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散席后,萧寒已经喝得七荤八素了。杨林扶着他回新房,到了门口时,他忽然顿住了脚步醉眼迷离地看了看张灯结彩的寝房,迷迷糊糊地问道:“这是哪儿?”
杨林看了看门上贴着的大红“囍”字,言道:“这是新房啊,王爷快些回房吧,别让王妃等急了。”
“王妃……什么王妃,哪来的王妃?”萧寒敲了敲阵阵抽疼的脑袋,胃里的灼烧感让他很不舒服。其实他原本不用喝成这样的只是他心情不好,想借酒浇愁,谁敬酒都喝。有些青年大臣存了坏心,一杯接一杯地灌他酒,最后还是墨瑶看不下去,让萧棠拦了下来。
“王爷糊涂了?今日是王爷的大喜之日,王妃自然是您娶来的啊!”
萧寒捂着额头想了想,似乎有些清醒了,他猛地摇了摇头,退开了杨林,“本王不要什么王妃,也不回新房,本王去书房睡。”
说着他就摇摇晃晃地往回走,那蹒跚的步伐吓得杨林胆战心惊,生怕他摔了。
杨林赶紧招来一个丫鬟,吩咐道:“去通知王妃,王爷喝多了怕打扰王妃就在别处歇了,让王妃别等了,赶紧歇息吧!”
“是。”
看着丫鬟进了新房,杨林叹了一口气,赶紧追萧寒去了。
听到开门声,章玉君以为是萧寒回来了,当下紧张地抓紧了衣摆,只是没想到响起的却是轻灵的女声。
“王妃,王爷今天喝多了,怕饶了王妃休息就歇在别处了,王妃也累了一天了,早点安歇吧。”
章玉君的身子一僵,觉得心里苦涩的厉害,他果然还是不愿意娶自己吧……
“我知道了。”她听到自己沙哑着说道。
“可要奴婢伺候王妃梳洗?”
“不用了,有明清就行了,你们都退下吧。”
“是。”屋里陪着的丫鬟们福了福身,皆退了下去。
章玉君垂下头眨了眨眼,泪水啪嗒一下滴在了裙子上那绣工精湛的牡丹上。
“小姐,王爷他怎么能这样,新婚之夜就让你独守空房,这真是……真是……”明清气得涨红了脸,恨不得冲出去找萧寒理论。
“好了,”章玉君抬手取下盖头,美丽的双眸中噙着泪水,她仰起头使劲眨了眨眼,不让泪水流下来,笑着说:“可能他真的喝多了,没什么的,反正我已经嫁过来,以后我们相处的时候多着呢!”
明清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她,气鼓鼓的说道:“小姐,晋王他到底有什么好的,你怎么就非他不可呢!”
章玉君笑着摇了摇头,神情很是柔和,“你不懂的,好了,帮我更衣吧,忙了一整天,我也累了。”
明清瞪了她一眼,气恼地取来寝衣伺候她梳洗。
墨瑶站在窗前,看着天上的月亮心里五味杂陈。
半月前她说等章玉君大婚后就回灵蛇谷,今日便是章玉君的大婚,那么,她也该离开了……
“小姐,这是寒衣传回来的。”凉秋走了过来,将一个字条递给了墨瑶。
二月初二那日四位皇妃入宫,百姓们都去街上看热闹,燕春楼的人也被这热闹感染而放松了警惕。寒衣趁机从燕春楼里跑了出来,被楼里的龟公追着毒打,一人拉着她一只胳膊就往楼里拉。
萧凌从那儿路过时寒衣忽然来了力气,一把挣开那两个钳制住她的龟公便冲到了萧凌面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一把拉住他的衣摆哀求他救命。
龟公们下手虽然狠辣,但都没有伤她的脸,她那么一抬头,泪水盈盈的模样让萧凌心里一动。他挑起寒衣的下巴,仔细看去,发现这女子生得竟与温芷兰平分秋色。
“你叫什么名字?”他饶有兴趣地问道。
“奴家名叫寒衣,本是燕春楼的清倌,可……可妈妈说今日有个贵人要买下我,让我……”她摇了摇唇,一脸羞愤,“让我接客,我不从,就从燕春楼跑了出来,公子,你大发慈悲救救我吧!”
萧凌笑道:“我若救了你,你要如何报答我?”
“为奴为仆,任凭驱使。”
就这样,萧凌便将寒衣从燕春楼赎了出来,养在了后院。
墨瑶拆开字条看去,只见上面说她昨夜半梦半醒见听到萧凌与一神秘男子在密谋什么。只是离得稍稍有些远,他们说话声音又低,没有听清楚,就听到他们提什么符。
“符?”符有救人的,有伤人的,就是不知道萧凌说的是哪一类了。
墨瑶给她写了封回信,说了自己的打算并叮嘱她小心行事。凉秋将信送出去之后又折返了回来,她在墨瑶身后站定,略带犹豫地问道:“小姐,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墨瑶叹了口气,“待我这两日找个时间和萧棠谈谈吧,太后那里我也得想个借口才行。”
“小姐,奴婢知道你舍不得,可这里终归不是我们生活的地方。纵然萧棠是王爷,可他也只有短短几十载的寿命,于我们而言不过是弹指一挥间。待他垂垂老矣的时候,小姐还是这般倾城之姿,只怕不到那个时候他们就要将我们当做妖怪处决了,所以小姐,我们还是早早脱身吧!”
墨瑶在软榻上坐下,清冷的月光一如她苍凉的心境,她靠在窗边,叹息道:“你说的我何尝不明白,只是凉秋啊,很多时候很多事不是你说拿起就拿起,你说放下就放下的。”
“可那又如何,我们必须走啊!”凉秋拧眉道。
“正是因为我们必须走,我才更加舍不得,因为这一走便没有回来的时候了。”墨瑶吹下眼眸低声道,嗓音里一片沙哑。
“小姐……”
“我都知道,你先下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凉秋担忧地看了看她,见她一脸忧思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劝她,只好悄悄地退了下去。
墨瑶静静地坐在软榻上,也未点灯,清冷地月光洒在她身上,落在她明亮的双眸里,暗光流转。
“以后就没有机会看到人间的月亮了吧?”她呢喃道。
“唉,也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