，连夜等到皇宫外，买通采买的太监，让他把纸条送到皇宫里。
此事关系颇大，暗影不敢有丝毫怠慢。
翌日一早，南荣允昶便接到暗影传来的纸条，看见上面的字后，怒吼一声：“这个杨潇潇，简直是胆大包天！竟然敢这般做！”
“她怎么了？王爷。”小豆子正在帮南荣允昶准备早膳，从未见他这般动怒，他放调羹的手都抖了抖。
南荣允昶没好气的将手中的纸揉成一团，砸到小豆子身上。
小豆子接到纸条，连忙打开一看：“她竟然在风口浪尖上贩卖艳俗小说？这姑娘是想钱想疯了吧？王爷，咱们王府不说富可敌国，怎么也算是家财万贯，你为何不给她点银子，也就不用这么辛苦，日日都捉襟见肘！”
“你闭嘴！”南荣允昶低吼一声，开始在殿中转来转去，整个人焦躁不安。
他一面转一面低声诅咒：“杨潇潇啊杨潇潇，你这是要害死本王！你让本王怎么办？你让本王如何是好？”
小豆子又瞧了瞧纸条，纸条上说，杨潇潇天黑时去郊外和人交易，被衙役撞得正着……忽然反应过来，这不就是他安排的订单吗？
这两人一直在皇宫里陪着南荣允昶，没有出去，也忘记吩咐那些人不要艳俗小说了。
而且，他也没有想到，那些书竟然没有被官府的人清缴出来。
忽然，小豆子跪在地上，磕头认罪：“王爷，此事是小豆子的错，这订单就是你上次吩咐的那一笔……是小豆子没有安排好，所以才害了潇潇姑娘，还请王爷降罪！”
南荣允昶踹了他一脚，没好气的说：“起来起来，本王何时需要这些虚礼。这事儿也怨不得你，说到底还是杨潇潇自己贪心不足蛇吞象，所以才有此大祸。”
“那如今怎么办？可要将她救出来？若是您亲自跟圣上求情，应当没问题。”小豆子一本正经的说。
南荣允昶摇摇头：“不行，父皇最爱颜面，也最讲究平等，天子犯法和庶民同罪。若是此时我去求情，只怕会引来更多人的关注，父皇还不得不顾着统治者的公平和权威。”
“那如何是好？”小豆子担心的问。
南荣允昶淡淡的说：“且看看父皇想要怎么审讯此案，再作打算。”
此时，南荣允昶明白自己已经失去先机，若是想让杨潇潇毫发无损，只怕自己就要腹背受敌。
只能等庄庭筠和傅宜修来偏殿时，再商量对策了。
***
玄武殿，南荣皇帝端端坐在大殿之上，李公公过来禀报：“皇上，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王爷似乎很在乎一个叫杨潇潇的女子。”
“生得极其美丽？”皇帝疑惑的问。
李公公摇摇头说：“不曾见过，但听说是个邋里邋遢的印刷工匠，如今是个书斋的老板。”
“这身份，老七竟然瞧得上？”南荣皇帝疑惑的拧着眉头，然后嘀咕起来，“老七一向眼高于顶，不知道这姑娘有什么过人之处。”
“过人之处倒是没瞧见……”李公公微微带着调笑，然后道，“胆子倒是不小，昨日竟然在郊外贩卖艳俗小说，就是那本在京都卖的最好的《梅》。”
“如此说来，这《梅》是她印刷出版的？”南荣皇帝疑惑的问。
李公公点点头：“确实是。”
“这挑书的水平倒是还可以。”南荣皇帝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瞥向手边的一本《梅》。
他也顺应时下风气，看了一下艳俗小说，倒是觉得这本书有些内涵，虽然床笫之事描写颇多，但一字一间的潇洒和这里，却不是一般人能够写出来的。
“传令下去，对于风口浪尖上作案之人，严惩不贷，只要不是死罪，其他都行！这样才能起到以儆效尤的效果！”南荣皇帝冷冷的说，他咬紧牙关，目录凶光。
“是！”李公公严肃的低着头，然后慢慢退出玄武殿。
此时，南荣皇帝的嘴角才微微上翘，眼中有一闪而过的玩味，在心中想：“老七啊老七，这下子朕看你怎么逃，怎么救！”
“到底朕才是你老子，和朕斗，那你还嫩了点。”南荣皇帝长袖一挥，端端的坐在龙椅上，继续批阅周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