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元衡坐在驿馆里也是满心慌张。他每到一处驿馆便要放出消息,张榜招贤纳士,还要停留两三天。原本从长安到锦官城,只需要十天左右,可现在他已经在路上耽搁了小半个月,却仍旧没有等到要见的人。
武元衡非常怀疑这年轻的皇帝是不是打错了如意算盘。
半个月以前——
高崇文突然上书称:“蜀中安适闲逸,没有臣施展自己能力的地方,希望让臣前往边疆,尽死效力。”
成闵收到这封奏折的时候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笑了起来,立刻召见了门下侍郎武元衡。
“朕听闻爱卿与韦承大人交好?”成闵说话也算委婉。
“是。”武元衡一时间没想明白这皇帝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你是阿喜的义父?”成闵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是。”
“你去蜀中担任西川节度使,把高崇文换回来。”成闵立刻做出了决定,“咱们的小狐狸怕高崇文,躲起来了,现在只有你去蜀中当这个诱饵,才能把这小狐狸钓出来。”
武元衡对成闵的这个决定有些吃惊,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朕知道,你这些年屈居于门下侍郎一职,始终觉得自己怀才不遇。”成闵的脸色有些阴郁,“韦燕喜对于朕来说很重要,将她找回来,帮她稳定蜀中,你便可回来做左相。”
“陛下——”让武元衡去西川没问题,阿喜这一年多没有消息他也担心,但这左相之位实在是不敢承受。这些年朝堂上人来人往,诸多事务,早已磨去了当年在德宗面前侃侃而谈,论天下大道的年轻人所有锐气,他怕自己当不起这一职责。
“除了你,旁的人朕不信。”成闵的眼里散发出狂热的光芒,“武大人,您这些年难道已经忘记了自己当时为官的初心了吗?您难道就甘心自己就这么沉寂下去吗?”
武元衡望着这年轻的帝王,恍惚间好像又看到二十多年前,在那华丽的延英殿上,刚刚中举的红衣状元郎,对着上首那威严的帝王,滔滔不绝谈着人生抱负,谈着天下一统,却丝毫不惧,自以为自己终能站到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方。
而现在,倒映在成闵眼中的那个男人的脸,线条不再是年少时的那般锐利,多了几分柔和,亦多了几分深沉。
“你去剑南吧。”成闵定定地看着武元衡,“高崇文虽有军功,但不善治理,祸乱刚平,只有你去,能让众人安心。”
此去蜀中,是历练,是考察,也是需要。于是启程,千里迢迢,长途跋涉,在剑阁,故友严砺热情款待,却依旧不解他的忧虑。
如果找不到韦燕喜,是否还有回到长安的希望?
此刻的驿馆外——
穿着深蓝色箭袖圆领袍的少女挽着白衣翩翩的中年男子,走到驿馆楼下,那男子松开少女,低头交待着什么。
少女抬起头一脸坚定地回答道:“师父,你等我回去了,就派人来接你。”
白衣男子一脸嫌弃:“你要是派人来接我还不够,还得你亲自来,还得八抬大轿,不然我才不出山。”
“好好好,都依你。”少女笑的开心,“你快回去吧,不然天都黑了,路上不安全。”
白衣男子将手中的长剑交到少女手中,“明彻就交给你了,不然你也没一把称手的剑,不过一定小心,不到危难关头,绝对不要用。”
“知道了知道了!”少女接过剑,便转身往驿馆里走去。
“来者何人?”守在驿馆门口的士兵正好拦住了这少女的去路。
少女莞尔一笑:“听闻新任节度使武大人在此招贤纳士,草民特来进谏。”
“一个小丫头凑什么热闹?去去去。”一个士兵伸手就要赶走她,可当这士兵的手触及这少女的肩膀,一阵刺痛便从手臂处传来。一低头,一只白皙的小手正搭在自己的手臂上。
“我建议这位大哥不要轻举妄动,不然你这胳膊可要断了。”少女依旧保持着脸上的微笑。
“何人在楼下喧哗?”听到楼下的喧哗声,武元衡好奇地走下来一探究竟,却看到那站在楼下笑意浅淡,眼神清澈的蓝衣少女。
“阿喜给义父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