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虞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这种紧要关头,竟会有这等蠢货出来碍事! 想到这,红虞眼角一沉,翻手召唤出无数的毒蚁,那些毒蚁从土里钻了出来,通体赤红,不只是用什么喂养的,看起来就像是一团团煮沸了的鲜血,不断的朝着土匪们涌去。
为首的土匪本还不以为然,然而当看到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那团蚂蚁后,惊呆了,“这,这他娘的啥玩意儿?”
“大哥,俺瞅着,像蚂蚁。”
“废话,老子不认识蚂蚁啊!”
“亲娘哟,这么多蚂蚁,大哥,咋整?”
“整你妹啊整,还不赶紧的,撤退撤退,待会再回来绑了这两个小白脸。”
小白脸?
北凤珏面色无虞,小美人,小宝贝儿,小白脸,什么样的称呼,他没听过。 只是觉得有些恶心罢了。
然而红虞这多年来,还是第一遭听到小白脸这个词! 他长相阴柔,加上这么多年来练功的路子阴柔,面相上确实容易让人误会,小白脸三个字,无疑是在他脸上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那群土匪见状转身就要跑,可奈何,红虞的动作太快,毒蚁前后包抄,竟是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北凤珏眉头拧起,冷冷的望着红虞,“你便是这样恃强凌弱,视人命为草芥的?”
纵然土匪有错,可若有错,也自有朝廷律法,而绝非是这样草菅人命。
“你手上的鲜血,何曾比我少?又有什么资格嘲讽我草菅人命?”
红虞嗤笑一声,将北凤珏的话凉凉的堵了回去。
“嘲讽?你也配?本侯手上的鲜血,与你手上的鲜血,哪个更干净些,不必多说你自己也有数。既是我圣武百姓,纵然有错,也轮不到你动手。”
说话间,北凤珏忽然脚下一动,真气暴涨,地面轰隆隆的响了起来,天空中,那道金色的光芒一闪,赤焰玉龙张开嘴,‘噗’的一声,喷了一口水,兜着土匪的脑袋喷了下来。 这水来的莫名其妙,就像是添上突然破了个洞,漏了水似的,淋着那些人。
毒蚁体积小,以土匪为中心涌向四周的水对它们而言就像是一条河般,将毒蚁迅速的朝着外面冲开。
借着数量庞大的优势,毒蚁一波冲出去,又一波的往前爬,一时间竟是僵持不下。 赤焰玉龙本来就是小打小闹的陪着玩玩。 此时一看这些找死的毒蚁不知好歹,顿时没了好脾气。
“呼呼!”
喷了几口气,赤焰玉龙忍无可忍,当即朝着地面喷了一团火下去。
瞬间,滋滋啦啦的糊焦味儿弥漫开来,那群土匪像是从灶里爬出来的般,一个个的灰头土脸,头上蓬乱,有的缺了一半的眉毛,有的胡子被烧了,一时间竟是有些好笑。
“大哥,我不能逃了,大哥快走。”
“瞎说啥咧?走,大哥带你走。”
“大哥,我裤裆破了,我,我害羞。”
……!滚你丫的犊子,俺们土匪害人可以害羞是啥?“
说着,那老大拽着手下的小弟转身就跑。
眼下的情景,只要有点脑子都能看出来,不宜久留。
当然,若是一心求死,倒也可以来试试。
北凤珏无意取人性命,加上要拦着红虞,倒也没夺管。
红虞咬牙,“北凤珏,早晚有一天你会后悔的,你护着的百姓,终有一天,会将你踩入尘埃。”
“人生来就在尘埃里,万里红尘,何处无埃?”
“你!”
红虞冷着脸,似乎想到了什么,冷笑了声,突然道:“武安侯殿下远离前线,看来,南蛮有胜的希望了。”
调虎离山。
北凤珏不怒反笑,似乎是被红虞这幼稚的想法逗乐了似的,“南蛮之辈,不足为惧,倒是你,一心为南蛮筹划,可曾想过,梭魔族,会付之一炬?”
