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到了。”碧竹轻声说道。
虽然夏紫凌已是总司令夫人,但她私下还是习惯唤她小姐。对于小姐跟钟钧意的事,碧竹一千个心惊胆战,一万个不赞同,可她怎么办,她是小姐的娘家人,她只能拼命替小姐遮掩。
夏紫凌下车,打量着面前的花店。
“日娇鲜,哼,好个贪得无厌的名字。”夏紫凌冷哼一声走了进去,心却不自觉紧张起来。
电影公司匆匆一眼,那个开车的伙计像极了邹苒苒,可邹苒苒三年前不就死了吗!而且如果那是邹苒苒,她怎么不去找肖劲,她怎么敢在光天化日下出现!
太多的谜团困在心里,她一定要弄个明白。
花店一旁停着送货车,正是夏紫凌在电影公司见到的那辆。
“喂,先前是你去电影公司送花的吗?”碧竹上前趾高气扬地问道。
小周转身,一见碧竹神气的模样就很不喜欢,正要作答,电话忽然“叮铃铃”响了起来。小周赶紧跑去接,一手还拿过纸笔记录。碧竹何时被人这样怠慢过,不高兴地上前追问:“先前是你去电影公司送花的吗?”
电话里客人正在说需要的花,小周没有功夫搭理碧竹,想着反正这花是老板卖给电影公司的,他跟小苏姐谁送都一样,就连连点头。
夏紫凌松了一口气,转身离开花店。
夏紫凌的车刚开走,苏念就从花店旁的小巷子出来,她方才回家了一趟。她看了眼刚开走的车,以为是有大客户来了,忙问小周这大客户是谁。
小周没好气地说道:“什么大客户,是一对莫名其妙的主仆。”
小周今年才十五岁,心性纯良,性子爽快,办事麻利,一口一个“小苏姐”把苏念叫得服服帖帖的。
“怎么个莫名其妙法了?”苏念抓了把瓜子坐到凳子上。
“他们不买花,一进门就问之前是谁去电影公司送的花。”小周正经几分,“小苏姐,是不是花有问题啊?”
苏念心里警惕起来,面上却随意说道:“有问题的话他们就不会结账了,没准是其他公司瞧着我们的花好看,也想订呢。”
小周乐了,“那有大客户了,我们的工钱也会涨吧!”
“涨涨涨!”苏念附和道,“那你记得刚才的人穿什么衣服,长什么模样吗?”
小周回忆,“那个夫人穿了一件紫罗兰色的旗袍,长得很漂亮,一看就是大富大贵家庭出来的。”
紫罗兰色的旗袍,苏念一下就明白过来了。
先前坐在车里的夏紫凌可不穿的就是紫罗兰色的旗袍吗?一定是夏紫凌看到自己在看她,怕她乱说话,所以过来打招呼让她闭嘴的吧。苏念不屑地撇撇嘴,她才懒得管她的闲事,她只是有些心疼肖劲罢了。
司令府的守卫不仅要保护司令府的安全,还要留心司令府周围动静,留心一切可疑人物。苏念虽是司令府常客,但在司令府门前逗留张望了二十多分钟,这事还是要汇报上去的。
听完衡生的汇报,肖劲的脸色晦暗不明。
他从早上等到现在,她居然敢不来。想起昨天她跟陈衍锋熟稔的模样,想起她对他的疏离和无视,肖劲心里跟被猫抓似地,又急躁又难受。
都到门口了却不进来,她又在耍什么性子!肖劲拿过电话机,拨动转盘。
“总司令,三小姐生了位小少爷!”衡生匆匆进屋报喜,“现在在医院。”
肖劲眼神一亮,放下电话,起身喜悦道:“走,去医院!”
燕宁医院住院部四层已被士兵包围起来,这一层楼的病房是专门预留给燕宁权贵的。
一进屋,肖劲就看到抱着孩子欢喜地找不着北的陈衍锋。肖雪半坐在床上,脸色还有些发白。楚韵香也来到医院。自上次肖劲离开松山别墅后,他们母子二人再未见过面,肖劲从肖雪口中得知母亲身体有所好转,他也就放心下来。
肖劲恭敬地向楚韵香请安,碍于陈家父母也在场,楚韵香淡淡地应了几句,便扭头去看孩子。陈衍锋把孩子抱到肖劲跟前,得意道:“瞧,这是你大舅。”
似有感应般,孩子冲着肖劲眯眼笑了起来。这孩子虽然姓陈,却也是他们肖家的宝贝。肖劲伸手,“让我抱抱。”
“你会抱孩子吗?”陈衍锋侧身,嫌弃说道。
肖劲不快,“你当爸爸也才不到一小时。”
肖雪忍不住笑道:“这么喜欢小孩,那哥哥你赶紧跟嫂子生一个。”
气氛骤然静了几秒。陈衍锋打圆场道:“你该操心的是我和孩子,可不准操心他的事。”
陈家父母会意笑了起来,肖劲也笑着瞟了陈衍锋一眼,接过他怀里的孩子。
看着这小小的生命,肖劲胸口一阵钝痛。如果当年不发生那样的事,他和苒苒的孩子都三岁了。他想起在陈衍锋的小院里时,她羞涩地对他说“我们再要个孩子吧”,他努力地想要完全他们共同的心愿,可谁知接下来发生的种种却让一切都脱了轨。
不忍再想下去,肖劲将孩子还给陈衍锋,随口问道:“紫凌呢?”
