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蓝四下看了看,挠头,“奇怪,飞廉刚刚还在的,怎么突然消失了?”
“算了,羲姐姐,别管他们,等宴会开始的时候,他们肯定会来的。”她眯起眼睛,“你没瞧见黑炭也不在了么?我大概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怎么回事?”秦羲禾讶异,“飞廉和涉风有事瞒着我?”
慕容蓝神秘兮兮,“不可说。”
“你呀。”秦羲禾戳了戳她的眉间,“都四个孩子的娘亲了,还这么没正经。”
慕容蓝的脸一下垮下来,“如果你不提这件事,我们还是好朋友。”
一提起家里那四个,她就头大。
虽然有嬷嬷帮忙带,那几个孩子,一个比一个古怪,折腾死人。
她想离开皇宫闯荡江湖的愿望也迟迟没能实现,有了四个拖油瓶,就更没办法实现了。
为此,她一直觉得很遗憾。
秦羲禾拍着她的手,“你呀。”
进了皇宫之后,车辆的速度也慢下来。
慕容蓝先带着她跟千千去沐浴更衣。
千千不太高兴,想立马回到迷谷中,好歹要去师父的坟前拜一拜。
秦羲禾点了点千千的额头,“傻丫头,别难过了,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你要是连这点都看不透,怎么跟蓝归云学习神棍之术?”
“这几天在岛上一直没能好好洗澡,也没能换衣服,你看看你的小脸,还有身上都臭了。还是去洗个澡再说。”
千千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慕容蓝让人准备了几套衣裳,带着秦羲禾到温泉里去。
千千将外套脱掉,将已经发臭的蛇尸体,蟾蜍尸体,以及叫不上名字来的软体动物郑重地放在一旁。
伺候的宫女看到这些东西之后,吓得大叫起来。
一些胆子小的,甚至当场晕了过去。
“怎么了?”秦羲禾透过水汽看向千千,千千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没什么,就是她们胆子太小了。”
小小的人进入水中之后,像一条鱼一般,游来游去。
“千千的性子,跟大哥一点都不像。”慕容蓝说,“跟你也不太像。”
秦羲禾瞥了她一眼,“你可别指望着孩子像我们,孩子有孩子的性格,如果复刻了我们的性子,那多无趣?”
慕容蓝轻笑,匋了一瓢水冲下来。
她斜倚在暖石上,“你们离开的这十年,我觉得好没意思。”
秦羲禾有些愧疚,“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我们在岛上过了十天,转瞬即逝,你们却等了十年。”
慕容蓝摆着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有点嫉妒你了。”
她叹了口气,“以前,咱们三个,我是年纪最小的,你是最大的,也是生孩子最早的。对你来说,我是突然之间出落成老娘们的,你还是以前的模样。”
“……”秦羲禾额角抽得厉害,“你都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后,说话水平依然没长进。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慕容蓝嘿嘿直笑,“对了对了,溢清寒回来了。”
“清寒……”秦羲禾一愣,“他,过得还好么?”
“好,他媳妇比我还厉害,已经生了五个了。”慕容蓝说,“最大的那个,比千千还要大个几岁了。”
“五个?”秦羲禾咬着嘴唇。
当年,溢清寒与晏知音一起回到了关外。
关于他们的消息极少,她也不知道他们是否成亲。
如今,得知他们夫妻恩爱,也算松了口气。
“他十年前回来过。只不过他回来的时候,你们已经失踪了,没见着面。后来,边关战事吃紧,他也一直驻守边疆。”慕容蓝说。
“一直到去年,他才带着一家人回来定居了。”
“他在卧云城定居不走了?”秦羲禾问。
“嗯。”慕容蓝点点头,“听说是小女儿得了重病,在关外是没法治疗的。他回来想求助香夫人,没想到香夫人已经去了。”
“重病?”秦羲禾脸色微变,“什么重病?沈月离治不了吗?我记得香夫人说过,沈月离的医术不比她差。”
慕容蓝摇头,“沈月离已经看过了,他没办法治疗。听说溢清寒找遍了这天下的神医,没有一个人能救得了那孩子。”
“那个孩子,怕是留不住了。”她抹了抹眼泪,“哎,我见过那个孩子,瘦小瘦小的,看着可怜。当娘之后,眼窝子浅得很,羲姐姐,你别介意。”
秦羲禾攥紧手。
当年,她欠溢清寒的太多。
千千至今也不想叫夙央爹爹,多半都喊夙夙,也是因为,在她心里,溢清寒占据着重要的地位。
总是孤身一人的溢清寒终于有了和睦的家庭,上天却要夺走他的孩子?