“你说什么!”
梭魔族人常年需要以药物辅佐,才能得以维持身体和提升功力,他如今尚且不能将北凤珏如何,怎能让梭魔族毁了?
“你以为,本侯离开会什么安排都不做?”
此言一出,红虞愣住了。
这些年来,关于武安侯北凤珏的传说从未断过。
什么人在京城,却能料事如神,千里外指点沙场,却能将北疆诸国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事事预先做安排,就各种意外,都能推算精准,毫无遗漏。
是以武安侯不到弱冠之年却能统领三军六部,无人反对。
更甚至于,老皇帝把他困在京城,还有不少老将军联名上书,请求将人放回去呢。
红虞一时间有些摸不准,“你以为我会信你?”
“你信与不信,并不重要。”
北凤珏冷嘲出声,俨然没把他看在眼里。
纵然,此时体内真气窜动的厉害,纵然此时他怕自己只要再提一次内力,就可能憋不住吐出一口血来,可至少此时,他要撑住。
南蛮那边,临走前他确实早做了准备,必胜无疑,但是此处,梭魔族的人出现在这里,粮食失踪的无影无踪,看来并非是那帮土匪干的。
那如果,根本没有押送粮草呢?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北凤珏顿时惊住了。
北边战事吃紧,又是太子亲自坐镇,粮草兵马军备物资,都是要先紧着太子的。
难道,老皇帝跟自己唱了一出戏?
这么念头一出,北凤珏顿时有些想笑。
这些人,一个个的坐在金碧辉煌的宫殿之中,难怪不懂得民间疾苦,不知战场之难。
混账东西!
把他当摆设了吗?
北凤珏的内心早已风起云涌,可面上却补丁声色,似乎有几分惬意的打量着眼前的红虞。
红虞同时也在大量北凤珏。
他在想,自己要操纵几天的虫兽,才能有机会咬死眼前的这个人。
可答案却是,没机会。
赤焰玉龙显然还没彻底恢复记忆,如今根本不知道如何为战而用,只知道闹着玩。
若是有一天,它顿悟了,怕是自己就再也没办法了。
“哼,北凤珏,你以为,这世间的一切,都会如你所料吗?你以为自己是谁?神仙?”
空气中忽然间似乎冻结住了一般,杀气逼近。
北凤珏耳根子动了动,蜷在袖子里的手缓缓的攥了起来。
少说,也有五百人。
且至少五十人是顶尖的高手。
赤焰玉龙似乎是反应过来,仰天发出一声长啸,却被北凤珏冷声喝住:“闭嘴,走。”
赤焰玉龙的与北凤珏相互依存,如今北凤珏体弱,赤焰玉龙也好不到哪儿去,加上还有个红虞在此处,北凤珏抬头一挥袖子,赤焰玉龙呜呜的抽噎几声,不甘心的掉头躲进了云层中去,看不见了。
红虞冷笑,“你一个妖孽,养了一条妖孽,北凤珏,你说这世间如何能容你?“
养猫狗兔子的倒是多见,可养一条龙,要么,造反。
要么,他就是个妖孽。
这就是世道。
一旦你与别人不一样时,一定是你错了,而不是世道错了。
而树林中,一道身影,穿着一件素白的衣裳,虽然时粗布麻衣,可穿在那人身上,却平添一缕贵气。
那人眉眼温润,乍一看,还以为是谁家的公子哥儿出来游玩。
可再仔细看,却能发现,那人眉眼间的戾气。
凤明简。
北凤珏在看清楚那人的瞬间,顿时反应过来。
凤明简面无表情的走了过来,一只胳膊背在身后,一只胳膊,一动不动的贴在身侧。
似乎是,断了。
见北凤珏一直盯着自己,凤明简忽地勾唇一笑,:“好久不见,武安侯,本王许久不见侯爷,思念的紧呢。”
这一声思念,道尽了两人之间的恩怨。
从幼年到如今,一个威慑天下,一个被流放边疆,受尽苦楚。
世道为何如此不公?
