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顺了顺自己杂乱的呼息,本来不想这么快捅破这层窗户纸,但他既然已经看出我猜出他的身份,先不藏掖着了,我也没必要再装算。
“你是谁?”我问,至少要知道儿子的老爸真实的姓名。
黑眸倏眯,瞪着我,怒道:“不知道我是谁,竟敢勾引我?”
勾引?呃……有吗?我知道他是误会,开口解释,“你的真名。”
男人愣了一下,随后是难懂的望着我,再开口,语气有几分悠远,“很久……没人叫定我名字了。”
我知道,从小,他就混在宫中,顶着别人的名字混了十多年,其实,有时候仔细想想,他也挺可怜的。
“我叫……流风……南宫流风。”
“呃?怎么不叫风、流?南瓜、风流!”我坏心肠的建意,迎来的是男人狠狠的一剜。
这样被他压着,又不能随着心来一通,很痛苦,深呼息,我叫道:“喂,你还还起来?”
黑眸闪过一丝不舍,却也直起了身子,大掌一拉,拉我起身,后背有点湿,可能是刚刚倒地不小心撞翻了盆子。
“我去给你找套衣服。”
“等等。”我叫住他,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你混成这样……”扫了他全身上下,“目的是什么?”
“你要听真的?还是假的?”
“费话,两样都要。”谁知道假的会不会是真的,真的又会不会是假的。
“假话:监视你!利用你!”
我重重吐口气,反正早就做好了自己当棋子的准备,不难受!只是,我怎么感觉这假话这么像真话?那真话呢?是什么?会不会是——
“真话;我喜欢你!”
靠!还真是。
“不过,我知道……”苦涩的勾了勾唇角,“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我们不可能在一起,最主要的,你不喜欢我,甚至……恨我。”
我点点头,明知他说的都是事实,可莫名的,心还是抽痛了。
“你知道吗?”
“嗯?”我淡淡的应声。
“龙焱……跟你这壳子没什么关系!”
流风只告近我这个,别的只字未提,拉着我的手,信誓旦旦的保证,他会给我想要的,那双黑眸那样的诚恳,可是……他又知道我想要什么吗?曾经,是那样芥蒂于跟龙焱的兄妹关系,爱不能爱,断又不容易断,可如今听到这暴炸的消息,我为何……并不兴奋?
是因为……羽文兰吗?他心中有了别人?还是因为……自己?已经对“爱”疲惫了,提不起兴致再谈那鸟屎的东西,一心一意的只想爱肚里等待蹦出来的娃?
宫火几许,星光几点,星散的披在“凌然宫”上方,斜倚在窗前瞧着,满腹的心事对着那鬼宫只觉心口更沉,可该死的“静宜宫”是没啥好景的,只除了我窗前还能看看落日、看看夜景,别的地方百屁没有。
“很晚了,你不休息?”
我懒懒的看了眼走进门的混蛋……不,流风!不,还是先称他“闻喜”好了,呃,习惯了叫他“于夜”。
“奴才,一天穿着大监服,你就得称我一天‘娘娘’。”我冷冷的,拽拽的提醒。
“是,娘娘,时候不早了,请您就寝。”出乎我意料的,非但没生气,反而好脾气的笑了,黑眸里绽的那朵笑意,竟让人瞬间失神。
我撇撇唇角,失神后是继续骨头里挑刺,“你没必要再尖着嗓子说话,不止做作,更让人掉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娘娘……”若有所思的声音,于夜定定的望着我。
我的后背猛升一股毛意,虽然说他现在小转性,可还是拿不准他会不会再欺负我,我想,这种条件反射,怕是需要很长的时间都够呛扳得回。淡淡的应了声,我等待他的下文。
突然走到我跟前,食指微弯,轻轻滑过我的鼻尖……
我倏地后退一大步,整个人贴死在窗框前,这动作……他好久没感觉了,每次要欺我之前,他都用这动作……转而一想,靠,怕他?怎么说他现在是太监,我是娘娘,身份上就高他一大截,输人不输阵,挺胸抬头面对他。
低沉的笑意倏地暴出那性感的喉结,白色的面皮抽动了下,最后开口询问:“小婉,你倒底多大了?”
“啊?”我愣,没想到他突然暴出这个问题。
“如果真的是龙雪柔,年岁应该跟我差不多,可有时看你……好孩子气!”
