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元衡和言匡美等人启程的那天,韦燕喜和薛涛等人自然要到城门去送别。
韦燕喜看着泪眼婆娑的薛涛,终于忍不住上前喊道:“义父,阿喜有些话想和您说。”
武元衡倒是没反应过来,便跟着韦燕喜走到一边:“怎么了?”
“那个,薛姨她……”韦燕喜一个大姑娘说这种话确实也说不出来。
“薛涛怎么了?”武元衡的眼里写满了担心。
韦燕喜深吸一口气:“义父觉得薛姨人如何?”
“世间女儿最好的三样,美貌,才华,品行,她都有了。”
“那您愿不愿意带她走?”韦燕喜直到这话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问了。
“我也想,你义母如今身体不大好了,府里也要有个女子帮着主事,可她那般的妙人,做个妾,对她不公平。我知道你父亲当时只是给了她名分,但从未有过夫妻之实,这么说来,让她做妾,更是委屈了她。”武元衡话语里满满都是遗憾。
“也是,京城毕竟不如这里,早上说不定还在朝堂上站着,下午就踏上流放岭南的路,到底是不大安定。”韦燕喜有些失落,“那义父就去吧,阿喜会在锦官城好好的。”
武元衡看着韦燕喜,无奈地笑起来:“你现在,和你爹真是越来越像了。”
韦燕喜回到薛涛身边,望着逐渐远去的车马,又重重地叹了口气,“薛姨,若是你那年没有入我家的门多好,想来现在你也是谁家的主母,操持着各种家务事,还有一两个孩子,其乐融融。”
薛涛低下头,任由泪水落在裙摆上:“其实,无论是你爹,或是武大人,这些年,谁爱过我呢?”
韦燕喜不再说话,转身离去。她昨夜收到一封信,那封信来自秦玉明,或许是听说了南诏大捷的事情,秦玉明直接提出要在青城山的罗天大醮之后举行她和苏送的婚礼。
为什么要这么着急?韦燕喜有些疑惑。
郭奉孝和祝苍辉等人都搬回了王府,祝苍辉的身子恢复得挺快,已经和常人无异,祝家派来接祝苍辉的人也在半月之后到达锦官城。
韦燕喜找人算了个最近的吉日,为郭奉孝和柳挽青举行了婚礼。
益州刺史梁云谏留在了京城,但他的儿子梁尘却托付给了韦燕喜——这孩子从小只对韦燕喜言听计从,其他不论谁的话都不听,留在韦燕喜身边也让人放心一些,而段文昌升为益州刺史,也算是得了高迁。
韦燕喜满面惆怅,静静地等待着一月之后的罗天大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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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夫人从百媚生搬到了韦燕喜的府上,当然,她是带着使命来的。
一安顿好,柳夫人就直接去找了白三。
“夫人怎么过来了?在府上住着还习惯吗?”白三见柳夫人走进来,连忙起身行礼。
“一切都好,许久未见你与白四了,就过来看看你们。”柳夫人笑起来倒是温婉大方,丝毫想不到她是个青楼烟花地的老板娘。
“多谢夫人挂心。”白四连忙拉着柳夫人坐下,像个小姑娘对着母亲撒娇一般,“夫人不知道,南诏那地方比锦官城还要湿热,实在是让人不舒服,到底还是呆在自己家舒服一些。”
“你呀,虽说是个丫鬟,却被你家小姐宠得跟亲妹妹一样,这细皮嫩肉的,想来去了趟南诏也吃了不少苦。”柳夫人伸手刮了一下白四的鼻尖,又转而看向白三,“白三姑娘怎么样,南诏一行可还能适应?”
“倒也还不错,虽然打仗确实辛苦一些,但都挺顺利的。”白三微笑着回答,“但也要多谢叶将军他们及时回来,不然小姐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说道叶将军他们,你是不是也见了白将军?”柳夫人顺嘴就把话题拐了回来,“如今韦易的丧期已经过了,你当真不想再嫁人了?”
白四见后面的话题都是白三的私事,便十分有眼色地起身出去了。
“我——”白三面露难色,“我若是此时嫁人,心里却未能完全忘却韦易,这对下一个人来说,未免太过于薄情。”
“我就只是问你想不想要一个新的开始?如今阿喜得了高迁,锦官城的一切都在重新开始,难道你想要一个人留在那三年前的慌乱中吗?”柳夫人握住白三的手,“白楚涟待你真心,我们这些外人都看的清清楚楚,那你心里怎么看他呢?他在你心中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白三眼前浮现出白楚涟温柔的面庞,即使是简单地说了几句话,白楚涟也会在她面前脸红的像个情窦初开的孩子。
“他是个很温柔的人,很会照顾人,可在战场上也很勇敢,丝毫不像个书生。”白三低下头轻声说道。
“你仔细想想清楚这件事情,”柳夫人笑着眯起了眼睛,“如今白楚涟出任弄栋节度使,总不能没有妻眷,若是你不愿意,少主过几日可就要去梁家提亲,让梁尘的姐姐嫁到白楚涟那里去了。”
“什么?”白三愣住了,“让梁小姐嫁过去?”
“是啊,毕竟白楚涟也老大不小了,这么一直单着也总不是个事,梁尘的姐姐刚好也到了要成婚的年纪——”柳夫人话说到一半便不往下说了。
白三叹了口气,“那我呢?”
“你自己说了要一直在府上当女使,少主自然也会留下你。”柳夫人微笑着看着白三,“嫁或不嫁,决定权在你。不过白楚涟也是咱们自己人,知根知底,嫁过去必然不会亏待你。”
白三重重吐出一口气:“这件事我再想想好吗,我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好好好,你慢慢想一想,我就不在此叨扰了。”柳夫人看见白三脸色神色的变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笑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