这不公平。
“刚才你们在讨论爹爹?”千千游过来,“爹爹怎么了?回来了吗?”
“回来了。”慕容蓝说,“皇上已经差人通知了他,等下他应该也会到来。”
“那太好啦。”千千眼睛晶亮,“我已经好久好久没见到爹爹了。”
她极为开心,游来游去。
秦羲禾清洗干净身体之后,也洗去了疲惫,换了干净的衣裳之后,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千千,别玩了,该去吃饭了。”她走到千千的衣服旁边,想着帮她将衣服收起来时,在氤氲的水汽下,触摸到一个冰凉的东西。
待到看清楚那玩意时,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是,一条蛇?
这条蛇,似乎不是千千用来吓唬玥儿的那条。
它足足有手腕般粗细,不像是普通的蛇,更像是稍短一些的蟒蛇。
“千千。”秦羲禾颤抖了好几下。
曾经经历过蛇乱的她,看到蛇就条件反射,惊惧非常。
她呵斥着,“你从什么地方弄来的这些东西?你袖子里到底藏了多少东西?”
千千走过来,换上了新衣裳,“这条蛇也很难得,我跟小篮子耗费了好大劲才找到的呢。”
“那座岛上有很多珍贵少见的药材,诶,娘亲,别扔,别扔啊,这是宝贵的药材,可遇不可求呢。”
她拿了大一些的毛巾,小心翼翼地将几条奇奇怪怪的蛇和其他软体动物包裹起来,像宝贝一样放在怀里,“这可是我的宝贝,它们那么可爱,你不要伤害他们。”
秦羲禾有些无语,“我有些怀疑你不是我亲生的,那些恶心玩意,你竟然觉得可爱?千千,我怀疑你的审美有问题。”
千千吐了吐舌头,“娘亲的审美才有问题。”
她将东西抱在怀里,乐滋滋地跑出去。
秦羲禾嘴角抽了好几下,“怪不得这一路上,千千身上一直臭臭的,原来这丫头带着这么多鬼东西。”
“千千师承香夫人,看到宝贵的药材肯定眼睛发光。”慕容蓝给她披了外衫,“咱们快些去吧,他们怕是已经在等着了。”
秦羲禾叹了口气。
千千越来越像着野丫头的方向发展。
她们并肩来到上云殿。
夙轻翰他们正聊得热火朝天。
“你们可算来了。”夙轻翰看着她们,“就等你们二位。”
他拍了拍手,“上菜。”
陆续有宫女将菜肴端上来。
秦羲禾来到夙央身边,才刚坐下,便瞧见了对面的溢清寒和晏知音。
许久不见,溢清寒的容貌跟以前差别不大,唯一的差别,就是多了些胡子,看起来沧桑了些。
晏知音与慕容蓝一样,因为生养了几个孩子,体态比较丰腴。
“羲禾,好久不见。”溢清寒望着秦羲禾,嘴角的笑容坦坦荡荡。
“的确很久没见了。算起来,有十三年了吧?”秦羲禾笑着说。
在她的记忆中,他们,只有三年未见而已。
“才没有。”千千撅着嘴,“明明才三年不见,爹爹,你想我了没有?”
溢清寒轻轻抚摸着千千的头,“想,很想。”
“真是神奇。”他有些惊讶地说道,“涉风通知我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看到才七岁的千千,不信也不行了,我们家的老大都比你大好几岁呢。”
千千很不高兴,“爹爹家的老大在哪里?”
“他在家里照顾妹妹。”溢清寒的眼神有些暗淡,“等有机会,一定要去找他们玩,他们都很想认识你这个……现在该算妹妹还是姐姐呢?”
