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东宫。
流澜殿。
夙央正在作画,他轻轻俯身,用毛笔沾了一些墨汁,细细描摹着大雁身上的羽毛。
“流盏,她去了哪里?”他咳嗽了一声,用轻柔却不容置疑的声音问向虚空。
“回太子殿下,太子妃出了宫之后,似乎,是去看了宅子。”虚空之中,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
“宅子?”
“是,太子妃看了十几个宅子,似乎买下来一个。”冰冷声音说,“随后,便去了酒楼。”
“哦?”夙央将毛笔放下,随手取了摆放在一旁的红檀小狼毫,沾了一些粉红染料,涂抹着不足指甲大小的落花,“可曾打听,她买房子用来做什么?”
“回太子殿下,打听了,似乎是什么投资不动产,属下没有听明白。”
夙央没有回答。
他将那幅画画完之后,吹了吹上面的彩墨,风干之后,悬挂在一旁,轻轻咳嗽了两声,“继续盯着她。”
“是……”那冰冷的声音有些迟疑。
“怎么了?”
“太子殿下。”流盏说,“太子妃身边有一个高手,大概是丞相大人安排的,属下不敢靠太近。”
“嗯,不怪你,你只要远远盯着就好,不必太过强求。”夙央说,“你先下去吧。”
“是。”流盏说完,顿了顿,又说,“沈先生来信询问卷轴的事情,太子殿下,是不是该回信了?”
夙央的手一顿,那张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情, 他抄着手走到窗边,声音冷然,带着肃杀,“卷轴丢了……”
“消息极有可能已经泄露出去。”
“你通知沈月离,父皇状况不好,可能撑不过两个月。皇后那边按兵不动,准备占领先机。我们的消息有可能泄露,现阶段我们也以静制动,让他再等我消息。”
“是。”冰冷声音消失之后,夙央伸出手,迎着阳光,看向掌心。
白皙的手掌在阳光下近乎透明,能清晰地看到那细细碎碎的纹路。
还有,淡到几乎看不到血影的血脉。
“终于,快要结束了。”
阳光也散落在他的脸上,那张清瘦绝美的容颜里,遮断太阳的光影。
光芒也溶于深沉的眼底。
波澜不惊。
……
买买买,大概是最容易获得开心的途径。
秦羲禾买了两个宅子,带着包子大吃一顿,又买了好些衣裳和胭脂水粉,终于,满载而归。
回到昭云殿的时候,已经下午时分。
夙央正在正殿等她。
“有事?”秦羲禾让人将东西搬下来。
“嗯。”夙央看着她买了一车东西,眉梢挑起,“你宫里,缺东西了?”
“不缺东西就不能买?”秦羲禾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治疗心情不爽的最简单途径就是买买买。”
“你也犯不着心疼吧。横竖我也没用你的银子,我自己买得起。”
“我不是那个意思。”夙央看着她浑身带刺的模样,略有些无奈,“赏花令的请帖我写好了,除了丹樱之外,其他人你随意邀请。”
秦羲禾看也没看,将请帖扔到桌子上。
她打了个哈欠,“我逛了半天街,有点累了。太子殿下自便吧,我先去休息了。”
“……”夙央眉梢挑了好几下。
他看着秦羲禾甩着袖子离开的模样,低头,戳了戳包子,“给你。”
“哇。”包子看到他手心的寒玉,眼睛晶亮,一口吞到肚子里,“好次,好好次,副主人,谢谢你。”
“包子,你可不可以告诉我,羲禾她到底怎么了?”
“……”包子稍微停顿了一下,“主人不让说。”
它说完,又将那块玉吐出来,依依不舍,“算啦,包子还是不吃啦。”
“本来就是给你的,吃吧。”夙央站起来,步伐缓慢地向前走去。
“我真的可以吃吗?”
“当然。”
“嘿嘿,那我就不客气啦。”包子将寒玉吞噬,舔了舔嘴唇,摇着尾巴追上去,在他衣角蹭了蹭。
“其实,主人没什么大碍,就是不太开心。”
“哦?”夙央拿了一朵花逗弄它,“你说出来没事么?”
“主人才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包子抓住那朵花,一口吞进肚子里,它神秘兮兮,“我觉得,主人有可能吃醋了?”
“吃醋?”
“嗯。”包子点着头,“你跟主人是双修,你是主人的,包子也是主人的,副主人你勾搭了别的小妖精,主人当然会生气。”
“……”夙央额角跳了一下。
“她,在嫉妒?”
“有可能。”包子眼巴巴地望着他手心,“那种玉还有么?人家还想吃。”
“下次再给你。”夙央往回走,“你先去玩会。”
有些话,他想单独对秦羲禾说。
包子歪着头,“副主人你要去表白么?”
“……”
“只是想起一些事。”夙央说,“而已。”
包子坐在那,看着他进屋,关门,摇着尾巴,歪着脑袋双眼冒红心,“人家想要个妹妹。”
“你们两个给我生个妹妹好不啦?”
夙央推开门,看到秦羲禾正躺在床上,双腿交叉放在床柱上。
“这是什么姿势?”他笑。
“女侠姿势。”秦羲禾哼了一声,“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还在这里做什么?”
“有件事,忘了告诉你。”夙央说,“月底有一场家宴。”
“然后?”
“到时候会有一些祝酒余兴。”他说,“琴棋书画舞,你选其一。”
“啥?”
“就是,家宴时,会有祝酒舞,或者祝酒诗,你选一个擅长的,提前练习练习,走个过场。”
“……”秦羲禾脸黑了黑,“为什么祝酒还需要节目?说句寿比南山阖家欢乐国泰民安还不行?”
“而且,跳舞唱歌琴棋书画之类玩意,不是有专业人员么?”
“是皇家历来的规定,算是个规矩,很容易就糊弄过去。”夙央说,“不必避之如蛇蝎。”
“可是,琴棋书画我一个都不会。”她说,“诗词歌赋我也不太擅长,我表演什么?”
“……”夙央眉梢轻挑。
“不是表演,只是祝酒时的余兴,你若是实在不擅长,便随便扯出几首诗来应付应付,横竖我也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