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荆门,就是出云城了。你师娘的娘家就在出云城,当年可是一顶一的大户人家,只是可惜,皇恩浩荡,但皇恩也易失啊。”骑在马上,秦玉明忍不住感叹起前尘往事来,“
“那我们不去那里了吗?”苏送问道。
“还有一个月就是罗天大醮,现在启程去青城山或许还来得及。”说完,秦玉明扬鞭策马,绝尘而去。
盛夏七月,一晃眼间多半年已经过去。
青城山也是热热闹闹的。十年一次罗天大醮,各大门派高手云集,自然也不乏朝廷中人。还没靠近山脚,远远就望见几路穿着各色官服的人。
秦玉明压了压头上的斗笠,飞速略过。
“哎呀呀,小姐真是说笑了,孤也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苏送听见一女子温柔的笑声,有些像韦燕喜,回头一看,却什么都没有,只好快马加鞭追着秦玉明而去。
负责接引的道士正一辆马车一辆马车地登记名册。一辆黑色的马车似乎已经在旁边停了许久,檐下的风铃轻声作响。车里不时传来一男一女两人的欢笑。
“请问道友……”道士轻轻敲了敲车架。还没等他说完,从车帘后面伸出一只素白的手,可谓是肤如凝脂,手如柔荑。那手里拿着一块紫檀木令牌,牌子下面缀的流苏上还有一颗硕大的珍珠。
“锦官城,益王府。”里面的女子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威严起来。
“咳咳,韩昭郡主赢如筠。”里面的另一个女子跟着跟着说道。
那小道士吓得接过那令牌连忙跪下:“不知千岁殿下和郡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道友不必惊慌。”里面的一个女子笑起来,“我二人到此之事还请道友先不要声张,只需告诉掌教即可。”
“遵命。”那小道士点点头,离开转身跑开了。他这才看清手里那块令牌,正面是益王府三个大字,背面则是一朵柔美的莲花。
容不得多加犹豫,他立刻跑向了后山,去找掌教。
这位郡主,是绮晴长公主的掌上明珠,不能随便轻慢的大人物。
而这个益王,可是当朝唯一一位有实权的异姓王,而且盛宠正浓,一日加封三次,更是唯一的外戚。若是得罪此人,整个青城山都得完蛋。
苏送和秦玉明刚到山脚底下,便瞧见彭昭鸾和司洛书两个人在山下迎客。秦玉明下了马立马凑到司洛书身边:“咦,恢复的不错嘛,果然还是陈云松的医术高超啊。”
“秦先生!”一看见秦玉明,司洛书也忍不住流露出惊喜的表情来,“苏公子也在呀!”
“阿喜姐姐呢?”陈洛阳从司洛书身后探出头来,“怎么不见阿喜姐姐呀?”
“我是从江南来的,未曾与她同行,倒也不大清楚。”苏送摸了摸陈洛阳的脑袋,又转身对着彭昭鸾笑起来:“那我二人先不耽搁道长了,告辞。”
彭昭鸾点了点头,苏送便于秦玉明先行入了场,而且秦玉明一进去就急急忙忙地去找陈云松,留下苏送一个人在原地呆着。
“你叫什么名字啊?”旁边的一个少年见苏送一个人落单便上来搭话,“你是哪个门派来的呀?”
苏送迅速的打量了对方一番,烟青色的翻领胡袍,仪态也颇有不凡,应当是哪个大门派的弟子。
“我叫苏送,不是什么门派出身,就是个江湖散人。”苏送略带警惕地回答道。
“我叫玉长平,是神策营右行营使玉钊家的,今日随我爹来见世面的。”玉长平的眼睛看起来十分干净,语气也很诚恳,“悄悄告诉你哦,我爹以前是华山派的弟子,我娘是青城山,一位姜姓道长的弟子,他们说我跟道家的仙缘很好呢。”
不会是姜云茂吧?苏送悄悄嘀咕一句。
“你念叨什么呢?”玉长平问道,他往四周看了看,忍不住感叹起来,“我原本以为只是江湖人的盛会,没想到今儿这权贵也不少啊。”
“权贵?我除了见你这个三品大员之子,真还没瞧出来这哪有什么权贵了。”苏送环顾一周,不由得疑惑起来。
“喏,那边最上方的黑衣男子是西平郡王世子李愬,可以说是宗室亲王如今最骁勇善战的了。”玉长平指指上方,然后又指向右侧,“那边与蓝衣美女一起的紫袍公子,就是拿着长槊的那位,可是如今的怀化中郎将契苾参赫,弱冠之年,就已经多次出征吐蕃了,可谓战功赫赫。”
苏送顺着玉长平的手指望过去,果然看见一紫衣公子搂着一艳丽美人,在这人群里倒显得格外扎眼。
“还有那边,和老道士说话的那个老先生,是如今翰林院的院首,左相辛昌,字九韶,为避先帝名讳,直呼辛九韶,已经是永江侯了。”玉长平又指向另一面,“而他旁边白头发的那个,是个太监。”
玉长平声音小了许多:“那就是大宦官言匡美,现在是内给事,皇上身边的大红人。”
苏送不以为然:“只是个缺了部件的男人,你怎么这么害怕?”
