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羲禾与夙央一直保持着一段距离。
矜持着。
等来到没人的地方，她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跟着，四周也没人盯着，嘿嘿一笑，扑到他怀里来。
“好几天没见我了，你有没有想我？”她用胳膊勾住夙央的脖子，身子几乎全部贴在他身上。
夙央脸一变，下意识要推开她。
“你要是敢推开我，我就喊人了。”秦羲禾说，“光天化日之下，堂堂九五之尊竟敢强抢民女。”
“……”夙央脸色发黑。
这女人，从哪里学了这些地痞流氓的招数？
“为什么要放她走？”他说。
“因为……”秦羲禾攥紧他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
夙央挣脱了好久，没能挣脱开，只能让她牵着，脸红得不像话。
“我突然诗兴大发，想吟诗一首。”秦羲禾说，“青青原上草，一岁一枯荣。小树苗，我觉得你头上顶着一片绿油油的呼伦贝尔大草原。”
“……”夙央瞥了她一眼。
这女人，又在胡言乱语。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问。
“方淑妃怀孕了。”秦羲禾握紧他的手。
“什么？”夙央大惊。
“不要乱想，肯定不是你的。”秦羲禾嘿嘿一笑，“所以我才说你头顶上绿油油一片。”
“……”夙央无语。
“最开始那会，方淑妃是真心喜欢你的。后来，皇宫大难，方淑妃大难不死，估计是被那侍卫救了下来，从此暗生情愫，暗通曲款。”秦羲禾说，“若不是她怀孕，估计也不会铤而走险，陷害我，让你迁怒她。”
“她的目的，是让你将她打入冷宫或者逐出皇宫，为的就是保住肚子里的孩子。”
那个侧妃，她实在无法喜欢。
但，如果这样能除掉一个情敌的话，她很乐意。
“小树苗，对不起。我知道，在皇家，不管妃子有没有被皇帝宠幸过，若是与别的男人有染，都是死罪。”她说，“那方淑妃给你戴了那么大一顶绿帽子。我却成全了他们，你……”
“无所谓。”夙央说，“我原本就没承认她们。”
秦羲禾憋了一肚子的话来劝慰他，被他轻飘飘堵了回来，憋得有些辛苦。
“我该说你大度还是该说你凉薄？”她摇了摇头。
小树苗这个样子，倒是比占着茅坑不拉翔的渣男好一些。
有太多渣男，不仅茅坑不拉翔，上完了厕所还想锁上门。
“这样也好。”夙央说，“我会让人暗中送她些钱财，当这些年独守空房的安慰。”
“……你真大度。”秦羲禾竖起大拇指，“你的女人跟别的男人有了孩子，你还要送钱财，佩服。”
夙央不理她。
对于方淑妃，他一直心怀愧疚，那些女人是父皇强塞给他的，无法拒绝，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也不能拒绝，只能让她在后宫中寂寞到死。
她能找到心爱之人，也算是了却了他一个心愿。
“说起来，我现在算不算送你一顶一大草原？”秦羲禾瞧着他在神游，眯着眼睛，“我明明是你明媒正娶的太子妃，却又嫁给了你手下的将军。”
“小树苗，我突然觉得你这名字很贴合，树苗头顶也是绿色的。”
夙央深深地叹了口气，停住脚步，声音严肃，“羲禾。”
“在。”
“你……”夙央脸色微红，将脸撇到一边，“朕，好歹也是皇帝。”
“好歹，给朕点面子。”
“啊？”秦羲禾抬眼，“面子？”
“朕……”夙央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踟蹰了好半晌。
“我刚才是口无遮拦了。”秦羲禾说，“你早先便对我说过，对于方淑妃她们，有机会一定还她们自由。现在，你也算做到了。”
“至于小树苗那个梗，是我在逗你。”她盯着他的眼睛，“我最开始见你的时候，你虚弱不堪，就像个摇摇欲坠的小树苗一样，我才对你说了什么，我想依靠你这棵大树好乘凉。”
“我刚才，只是胡言乱语，溢清寒跟我以夫妻相称，也只是为了方便。你别乱想。”
夙央微微瞪大眼睛。
前些日子一直浮现在脑海中的话，竟，是她说的？
“夙央。”秦羲禾声音柔下来，“你可知道，树苗还有别的含义？”
“什么？”夙央嗓子发紧。
“一棵树要长大，必须要经历风吹雨打，也要经历春夏秋冬，我陪你经历春风夏雨，秋收冬藏。”
“同样的，我许你春红，夏绿，秋黄，等到冬天来临时，霜雪纷飞了落入树梢，你再许我白头到老。”秦羲禾说，“刚才，我真的只是随口调侃，你别在意。”
夙央盯着她看了好半晌，终是叹了口气，“我不是在意这个。”
“我只是觉得，好歹我也是个皇帝，你……”
“现在卧云城中传得沸沸扬扬，一些好事者将我们的故事编得不成样子。”他说。
“外面的传言我没听到。不过，小树苗，你觉得，你跟我和好，是丢面子么？”秦羲禾搂住他的腰，“所以，你很嫌弃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在外人面前，你好歹矜持些。朕现在毕竟是皇帝，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夙央的手放在她头上，用力揉了揉，“朕……”
他叹了口气。
终究没办法跨过心底那道坎。
也终究没办法相信，这短短几天功夫，从来不近女色的他不仅开了荤，还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一个有夫之妇。
他想跟她在一起，每时每刻都在一起。
那种强烈的感觉，强烈的欲望，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小树苗。”秦羲禾抬起头，垫脚，唇轻轻地掠过他的唇，“我知道。”
“我知道，现在已经跟五年前不一样了。”
这五年时间，终究还是隔了太多的时间和空间。
她不再是他的太子妃。
他也不再是当年那个病病殃殃隐忍在阴影之下的太子殿下。
他们之间，有太多隔阂。
“对不起。”夙央说。
“为什么要道歉？”秦羲禾心口发紧。
“我……我想，我们还是……”夙央有些艰难地说着，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
“对不起。”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