孩子气?是说我幼稚吧!狠狠的瞪他一眼,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着自己昂首挺胸的姿态……嗯,好像是……弱智了点。软了骨头、软了筋,我没好气的伸手把闻喜往旁边推了推,嘴里叫着,“让让,本宫要就寝。”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不死心的追问。
我突然笑了,眯眯笑那种,甜甜那样,转头面对着他,问道:“你真的想知道?”
“是。”定定的点头,却又补充,“不止想知道你的年龄,更想知道你的来历,从没有这样迫切过,只想多了解你。”
我继续笑,突然面色一紧,喉咙里滚出两个大字,“做梦!”还记得龙焱入牢时,我曾拿这些问题跟他交换,他当时是怎么说的?哼!现在想吃白食,下辈子吧他!
转身,继续床榻走,却因为他后面的话而顿了脚步。
“我们相处的日子不会很长了。”
是……是吗?心,猛的一紧,为他话中的暗示,我跟他……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本来就不该处在一起。
心理建设做完毕,脱了鞋子,上榻、睡觉。
虽是紧闭着双眼,却因为他的没有离去而无法成眠,他就站在几步开外望着床榻上的我,白色的面皮下看不出真正的表情,只能从那双黑眸里窥探出一丝自嘲。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肯转身离去,床榻上的我悄然的张开眼皮,不自觉的,一声叹息。
这坏男人突然变好,怎么会让自己有一丝的负罪感?此时后悔了认出他,还不如不揭穿。
“娘子……”小小的,怯怯的,窗口突然探出一颗小人头。
哐!亳不客气的抽出身下的枕头击向窗口的小家伙,嘴里骂出两个字,“滚蛋!”
“娘子……”跳进窗,小家伙扁嘴,可怜兮兮的瞅着我,“你还生气啊?人家……人家是过来给你卖消息的啦!”
呃?卖消息?又去抓鞋底的手停下,我仔细的看为魏以尘两眼,这才招手让他过来。
“娘子——”笑眯眯的跳坐上我的床,英俊的小脸蛋讨好的直往我怀里蹭,顺手摸了摸我的腹部,巴结都未出世的孩子,“宝宝,小爹爹来看咯!”
我抓住小汗奷的手,将他拉离自己两公分,不理会小家伙满脸的受伤神情,我开口问道:“什么消息?你说。”
“老皇帝疯……”
“魏以尘,滚出去!”突然一声低喝,于夜从门后走了出来,阴着一张脸,黑眸里愤怒的火光直直射向小以尘。
小以尘一惊,小脸蛋上闪过一丝慌乱,僵着身子掉下床,直直的往窗口退。
我不明所以,眼神来回穿梭在他们两人间,这……眼下是什么情况?见小以尘快速逃到了窗边,紧接着小身子一窜,出了窗,于夜一个箭步,人已闪身到了我跟前,浑身紧繃的弯下身,拧眉瞪着这家伙,正不知他要干嘛时,却突然见他在散的被间抽出几根银针——
轰!我的脑袋顿时像被人狠狠的拿锤敲击过,无法思考,怔怔的望着那几枚银针,这……是小以尘留下的?刚刚……如果不是我及时拿开他的手,这几根针会刺进我的腹部?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连小家伙都要要我的命……
“以后,离他远点,除了我,你谁都不能信。”于夜云淡风轻的说着。
鼻头,猛地发酸,我从没想过……从没想过连小东西都害我……突然觉得很冷,我缩紧了肩往后退,如果……如果这宫中连他都要害我,那么……我该信谁?永远记得那个拿珍珠当弹子帮我出气的小鬼,永远记的使奷诈让我做他娘子的小人精……
他,伴在我身边的时间最长呵,怎么会……怎么会害我?
想过他的出卖,想过他……可我从没想过小东西会……
“小婉。”于夜伸出了手,搭在我肩上,却惊得我更往后缩去。
不得不承认,小家伙对我打击实在很大,抱歉的看着刚刚救了我命的于夜,我轻轻摇头,低语,“你先出去吧!我想好好静静。”
“他只是个孩子,做了些不懂事的事,你没必没跟他计较,我只是想告诉你……别再轻易让人靠近你。”
孩子……呵,好个孩子!想到于夜对桃娘的态度,想到魏以尘幼年是如何的相似于于夜,我突然问道:“以尘……倒底是不是你儿子?”或许,于夜说的对,以尘只是个孩子,我没必要跟他计较,可“养不教,父之过”,那球要真的是于夜的儿子,我决定将怒火迁徙到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