见凤明简来了,红虞抱抱拳,脚尖一点,翻身跃上了树,坐着休憩。
粮草,只是个引子。
凤明简和红虞联手偷袭,才是真。
大战在即,设计主帅?
北凤珏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了。
帝王无道,他却还得护着这破烂江山,不让百姓受半分委屈,将风雨抗住,顶天立地。
“有劳挂念,本侯若是没记错的花,罪奴应当在南疆服刑吧?“
造反这样的罪名,皇帝的性子,应当不会把人召回来的。
然而,这一次,北凤珏又错了。
那昏庸无能的皇帝,还真的这么做了。
并且当时还不顾容太师的反对,一心觉得,他是个天底下最重情重义的皇帝。
凤明简想到老皇帝收下自己奉献出来的东西后,忽然有些想笑,“北凤珏,何苦呢?你就算是今日死在这里,陛下也不会念着你半分好的,反而会觉得这是你理所应当的结局。”
狡兔死走狗烹。
就是这个道理。
北凤珏比任何人都明白。
他斜睨了眼凤明简,淡淡的道:“所以,你又用什么换来的你的自由呢?”
凤明简能给的,和皇帝想要的,想必,一个是他的财务人脉,二则,他的脑子。
太子无能。
若要找一个人全心全意的辅佐太子,不太现实。
北凤珏老皇帝信不过。
旁人怕是没有能将太子这个废物救治过来的本事。
凤明简的脑子却是好使的,日后太子登基,让凤明简为谋,或许太子还能坐稳江山也不一定呢。
当然,此时的凤明简,自然不会谋反。
因为他跟皇帝叫唤的,一定是他所有的财物,和人脉。
用尽他这么多年积攒的一切,才能换来这样一次自由的机会。
而他日后,顶多也就是太子的幕僚,绝不会再有任何正统的身份了。
为了平衡超局,北凤珏没想到老皇帝这么能忍。
想到这,他不禁笑了,“凤明简,值得么?“
这么多年,为了权势,他做到了他所能做到的极致。
凤明简忽地听闻此言,愣了愣。
随后,他的脸色一点点的沉了下来,双手紧紧的纂成拳头,猛地抬起头来,眸子猩红,怒道“值不值得?你们现在问我值不值得?你懂什么!北凤珏,你又懂什么?“
北凤珏皱起眉头。
许多年前,他与凤明简也并非这样是势同水火的。
“你自幼,就继承侯府,身份尊贵,又有太后宠着,可我呢?我是踩着王府后院无数的人命一步一步的走上来的。太后不喜欢我,自幼偏心!后宫里的人,哪个不看着太后的眼色行事?“
原以为,是一时糊涂。
却不想,是积怨颇深。
北凤珏忍不住自己嘲讽的笑了声。
“在你享受着地位带给你的荣耀时,我呢?我还在后宅里与女人争斗。北凤珏,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你说生来就是天之骄子,你生来就拥有了一切最好的,第一次上战场,他们就拼了命的将军功揽到你身上,让你留在军中。可我呢?谁又为我的未来筹谋过半分?“
“你以为,“北凤珏上前一步,冷声继续:”我的军功,都是他们抹给我的?“
他的声音带了寒意。
似是那寒潭深处,逐渐结成一把冰刀,刺出水面,凉凉的指着苍生,大声质问。
“呵,难道不是吗?“
没人相信,那样一个年幼的孩子,能够震住强敌。
可惜,偏偏就是那个他们认为不可能的孩子,替他们守住了圣武的北大门。
否则北疆住过破了天守关后,一路越过篁岭,一路南下,可直逼京城。
北凤珏从容一笑,“如果,本侯说是揽了旁人的军功,能让你觉得开心点,倒也无妨。”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说罢,凤明简猛地后退,他身后,无数的蒙面死士朝着北凤珏扑了过来。
达官贵族家里养死士并不奇怪。
但是武安侯府,却是从未有过死士。
原因无他,死士的培育方法,太过残忍。
那些人,生来,就是为了死。
武安侯府的祖训便有一条,是不得培养死士。
那些人的眼里,只有死,没有生。
他们一出现,天空都好像是瞬间黑了几个度,黑压压的一片,将人挤在一团,似乎实在嘲讽着蝼蚁一般的人类一般。
“杀,我要他死。”
凤明简扬起手,猛地朝着北凤珏一指,瞬间,所有的死士,都朝着北凤珏杀了过去。
那一声声的杀,冲破九霄,直入天际。
北凤珏毫不犹豫,提起手上的剑且战且退,如今他身上有伤,加上这些死士又都是不要命的,一时间竟是难以脱身。
就在这时,云层之上,一双金色的大眼睛滴溜溜的瞪着下面正在厮杀的人。
赤焰玉龙。
北凤珏与人纠缠在一起。
红虞趁机疗伤。
他刚运起内力,就被凤明简冷声打断。
“那个畜生,杀。”
“你疯了!“
红虞厉声喝道,赤焰玉龙,他竟然想杀了赤焰玉龙?
