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玉君回到府中时,就看到萧寒冷着脸坐在大厅里品茶。见她回来了,萧寒眼皮也没抬一下,冷声道:“回来了。”
章玉君在厅外顿了下脚步,抿了抿唇,轻声回道:“是,王爷怎得没去衙里?”
萧寒闻言脸色一沉,“嘭”地一声把茶碗拍在了桌上,侧过头来恶狠狠地瞪着她,嘴角微勾,恶声恶气地问道:“怎么,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在家里?”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那你是什么意思?!”萧寒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用力之大震得茶水都从茶碗里溅了出来,“一大清早你就急匆匆地出了府,到哪儿去了?”
章玉君垂着眼眸,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去了一趟睿亲王府。”
“呵!”萧寒负着手在厅里踱了几步,讥讽道:“堂堂的晋王妃未经本王允许一大清早就跑出睿亲王府,你的规矩呢,你的廉耻呢?”
章玉君一下白了脸,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责问道:“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是你的王妃,你怎么说我没关系,睿亲王可是你二哥,你怎么能往他身上泼脏水?况且我们又不是孤男寡女悄悄私会,我并没有进睿亲王府,而且当时还有很多的下人看着,我和睿亲王之间清清白白的!”
“你是我的王妃?你还知道你是我的王妃?”萧寒大步流星地走到她面前,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目带凶光地瞪着她,“你要是真把自己当做晋王妃,那你将章氏剑法交给二哥是什么意思?”
“你监视我?”章玉君拧眉看着他,面色有些难看。
萧寒讥讽地笑了笑,“你心里要是没有鬼的话,还怕什么监视。说,为什么把剑谱交给二哥?”
章玉君不想看他那满是冷漠无情的脸,那脸上的嘲讽像把把尖刀凌迟着她的心脏,让她痛不欲生。她别开脸,故作轻松地说道:“我答应过墨瑶要教睿亲王武功,但是睿王的武功比我高,我没什么可教的。章氏剑法最后一式我始终练不好,睿亲王很有武功天赋,不如让他试试。我父兄皆血染沙场,章氏一门只有我一个女儿了,不传给别人难道眼看着章氏剑法没落吗?”
“真是个好理由!”萧寒甩开她的手,桀骜不驯地看着她,“既然是家传剑法,难道就不可以传给你的后人吗?”
闻言,章玉君浑身一震,她缓缓地回过头双眼里含着泪水,又惊又痛地看了他片刻,忽然放肆而又充满讽刺地大笑了起来。
“我的……我的后人?”章玉君又哭又笑地向他逼近两步,质问道:“萧寒,我是你的王妃,是正妻,自我们成婚以来,平心而论我章玉君有没有错待你分毫?即便你对我不满,我见了你仍是笑脸相迎;即便你从不踏进客来苑半步,我仍旧守着我作为一个妻子该守的本分。自我入府以来,你的吃穿用度哪一样没有经过我的手,我若是和睿亲王有什么不清不楚的话,我为什么要嫁给你?萧寒,我章玉君没有半分对不起你的地方,可你呢,你又是怎么待我的?你对我不是冷嘲热讽就是避而远之,你宁愿亲近一个青/楼里赎出来的女子都不愿意亲近我甚至你到现在都不肯同我圆房,你说,我哪来的后人?!”
萧寒默不作声,她说着抹了一把眼泪,自嘲地笑了笑,又道:“一年前瑶瑶就让我教睿亲王武功,你以为我为什么现在才把章氏剑法的秘籍交给睿亲王,你以为我不想把它交给我自己的儿女吗,可我的儿女在哪里?萧寒,我已经对你绝望了……”
章玉君痛苦地闭上眼,任泪水划过脸颊,萧寒静静地看着她,闭口不言,不知在想什么。
就在二人互相沉默时,管家杨林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禀道:“王爷,水心姑娘病了,她的贴身丫鬟请王爷前去探望。”
水心,易水心,燕春楼的易水心,在他与章玉君大婚半月后他就把她从燕春楼里赎了出来。
萧寒看了一眼章玉君,她似乎没有听到管家的话,仍旧闭着眼睛默默流泪。这一瞬间萧寒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迈不开步子了,倘若现在章玉君骂他负心无情的话,他想他一定无话可说。
萧寒静静地看着她,似乎一定要看看她有何举动,可僵持了好一会儿章玉君也没有任何动作。
“王爷?”杨林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他,平常王爷一听水心姑娘有请立刻就走了,今天怎么听说水心姑娘有病在身也不急了,真是怪了!
萧寒不悦地瞪了他一眼,杨林赶忙住了口,可最后章玉君也没有睁开眼,更没有骂他、阻拦他,萧寒深吸一口气,攥着拳头离开了大厅。
在他走出去的那一刻,章玉君缓缓睁开了眼,原本清澈明亮的双眼里满是痛苦,她死死地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最后直咬的唇瓣上鲜血淋漓。
章玉君失魂落魄地回到客来苑,望着门匾上明晃晃的三个烫金大字,心头更是疼的难以忍受。
客来苑,客来,多可笑啊!她本是堂堂的晋王妃,晋亲王府的女主人,却要住在这样一个地方,而她也正如这个名字一样,在晋王府像个客人一样的存在,而且还是个极其不受欢迎的客人。
客来苑不仅在名字上刻薄。在位置上也极不占优势,客来苑离萧寒的四宜园相隔了一段距离,还没有易水心居住的桃桑轩离的近。
她自嘲地勾了勾唇,神色凄楚地垂下了眼眸,迈步进了卧房。明清正在房中洒扫,见她回来了面上一喜,随后却尖叫起来,“小姐,你……你这是怎么了?”
章玉君的唇边挂着道血痕,加上她失魂落魄的模样,整个人看起来憔悴的可怕。明清赶忙扶着她在桌边坐下,掏出帕子心疼地给她擦拭唇边的血迹,章玉君愣愣地坐着,毫无反应。
明清忧心不已地哭道:“小姐,你哪里不舒服告诉奴婢一声,你别这样,奴婢看了心疼,小姐……”
章玉君神色呆滞地转了转眼珠,嗓音沙哑的厉害,“或许……我真的不该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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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桑轩。
老大夫收起脉枕,面带喜色地对萧寒拱了拱手,“恭喜王爷,这位贵人有身孕了。”
萧寒一怔,哑声问道:“几个月了?”
“才一个半月,这位贵人身子较弱,头三个月需小心养着。”
萧寒摆了摆手,“知道了,下去领赏去吧!”
“谢王爷。”老大夫背起药箱,满心欢喜地离开了。
易水心摸着尚未显怀的小腹,羞涩地笑了笑,“王爷,我们有孩儿了。”
萧寒目光柔和地看着她的动作,轻轻笑了笑。忽地,他脑中闪过章玉君现在大厅里心碎绝望的模样,原本欢喜地心咻地一下跌倒了谷底,却是再也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