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失火
陶罐2019-01-14 21:343,454

  审核的事情拖延几日,杨潇潇心中还抱着希望,总觉得南荣允昶没必要治她于死地,找她几次麻烦也就过去了。

  这日她正在抄书,忽然,署里的小童子冲过来张皇大喊:“不好了不好了,阁楼起火了!”

  杨潇潇一听,手里的笔砸在宣纸上,她跳起来径直朝外冲,远远就看见阁楼在冒烟,熊熊烈火映红了半边天,好在正值严冬,冰天雪地的火势没有蔓延。

  杨潇潇望着那火,心拔凉拔凉的。

  管事先生招呼着小童书庸护卫全部都去救火,嘴里嚷嚷着:“王爷在阁楼里没?有没有什么贵重东西?”

  “王爷晌午时便出去,此时还没回来……”有童子慌张的回答。

  “王爷没事便好,没事便好……”管事先生舒了口气,拍拍胸口。

  杨潇潇捏着拳头,咬紧牙关,她抄写的书还在里面,这下子可如何是好?若是没了这一月的工钱,她回去还不被打死?

  寒风一阵刮来,冷到骨子里去。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阁楼的火被扑灭了,众人都回去继续抄书,偶尔能听见几个人在议论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

  杨潇潇呆呆的看着被晕染的宣纸,怎么也拿不起手里的笔。

  此时,管事先生进入堂内,语重心长的说:“好了好了,安静安静,继续抄写经文,这可是大年初一时皇亲国戚们要烧的手抄经。”

  顿时,书庸们都闭上嘴,开始抄写经文。

  管事先生见杨潇潇还傻愣愣的坐着,连忙过去问:“杨书庸,你为何不抄啊?”

  杨潇潇木讷的抬起头,望着管事先生,疑惑的问:“我抄了有用吗?”她就算抄了,也不过是被南荣允昶戏耍而已。

  此时杨潇潇才明白,自己想错了,他根本就是在践踏她的劳动成果,为了报复她,甚至不惜放火烧阁楼。

  她苦笑一下,在心底冷冷的腹诽,为了折磨她一个低贱的下人,他还真的挺舍得下功夫。

  当朝王爷呢,哪在乎一个小小的阁楼,自己玩乐最重要。

  今日,杨潇潇不再是最后一个离开,早早就回了家。

  她刚走不久,在酒楼里喝得醉醺醺的南荣允昶,回王府前去出版署转悠一圈。

  管事先生整理好书目,小童正在准备关门,两人眼尖,一下子就看见南荣允昶的马车,毕恭毕敬的站着:“王爷,这般风寒,您何不早些回府休息?”

  “这便回去,顺道来看看。”南荣允昶淡淡的说,而后问几句白天的情况,正准备离开。

  管事先生连忙叫住他,说明一下情况:“王爷,今日不知为何阁楼起火,失火原因正在查。那您明日……”

  “阁楼重新建好前,我便不来了。”南荣允昶忽然开心地挑起眉,建阁楼怎么也要年后了。

  “是是。”管事先生点头哈腰的应承。

  南荣允昶刚要走,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折扇在掌心敲了敲,顿时便明白过来,然后道:“杨潇潇抄的书稿可有统计?”

  “每个书庸的书稿都统计的。”管事先生连忙说。

  南荣允昶舒了口气,随意道:“那边把她上月的工钱结了吧,书稿没问题。”

  管事先生紧张地扭着手指,拧着眉说:“可是王爷,书稿未入库,我怎么给她结工钱?”

  “你老谋深算,借口都找不到一个?”南荣允昶没好气的说。

  管事先生依旧一脸难办的模样,紧张的道:“可是王爷……这次抄写的经文是要朝廷要用的,少了杨潇潇那大半月的数目,只怕如期交不上稿子,到时候皇后娘娘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

  南荣允昶偏着头,目光冷飕飕的,看的管事先生后背发凉。

  这七王爷生得是极其极其好看的,比那画上的仙人还要灵动几分,只是有时候被他盯着看时,实在是心慌得紧。

  南荣允昶假装疑惑的反问:“若我不问你,你自己便不能解决了?我瞧你这模样,也不着急让我知道呀……”

  管事先生被他一噎,连忙解释:“听闻王爷今日在梨园听曲,我不便去打搅,想着明日你来时我再说。”

  南荣允昶哼他一声,无所谓的说:“你回家陪孙子吧,本王自有妙计。”随后便坐上马车。

  小豆子也坐上去,忧心忡忡的问:“王爷,这少的手抄心经,你当如何补上?”

  “你快去打听打听,这次焚烧心经,本王分到多少分量,把我那份扣除便好。”南荣允昶毫不在乎的说,“如果不行,把明烟的也算上。”

  小豆子还是担忧的说:“可是王爷,今年祥瑞,皇后娘娘说要亲自过目心经,若是被她发现缺斤短两,那可如何是好?”

