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送跟着秦玉明一路下山,为了避人耳目全都选了小路。
但依旧在山脚下的竹林里遇见了拦路的。
十几号人马,均是龙图阁统一的黑色锦缎织金鱼龙袍,铁面具,看不清容貌,就这么直直地拦住了师徒二人的去路。
“侯爷,敢问您这些年苟且偷生,可还过的如意?”为首的男子开口便试图激怒秦玉明。
“不劳阁首大人费心。”秦玉明下意识地拉着苏送向后退了一步。
男子笑起来:“既然侯爷不愿意与在下寒暄一二,那在下也不多言,今日前来,只是为了一物而来,侯爷心里可清楚?”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秦玉明拎起苏送的衣服领子就转身逃跑。
苏送边跑边不解地问道:“师父,他们到底想要什么?咱俩还得这么着急的逃走?”
秦玉明面露难色:“我的项上人头。”
而留在原地的那些黑衣人当中走出一个男子,向为首的那个男人拱手说道:“大人,是否需要属下去追击?”
为首的男子莞尔一笑:“不必了,自然会有人去杀他。”
秦玉明呆着苏送在山间奔跑着,却依旧能感受到这林间暗涌的杀气。
秦玉明若有所思地看了苏送一眼,然后突然停下,将手放在了苏送额头上。
“师父?”苏送刚一出声,便瞬间失去了意识。
秦玉明轻轻叹了口气,口中念念有词。接着他将苏送放在地上,又找了些枯枝落叶遮住苏送的身体,便转生离去。
未行一里路,眼前的小路上边出现了一个手持银枪的黑衣人。
秦玉明停下脚步,冷笑起来:“龙图阁的面子果真是大,还能请得起您这般的权贵助阵。”
“非也非也,我不过是为民除害罢了,你这般的妖孽,早就该死了。”手持银枪的黑衣人的声音清清冷冷,听着像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子,接着,那黑衣人轻盈地向秦玉明迅速杀来。
二十二年前,全盛时期的秦玉明可以单枪匹马闯皇城,一人对阵八千御林军,尚且不觉得吃力,今日手中虽然只有一柄从青城山上顺下来的下品的道士剑,不如当年用的那一柄“凛风”顺手,但对阵眼前这孤身一人的年轻人绰绰有余。
他心中已经了然这年轻黑衣人的身份,所以心中越发的平静。
年轻人握着银枪的手,从指尖开始生出泛青的鳞片来。
秦玉明望着那面具之下那双碧绿的蛇瞳。
他抬剑便欲接下对方的招数。
枪尖抵在剑身上,发出剧烈的嗡鸣。
“果然是蛇镰枪的传人,小小年纪竟然已经有这般内力,”秦玉明咬着牙说道,手下的力劲又大了三分。
“前辈,多有得罪!”谁知这年轻人也丝毫不退让,死死地压制住秦玉明。
“哼,黄毛小儿!”秦玉明冷冷地说道,瞬间爆发出全力,震退了这年轻人。
秦玉明望着这退后的年轻人,一个劲地蹲在地上喘着粗气。他收起剑,走到这年轻人面前,捏住对方的脖颈:“殿下,不要这么自不量力了,为了朝廷,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可不是什么划算买卖。”
说完,他狠狠地将那年轻人向地上摔去。
“咚!”那年轻人的身体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然后一股鲜血从这年轻人口中喷涌而出。
秦玉明站在一丈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这年轻人渐渐失去生气,脸上嚣张的笑意益发明显。
“我剑下八万亡魂,区区一个王爷能算什么。”秦玉明转身自言自语道,抬脚就想要离开。
“混蛋,别这么早就觉得自己赢了啊!”
银色的枪尖穿透了秦玉明的胸腔。
刚刚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年轻人此时正站在秦玉明身后,手中紧紧地握着那银枪的另一端。
秦玉明吃惊地转头,任由伤口撕裂。
年轻人放开枪杆,秦玉明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向她,然后伸出手,用尽全身力气扯下了那副铁面具。
“益王殿下,好手段。”鲜血涌入秦玉明的口腔,封堵声带,呛入肺部,但这七个字他咬得十分清晰。
“还有什么遗言吗?”韦燕喜压制着情绪的变化,依旧是满脸的冷漠,一双绿色的蛇瞳望着秦玉明因失血而苍白的脸。
秦玉明一把抓住韦燕喜的手,一边咳嗽一边断断续续的说:“既然……你也是……也是……朝廷的走狗……那我必然让你余生也不好活!”
韦燕喜错愕地看了秦玉明一眼,试图挣脱秦玉明抓住她的那只手,却发现这将死之人的力气出奇地大。
一股寒意顺着手臂蔓延全身,接着又顺着经脉涌入丹田。
“你!”韦燕喜死死地盯着秦玉明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秦玉明的剑气和青莲剑宗的剑气差别极大,少量进入体内不会有什么反应,过段时间就会自行散去。
但已经将死的秦玉明,将全身的剑气都给了韦燕喜,整整五十年的功力,足以让韦燕喜受尽反噬,痛苦终身。
一股热流从韦燕喜的鼻孔中流出,而秦玉明的身体却也一点一点地软了下去。
“殿下!”契苾参赫等人匆匆赶来,恰好看见这一幕,“秦玉明死了?”
“死了。”韦燕喜拿袖子擦去脸上的血,却突然发现怎么也擦不干净,不断有鲜血从鼻孔和口腔中涌出,但她还是平静地说道,“你们将他的头砍下来拿回去交差吧。”
契苾参赫打了个手势,身后的随从立刻上前来抽出腰刀,砍下了秦玉明死不瞑目的头颅。
“殿下,您没事吧。”契苾参赫伸手递上一块手帕。
韦燕喜接过来,用那手帕压住鼻子:“没事,死不了。”她环顾四周,突然反应过来:“苏送呢?”
“我们找到的时候,他昏了过去,被人用枯枝落叶遮了起来,应该是秦玉明做的,而且……”契苾参赫走到近前小声地说道,“他似乎被废了武功。”
韦燕喜沉吟了一下,问道:“把他交给我吧,我带他去锦官城。”
契苾参赫奇怪地看了韦燕喜一眼:“这不行,他是苏家的遗孤,按理说只要是苏家的血脉都是要清除的,还是交给在下,在下将苏送带回京城重新核查苏家的案子,才是最为妥当的办法。”
“那燕来呢?”韦燕喜终于问到了自己最关心的那个人。
“要是殿下原因,也可以自行到我府上来领人。”契苾参赫微笑着说道,他的属下已经牵来了马,“殿下若是不介意,在下便先行一步,告辞。”
韦燕喜站在原地,望着契苾参赫等人渐渐走远,无奈地苦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