这个疯子。
要不是自己这会受了伤还要靠这个疯子杀了北凤珏的花,他一准儿的召来毒蛇,一口咬死他算了。
对于红虞眼中的杀气,凤明简并未察觉。
只是眼睁睁的看着北凤珏一边用剑将人跳开,一边冷静的朝着外面撤退。
“想走?”
红虞冷叱一声,从腰间掏出一个竹笛,朝着天际云端就吹了起来。
“呼呼”。
这什么玩意?
赤焰玉龙浑然不觉那笛子有什么不对。
直到,那人用笛子传来的音律传入脑海之中时,他这才反应过来。
靠,魂淡东西。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再变小。
就像是被人按住了脑袋似的,动弹不得。
别人都是拔苗助长,他这咋还反过来了呢?
于是,赤焰玉龙一边挣扎着,一边用没人听得懂的话开始骂着。
他的周遭,密云被它撕的四分五裂,电闪雷鸣,混乱的往下方劈去。
北凤珏皱起眉头,猛地抬起头来,隔着层层云雾,一字一句道:“滚,现在。”
赤焰玉龙的身子像是被什么东西撕碎一般,猛然间听到北凤珏的声音,他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速缩小。
“走远点。”
北凤珏脚尖一点,夺了身旁一死士的剑,踩着那人的脑袋顶,将头上一缕青丝割断,飞快的缠在赤焰玉龙的爪子上,“我若去了,这缕短发,便是断情绝义。去吧,快走。”
说罢,他猛地抬起头,将赤焰玉龙猛地扔了出去。
这动作,就发生再眨眼之间。
北凤珏,本尊一口水灭了你啊。
临危时刻,居然让本尊当逃兵。
啊啊啊。
北凤珏缓缓落下,一袭玄色的衣衫翩飞,唯独他的那条不可见人的尾巴,没有露出半分。
凤明简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又派了第二批死士上前,打算车轮战,打算杀不死北凤珏,也要累死他。
这一点,北凤珏自然也是心中有数的。
他推算了下世间,如今,南蛮与圣武怕是已经打起来了。
宋大成只要按照自己的设计,在南蛮士兵屁股后面打一架就跑,一边撩,一边跑,这场仗赢定了。
就在这等待之中,突然间,远方一声嚎叫声,阴森森的传了过来。
“嗷呜!”
这一声嚎叫,让在场的人都不由得停了停手上的动作。
北凤珏嘴角微微上扬,那双持剑的手,稳稳的抓着那把剑。纵然他的手背上,已经清晰可见的露着青筋。
少年面不改色,从容的站在那里。
红虞心中升起一股不安,却又说不上来时为什么。
凤明简冷冷的瞥了眼北凤珏,冷哼道:“纵然是遇到了狼群,我有百人,足以护着自己性命,倒是辛苦侯爷,为狼群果腹了。”
北凤珏眉眼一弯,清清的笑了:“这话,本侯,原封不动的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