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时刻都开口说一些让她难以消化的话。
例如，紧跟着他问她：“今晚跟我睡，还是去你自己的房间？”
白娅心里咯噔一声，手忙脚乱地往后一退，急忙护住自己胸口转身要走。
房门关上的时候，沈寒笑起。
夜盲症，也不是他想象中那样困扰。
至少她还认得石头上的癣。
白娅到了自己的房间，卢茜月还没有回来，她从行李箱里取出毛巾和睡衣到浴室洗澡。
已经很晚了，舟车劳顿，赌石的时候又太费心费力，她实在体力不支。
可是，洗澡到一半，突然听到外面有喧嚣吵闹声。
“跳海了，跳海了……”
白娅大惊，快速冲干净身上的泡沫，出去套上干净的T恤衫和短裤就开门出去。
倒不是她爱凑热闹，而是人命关天。
人群都朝一个方向奔过去，白娅脚下踩着酒店的拖鞋，也跟着往船舱跑。
还没到甲板，就看到有一个姑娘坐在手扶栏杆上，她穿着薄裙，头发把半边脸都遮住了。
白娅站的远，身上还没擦干的水珠被风吹干。
“下来，别冲动啊姑娘。”有人劝着。
那姑娘也不过二十左右，年纪轻轻，脸上全是泪光。
“是啊，姑娘，你别做傻事，海水凉，可不是开玩笑的！”
白娅本就有夜盲症，眼前的一切都不算清晰。
她不敢往前，却又希望自己能做点什么。
人在受尽折磨的时候，总希望以死解脱。
生不易，活更难。
“你们懂什么，什么都不懂！我喜欢的人，他……他……”
夜幕很重，已经深夜。
所有人都借着游轮的灯光得以清晰一些视线。
看热闹的是人群，可善良的人形单影只。
那姑娘噗通一声往水里跳下的时候，世界都安静了。
好多人都朝水面看去，双手撑着栏杆，上身往外探。
可是没有一个人，动了半点想救她的念头。
白娅在人群后心急，她仅反应了一秒，便冲进人群，跑到栏杆，纵身一跃，一头扎进水里。
她水性很好，十四岁前，她常在自家的游泳池游泳。
扎进水里的瞬间，尽管她屏着呼吸，还是因为事发突然而呛了一小口水。
水下黑暗，她的眼睛根本就抵不上用，只能胡抓乱找。
海深无底，她也必须尽力让自己往上，而不是下沉。
可是，久未下水，又事出突然，她觉得自己的腿肚子骤然僵硬，而后抽搐起来。
游轮上的人因为有人下水营救都惊了，还真有见义勇为舍身救人的。
看热闹的心更大了，却是没有一个要伸出援手。
“哎？刚才下去救人的那个，好像是今晚赌石的白小姐，是沈二爷的人……”
总有人眼力好。
然后，人群沸腾了。
再没有什么事比跟神二爷有关的事更让这群人关注了。
议论纷纷中，却仍然不见谁往水里一头扎去。
最终，从后飞过一个黑影， 速度之快，像是从远处赶来，如一块巨大的石头般砸进了水面。
本就沸腾的人群，再一次聒噪，炸开了。
“你们再不回各自房间，是要跟我来几局桌球么？”时谌站在人群外面，年纪轻轻，表情带着不耐烦。
他怀里死死搂着的，是急得跳脚的卢茜月。
她听到有人喊跳进水里救人的是白小姐的时候，就忙着冲过来了，当时她正和时谌在打台球。
听到喊声，连忙拉着时谌追下来。
结果他们还是晚了一步，袁伟冲过去，进水了。
……
人群散去，已到凌晨。
白娅咳嗽几声呛出水来。
眼睛和嗓子疼得厉害，甚至肺都在隐隐作痛。
浑身提不起劲，难受至极。
鼻腔里甚至还闯入了烟草味。
虽然淡，却让她更不舒服。
“英雄情结？见义勇为？”沈寒的声音毫无征兆地进了耳朵。
白娅用了用力，想捏紧拳头，却发现根本使不上力，连抬眼皮都觉得难受。
沈寒的脸出现在她视线上方。
她的腿肚子都还有些不舒服，根本没力气。
想起在水中的一幕，心里森森后怕。
“你救我的？”她看他的眼神复杂起来，“那个姑娘呢？”
提到那个姑娘，沈寒的脸冷下去。
他的头再低几分：“白娅，现在你的命比之前值钱多了，但你现在是沈家人。不然，需要我提前走一步形式？”
沈寒的喜怒不定，她再熟悉不过了。
相比之下，她宁愿他随时都是在沈家的时候那种状态，好歹谦和平静。
“不需要。”白娅的盯着他，“你告诉我，那个姑娘怎么了？”
沈寒没回答，把她拎起来，另一只手一捞，捞到怀里打横抱着。
已经是凌晨，几乎所有人都回了自己的房间，沈寒抱着白娅走到廊道尽头，踢门进去。
白娅一眼看到里面的床上躺着刚才那个姑娘。
她仍还在哭，哭得梨花带雨。
见沈寒和白娅进去，抓着床头柜上的水果刀就往自己的颈动脉上架。
一旁的袁伟脸都绿了，想去抢下那刀，被沈寒一眼阻止。
“这就是你救的人。”他声音有戏谑。
白娅抓着沈寒的肩膀往下一跳，扶着沈寒站稳在地上。
双腿还有些吃力，但她松手走过去。
没多看那姑娘手里的刀一眼，抬高了手，一个巴掌落到她脸上。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
“我丢了小半条命，又是呛水又是腿抽筋，把你救上来不是要你再死的！”白娅从来不会无故动怒。
但她现在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万分不值，所以怒了。
那姑娘也是现在看清楚了白娅的脸。
四目相对，她“哇”地一声就哭了。
白娅嘴唇都在发抖，看着这姑娘恨不得再一巴掌打过去。
“哭什么？早知这样，就不该救你！”
那姑娘终于把刀放回了床头柜，一下子抱住白娅，把脸埋在她身上。
“他不爱我，他不爱我……我为他付出了这么多……”
白娅松了口气，知道她不会再冲动了。
感情的事，难以安慰。
“不爱你，你还为他死，不知所谓。”
沈寒靠在门边，眼瞧着站都站不太稳的白娅，眼神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