“姐姐,一定是姐姐。”千千攥着小拳头,“他们都是弟弟和妹妹,我才是姐姐。”
秦羲禾也有些无奈。
这一遭,原本是老大的千千,反而变成了小的那个。
小奶包更可怜,比他还小两岁的玥儿都成小伙子了,他还不太会走路,不太会说话。
“清寒,我听说,你已经有了五个儿女,恭喜你。”秦羲禾由衷地说。
“我哪有那么好的福气?”溢清寒喝了一杯酒,“前四个都是小子,好不容易有了个女儿……”
“罢了罢了,不说那些,羲禾,好久不见,跟我喝一杯吧。”
秦羲禾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她看着晏知音的脸色不太好,苦笑一声,将酒杯放下来,余光落在夙央脸上。
夙央的脸色也相当难看。
“小树苗?”秦羲禾脸颊微红,“不至于吧?都这么多年了……”
“至于。”夙央有些吃味,他将小奶包放下来,“他看你的眼神里还有柔情。”
“别胡说,他都有五个孩子了。”秦羲禾拧了他一把,“咱们也有两个娃,你再吃醋,都一把年纪了,你这反应是不是太幼稚了点?”
夙央眯起眼睛,“不幼稚。凭什么他们能有五个娃?二弟那种不着调的人,也有了四个。而我们只有两个。”
秦羲禾暗暗用力,拧着他的腰间,“说来说去,你是在闹这种别扭?”
夙央不语。
“你是小学生吗?”她咬了咬牙,“儿女双全,两个就够了,我可不想继续生,你若是想生,就找别人去。”
“羲禾。”夙央压低了声音,“这可由不得你,我们这段日子得努力努力。”
他凑到她耳边来,说了一段话。
秦羲禾脸大红,将他推到一旁,“滚。”
正抱着点心啃的小奶包听到了这个字,愣了一会,突然憨态可掬地打了个滚。
“滚滚。”
所有人都被小奶包的动作逗乐了,气氛也变得缓和起来。
千千许久不见溢清寒,始终腻在他身边。
溢清寒感慨万千。
他像从前那样给千千夹了很多她爱吃的菜。
“爹爹,妹妹得了什么病?”千千吃饱喝足之后,才低声问道。
溢清寒脸色微变,“没事的。”
“爹爹。”千千脸色严肃,“刚才,我已经听皇后婶婶说了,你们家的小女儿得了重病,无药可医,沈月离叔叔也没办法。”
溢清寒叹了口气,大手在她头上揉了揉,“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病症,反正是治不好的病症就是了。千千,别提这些了,见到你我很开心……”
“爹爹,带我去看看吧。”千千抓住他的手,小手与他十指相扣,“我虽然没见过妹妹,却也不忍心看着她受病痛折磨。”
“我,我的医术不如师父,当然也不如沈月离叔叔,但,万一,万一瞎猫碰上死耗子呢?”她说,“带我去看看吧,我不想让爹爹难过。”
溢清寒踟蹰了一会,最终,点点头。
千千攥起小拳头,冲着坐在角落里的蓝归云做了个手势。
蓝归云起身,与千千和溢清寒一道离开。
晏知音蹙眉,想了一会,也跟着离开。
“千千。”秦羲禾想追上去的时候,被夙央一把拉住。
“千千跟溢清寒在一起不会出什么事,何况蓝归云也在。”夙央说,“你乖乖坐下来吃饭。”
“我怕千千乱来。”秦羲禾叹着气,“刚才他们的谈话你可听见了?沈月离都治不好的病,千千会治好?”
“万一呢?”夙央给她倒了一杯酒。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你这算什么?老父亲眼里出神医?千千才学了三年医术,她能看什么病?”秦羲禾将酒饮尽,“万一乱开药,吃出毛病来不是麻烦了么?”
夙央轻笑,“有蓝归云跟着呢。他也懂一些歧黄之术。”
“他?”秦羲禾一万个不信。
“归云他好歹也是方外之人,就是性子随意了些,你别太小瞧他。”夙央将小奶包手中的点心拿出来,给他擦干净手,“何况,晏知音也跟着去了,他们不会让千千胡来的。”
秦羲禾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稍稍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