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世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除夕。
在除夕这天,文武百官要朝拜帝王,随皇帝去天和坛祭护国使,感谢其对靖国一年的庇护,而后去太庙祭祖。官员的家眷要进宫朝拜太后,说些吉祥话,讨个吉利,而且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夫人们还可以联络一下感情。
只不过从皇帝到几个王爷如今都还未婚配,朝拜时各家夫人的心思可都是一样的,死命地打扮着自家女儿,就盼望着能得太后或亲王们的青眼,从而飞上枝头变凤凰。
用罢早膳小憩片刻后,萧棠带着墨瑶就进了宫。
他们到时已有不少大臣的家眷到了,正在内宫朝拜太后。
“睿王殿下到——”
听得景泰宫太监总管童生的一声高唱,正在给太后施礼的温芷兰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急忙行了礼退到了一旁,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让萧棠和墨瑶一点也看不见她。
只听到一阵环佩叮当的脆响,下一刻萧棠牵着墨瑶的手就进了内室,满面笑容地给太后请安,“儿臣见过母后,母后金安。”
墨瑶也跟着一起施礼,“墨瑶见过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太后慈爱地笑了笑,冲他们摆了摆手,“快来快来,到哀家这里坐。”
二人站起身,在太后下首的位置上坐了。另一侧坐着章玉君,见得他们到了,轻轻颔首算是打招呼,太后拉着墨瑶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秀眉微皱,嗔怪地看着儿子,说道:“瑶瑶看起来瘦了,气色也不大好,皇儿,你可没有照顾好她!”
萧棠懊恼地挠了挠头,有些自责,“是,儿臣知错,儿臣会好好照顾瑶瑶的。”
见萧棠有些可怜巴巴的样子,墨瑶笑着打圆场,道:“太后,睿王对民女很好,民女体弱不耐寒冷,所以看上去精神差一些,但是吃穿住行上睿王并未苛待我。”
“你这孩子,身子骨弱怎么也不言语一声,哀家好让宫里的太医给你调养调养。”
墨瑶笑笑,脸不红,心不跳地22继续胡扯道:“劳太后挂心,我这是娘胎里带出来的,自幼也吃过些调理身子的药,一直不见好,便也就放弃了。”
太后怜惜地摸了摸她的脸颊,劝道:“乡野郎中再好也不如宫中的御医,等得空了哀家和皇上说说,派个御医长住睿王,日日为你们诊平安脉,哀家也好放心。”
墨瑶还未表态,一旁的一个官家夫人笑着奉承道:“太后不愧是全天下百姓的母亲,真乃慈母,姑娘还是莫要推辞了,以免伤了太后的一片慈爱之心。”
墨瑶冲她微微颔首,算是听了她的话,回过头来对太后言道:“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不推辞了,多谢太后娘娘。”
平宁侯的夫人自墨瑶进来后便一直盯着她看,眼里的赞赏之情溢于言表,她笑着看向太后,言道:“太后娘娘,您还没和臣妾们介绍一下这位姑娘呢!打从她一进来啊,可着实把臣妾惊艳了一番,这是打哪儿来的这样一位绝色佳人啊?”
其他的夫人本就担心太后偏宠萧棠,会将自家女儿指给他,如今见他领着如此佳人来,皆松了口气,暗道:只要撮合他们成了婚,自家女儿便保住了,于是她们纷纷附和道:
“是啊,可真是个玉人儿!”
“如此相貌,怕是我靖国上下也找不出一个能与之媲美的。”
“真真是惹人心疼的孩子……”
“……”
面对众夫人七嘴八舌的夸张,墨瑶只回之一笑,一脸淡然,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太后听着众人对墨瑶的夸张可是乐开了花,着实为儿子感到高兴,这么好的媳妇儿哪里去挑啊!
太后拉着墨瑶的手轻轻拍了拍,对底下的夫人们笑道:“这是睿王的救命恩人,闺名墨瑶,是临淇县人。”
平宁侯夫人掩唇一笑,“想不到那等山野之地里竟还藏着如此美人,有此佳人相伴,睿王好福气。”
萧棠腼腆一笑,看向墨瑶的眼神里满是温柔。
温芷兰不甘地偷眼看了看墨瑶,紧紧地攥住了手,一口银牙恨不能咬碎了。
在墨瑶出现前,这些赞美原本都属于她的,可自从墨瑶出现后,她不禁屡次吃亏,如今在太后面前也被压了一头,她怎么能甘心呢?!
墨瑶将温芷兰所有的情绪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现在还不是收拾她的时候。
天色越来越晚,陪太后用了午膳后众夫人又陪太后小坐了片刻,这才依次出宫。
除夕晚上,是要守岁的,送走了满朝文武后,萧念与萧凌、萧寒便来到了景泰宫陪太后守岁。
看着屋子里没有什么外人了,太后看了一眼萧寒,轻咳一声,言道:“既然今日都到了,那哀家有件事要说。”
萧念拱了拱手,“母后请讲。”
太后冲另一侧坐着的章玉君摆摆手,示意她过来,笑着对萧寒说道:“再有一月便是晋王的冠礼了,既已成人,是不是该成家了?”
“母后……”萧寒看看太后又看了看站在她身侧的章玉君,只觉得眉心一跳,该不会是……
果然,紧接着太后悠悠开了口,不紧不慢地说道:“章家世代忠良,骠骑老将军又是我靖国的栋梁,他的独子也战死沙场,只留得这么一个女儿。你母妃生前与玉君的娘亲章夫人曾指腹为婚,为你二人定下了婚事,待你行冠礼后,便择日完婚吧,也算了却你母妃的一桩心事!”
“什么?!”萧寒刷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脸错愕,他震惊的目光在太后与章玉君之间来回游移,难以置信地说道:“我……我和她……指腹为婚?!这……这不可能吧?母后,我怎么没有听母妃提起过?”
太后见他如此态度,不禁微微蹙眉,章玉君咬着唇,脸色有些发白。
“你母妃没料到章将军与章夫人会双双埋骨沙场,那时你不过才三岁,便是与你说了你又如何懂得?”太后说着叹了口气,似乎是在惋惜,“你母妃与章夫人交情颇深,她身子骨又弱,章夫人殉情的事对她打击很大,她也因此一病不起,香消玉殒了。临终前她将你托付给哀家,又将此事告知哀家,她道她此生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亲眼看着你与玉君结为连理,再三拜托哀家一定要促成此事。而今你也快成年了,便将你母妃的心愿了了吧!”
萧寒沉着脸,看了一眼章玉君,满脸抗拒,“儿臣……”他扑通一声跪在地,请罪道:“母后,儿臣不能答应这桩婚事,还请母后恕罪!”
章玉君闻言脸色顿时一片惨白,她紧紧地抓着衣角,身子都有些颤抖。
“放肆!”太后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脸色阴沉地可怕。她冷声道:“婚姻大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你还是天家王爷,竟要不顾父母之命拒婚吗?”
萧寒低着头,语气很是坚定,“母后,儿臣并不喜欢章小姐,便是娶了她也不会善待她,既是如此又何必让儿臣娶她呢,到时候我们两个都会很痛苦,这又是何必呢?”
“呵呵!”太后冷冷一笑,抓起手边的茶盏掷在了地上,清脆的碎裂声在这安静的宫殿里显得异常清晰,“你倒是伶牙俐齿,哀家不与你多说,这婚事你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若是想不通,便去你母妃牌位前跪着,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起来!”
萧寒沉默着从地上爬起来,给太后施了一礼,道了声儿臣告退便往太庙方向而去。
太后见他这样更是火冒三丈,狠狠拍了拍桌子,怒道:“真是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