  南荣允昶是闲散惯了的人,掌管出版署也都闲职,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只怕会落人话柄。

  虽然他胸无大志,也不想争权争宠,但也不能漏出这么大的破绽让人抓。

  想到这儿,他也打消滥竽充数的念头。

  “明日你再去雇些兼职书庸,让他们帮着一起抄便是。”南荣允昶闭上眼睛,小声命令。

  ***

  天寒地冻,寒风呼啸。

  杨潇潇在门口站了半晌,她始终不敢敲门进去,虽然已经把私房钱都给了母亲,但根本不够。

  她拖延这么久,再拿不出钱只怕要被打骂了。

  在门外站了许久,她在意浑身冰冷,最后才颤颤巍巍的推门进去。

  刚准备开口道歉,母亲竖起手指对她说:“嘘,你哥好不容易睡下,别说话。”说着,指了指火盆上的陶罐,示意她吃完东西回屋子。

  不过那一瞬间,杨潇潇热泪盈眶。她端起陶罐捂在手里,进屋前望了望卧病的哥哥,眼眶的泪水不停荡漾,泛着盈盈光泽。

  她坐回冰冷的椅子上,打开陶罐盖子,用木勺子舀起稀粥,刚喝一口,泪水就猝不及防的落下来。

  她不是没有恨过母亲,为什么这么偏心,要她一介女流要去外面赚钱养家,但刚刚她眸光中一丝的母爱,哪怕是望向哥哥时来不及收回的温柔,都让她渴望和动容。

  她也不是没有恨过哥哥,他为什么要摔伤瘫痪在床,而不是自己躺在那里,那样,就不用被母亲斥责,也不用拼了命的养家。

  但她没有忘记,有一天母亲不在房间时,哥哥曾拉着她的手哀求:“潇潇,帮哥哥一个忙,杀了我吧,好吗?让我去死……我不想这么躺着……”

  杨潇潇也明白,从前天之骄子的哥哥是所有人瞩目的对象,忽然卧床不起对他的打击,就像是飞翔的老鹰被人折断翅膀,那痛苦是所有人都不能忍受的。

  杨潇潇清楚的记得,哥哥第一次在床上失禁,母亲帮他换褥子时,他哭得像个被抛弃的孩子。

  “不哭,不哭……”杨潇潇用力地抹了抹眼睛,奋力挤出一丝微笑,喃喃自语道,“书中说,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我不能被打倒,哥哥和母亲还需要我……”

  擦干眼泪后,她拿出宣纸,开始抄东野先生的新书,一抄就是一整日。

  第二日,她早早起床,刚准备出门见母亲也起来,打了个招呼。母亲连忙问她:“银子呢?你这个月才交三两银子,你是不是偷懒去了?”

  杨潇潇连连摇头:“娘,我没有……”

  之后,母亲又数落她几句,说了许多难听的话。

  杨潇潇只当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什么都听不见罢了。她想,如今这样也不是办法,槐市每半月一次,书卖得太慢,她要早些筹钱,还得再像办法才行。

  白天在出版署抄书时,管事先生见她又回复从前朝气勃勃的杨潇潇,心下松了口气。她大半个月抄的书稿都被烧毁了,他就怕她想不开,把自己憋坏了。

  管事先生大模大样的过去,朝杨潇潇桌上丢去一袋银子,淡淡的说:“给你的。”

  其他书庸听着声响就知道是啥东西,顿时就停笔朝两人望去。

  杨潇潇掂量掂量银子,疑惑的问:“先生,这银钱是……?”

  “你的年终奖。”管事先生淡淡的说,“奖励一年表现最出色的书庸。”

  除杨潇潇外,所有人都开始窃窃私语,交头接耳起来。他们从前还未听说过有年终奖这回事,甚至连杨潇潇都怀疑这是管事先生自掏腰包。

  “你们嘀咕什么?心经若是抄不完,小心你们的脑袋!”管事先生假装愠怒的大吼,“你们若是整个一年做得逗比杨潇潇好,下次年终奖励便是你的!”

  一下子,众人便不说话了。

  就在此时,小童过来叫管事先生,小声说:“先生,兼职的书庸都抄完一张稿子了,我们已经剔除字不好、有错别字的了,其他的等您去过目。”

  管事先生过去看了看书稿,叹了口气:“这个不行,字咋一望去还行,但仔细一瞧,大小不一,笔锋也不行……”

  他跳来跳去,来应聘兼职的有十来人,最后只有一人能胜任。

  别看书庸只是抄写,除去写一手好字之外,需要细心耐心。

  南荣允昶正在梨园里听小曲儿,这些日子他不爱去醉仙居了。

  小豆子过去向他汇报兼职书庸的情况,他一听只有一个人,略带惊讶的问:“竟然这么少?”

  “是呀,管事先生说,这书庸看似简单,实际很难。”小豆子学着管事先生语重心长的语调说。

  就在此时,杨潇潇自外进来,手里抱着几本书,正谄媚的向人推销。

  南荣允昶看着她,不由得拧起眉头,没好气的说:“阴魂不散,怎么走哪儿都有她。”

  小豆子只顾默默看着,也不说话。

继续阅读:007 一朝门楣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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