“喂喂喂,小声点,话不能这么说。”玉长平摇摇头,“我倒无所谓,我不能连累我爹啊。”
“苏送!”这一声倒把苏送吓得不轻,转头一看,竟然使张三十三夫妇。
“张兄和夫人也来了?”苏送刚回过神来,连忙向玉长平介绍,“这位是张三十三兄,与我在长宁府相识,也是一位武林豪杰。”
玉长平一听这名号,连忙冲上去握住张三十三的手:“久仰久仰,今日能瞻仰尊容,实在是人生之大幸啊。”
苏送看着玉长平有些疑惑:“你这是——”
“这位张兄可是在麒麟榜上排名第三十三的高手,可是个大名人啊!”玉长平的眼睛像是被张三十三吸住了,根本不愿意挪开。
苏送吃惊地看着张三十三:“真的吗?张兄怎么从未提及过?”
“都是虚名,不值一提的。”张三十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倒是他夫人先接过话茬,“可别提了,只是因为他名字里有个三十三,所以一直努力坐到麒麟榜的第三十三名,这武功便再无半分长进了,实在是个少见的别扭怪。”
“你又瞎说。”张三十三有些嫌弃地吐槽了自己夫人一句,“二位先自己逛一逛,我瞧见那边有几位老友,先去打个招呼,告辞。”
张三十三一走,苏送和玉长平两个人坐在一起把场上的人来来回回打量了个遍,却发现没什么熟悉面孔了。苏送与玉长平呆了一会儿,觉得无聊,便起身离开去找自家师父了。
正当他沿着台阶往下走,一个道士洪亮的嗓门突然响起来:“锦官城益王韦燕喜,韩昭郡主赢如筠到!”
这一声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纷纷看向入口处,只见身着暗红色宫袍的和一身烟青色素锦的两个年轻人站在入口处,虽说距离有些远,看不清楚对方的容貌,可却丝毫不影响那份可怕的气场快速弥漫。
“什么!”玉长平大叫一声,立刻扑上栏杆前想要看个究竟,“益,益王!?怎么可能?”
“这是什么情况?”苏送忍不住返回原地追问道。
“这可是当今最有权势的异姓王,又是外戚,之前一直默默无名,在蜀中偏安一隅,只是个地方小官,蜀中动乱之后更是不知所踪。半年之前突然再次出现,虽然从未在朝堂上露过面,皇帝却一天下了三道圣旨,就是为了加封这个人,而朝堂上居然无人敢反驳。”玉长平感叹道,“若我有一日,也能有一日加三级的殊荣,死亦无憾啊!”
“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当官的怎么想的,瞧瞧我虽说一穷二白的,可到底是自由身,无拘无束,过得那才叫一个潇洒。”苏送笑起来,“你见过冬天江南下雨吗?又阴又冷,可整个江面都笼罩在雾里,反而像是仙境一般。”
“等等!益王为什么往这边走来了!?”玉长平看着那穿红色宫袍的人沿着台阶走向这边,惊得嘴都合不拢了。
随着距离的拉近,苏送这才看清对方的面容,锦官城的益王,他早该想到——
对方站在他面前,面容清冷艳绝,在红色衣衫的映衬下更显得面如桃花:“苏公子,好久不见。”
对上那双笑语盈盈的丹凤眼,苏送又惊又喜,不是韦少主,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