“她去卧龙寺祈福了。”楚韵香说道,“先前通电话她说她要过来,我瞧着天色也不早了,老三也还要休息,就没让她来。”
肖劲淡淡点了点头,没有作声。肖雪生产顺利,明早就可以出院回家。对女人生产之事肖劲一窍不通,只得嘱咐肖雪注意休息。
没多久肖劲就离开了病房,刚走到花园,就听到楚韵香在身后叫他。肖劲止步,却并未转身。
“喜欢孩子,那就自己生一个。”楚韵香说道。
“妈,这是我和紫凌之间的事,您就不要过问了。”
“不过问?”楚韵香薄怒,“你是要让肖家绝后吗?”
“怎么会绝后呢。”肖劲笑得轻松,“等再过几年,四弟结婚了就好了。司令府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我先回去了。”
“如果你实在不喜欢紫凌,你可以娶个你喜欢的姨太太。”楚韵香怒道,“我不许你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我。”
“妈,我没有报复您。”肖劲淡然一笑,“我也没有再怪任何人。说不定哪天我就给您带回一个新儿媳,到那时我期望您能接纳她,不接纳也没关系但请不要干涉我们,我不想邹苒苒的事再次发生,儿子告退。”说罢肖劲大步离开,难得楚韵香说出让他娶小老婆的话,他也正好提前给她打预防针。
在他看来,孩子应该是两个人相爱的结晶,不是工具,也不是任务。
若只像完成任务地生下孩子,却不能用爱养育他,这对他很残忍也很不公。肖家有四弟传宗接代,他只想安静地等着。在以前,等待着一个可能永远不会回来的人;而如今,等待着一个装睡着不肯原谅他的人。
一想到她,他心里又暖又痒又气又想。邹苒苒,你总有很多法子来折腾我。
妙用金蝉脱壳,护送肖劲的警卫队威严地回到司令府,可肖总司令却并不在车里。此刻他正坐在陈衍锋车上,车帘放下,只露出一道缝隙。车停在阴影中,谁也看不清车里坐的是何人。
马路对面就是日娇鲜花店,苏念正在打扫,老板正在算账。没一会儿,老板就挎着包包离开了。肖劲眸光一亮,正要示意衡生将车开过去,却看到一位装西装的男人走晋店里。
肖劲面色阴沉,那人是秦天朗。
任凭他再是忽略这个人,秦天朗终归是她的丈夫。这个事实就像一根刺,隐没在他心脏中。他欢喜时,这根刺会藏起来,假装不存在;他痛苦时,这根刺就冒出来,变本加厉地刺痛他。
肖劲掌心收拢,目光紧紧锁住对面的人。
苏念正在锁门,秦天朗站在她身边,喜悦道:“小念,我们去看电影吧,钟钧意的新电影今天上映。”
苏念的手微微一滞,“不想看。”
察觉到她神情有些紧绷,秦天朗弯腰打量她的脸,“心情不好?”
“没有。”苏念收好钥匙,笑道,“就是不想去嘛。再说了,你的伤才刚好,应该多休息。”
“我就是因为在医院躺太久,这一出院才想到处走走地。”
秦天朗先前为救陈衍峰受了伤,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他觉得自己的伤并没有那么严重,可医院不知怎么地,非要他住这么久。苏念这段时间似乎也很忙,每天就傍晚时到医院来看看他。这两天他实在忍不住了,不管不顾地出院了。
“在医院待久了,人都晦气了。”秦天朗卖惨,“你就当做慈善了,陪我去看个电影。”
苏念看看时间,答应了。秦天朗乐了,抬起右臂。
苏念失笑,“就不用挽着了吧。”
“那可不行。”秦天朗很自然地拉起她的手,将她的手搭在自己手臂上,“做戏就要做全套,伪装的最高境界就是把身份过成生活。”
秦教官又开始教学了,苏念捂嘴憋笑,由他挽着去电影院。而留在阴影中的肖劲面色阴冷,他的身体里像是有许多蛇在穿梭,刺激着他的神经,削弱他的理智和镇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