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邹苒苒的替代品,如果让肖劲知道她是卫国营的,那她会不会落得跟邹苒苒同样的下场?不,一定比邹苒苒更惨,因为她只是邹苒苒的替代品。
外头阳光正暖,可她心内却一片严霜。从做特务那天起,她便做好了随时被捕的准备,可能是伪政府,也可能是被军政府,如果逃不出来她有法子让自己死地痛快些,可如果审讯她的人是肖劲……
苏念闭目,那一幕她不敢去想。
不是畏惧死亡,而是不愿死在他手上。脑子有些混乱,苏念坐在凳子上发愣。虹姐推推她,“你该不会真得罪总司令了吧?”
“没有。”苏念勉强一笑,“就是我不想去给他送花了,他脾气太坏了,我受不了。”
见虹姐还一脸紧张,苏念无奈道:“放心吧,你不会蹲大牢的。他又不是蛮不讲理的暴君。”
虹姐但笑不语,只道:“我就是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你去送花?”
“店里就我们两人,你是老板,我是伙计,当然只有让我去了。”苏念面不更色。
“不对。”虹姐竖起食指摇了摇,眼睛一眯,“总司令该不会看不上你了吧?”
饶是特工,女儿家的脸红还是伪装不住。苏念又急又恼,“胡说什么呢,我有丈夫的。”
“有丈夫怎么了!”虹姐不以为然,“现在不都流行离婚嘛,嫁给总司令那可是……”
“老板!”苏念严厉打断她,“这种话以后别再说了,我也不会再去司令府了。”
苏念起身走到柜台后,将需要送的花装到车上,抽了送货单就气冲冲出门,留下一脸深思的虹姐。
这一批花本来要下午三点才送,现在才一点,苏念开着车在街上乱转,不知怎么地转到了司令府前。苏念坐在车内朝马路对面望去,司令府大门紧闭,门口有持枪士兵把守。
他这个时候在做什么呢?苏念望着铁门发呆。
大约她停在这的时间太长,又一直朝司令府这边望,眼尖的士兵顿时朝她走来,正要勒令车上人下车,一看是天天来送花的姑娘神色就松了下来,问她怎么不把花送进去。
偷偷摸摸的行径被人发现了,苏念十分尴尬,忙解释道:“总司令订的花缺货了,我想送其他花来凑数,可又怕惹他不高兴,正矛盾着要不要进去……”
苏念做愁苦相,“那算了,不是总司令的花,我还是不进去了,再见。”说罢苏念发动车子,镇定地开走了,脸却红地像煮熟的螃蟹,她只期望这位大哥别多嘴,别把这事汇报给肖劲。
车子驶出司令府所在街道后,苏念的心才平静下来。看看时候她也该去送花了,正要拐入巷子走近路忽地看到马路旁边一位怀孕的夫人正捂住腹部,神色苦痛,豆大的汗珠不住地往外冒。跟着她的小丫头急白了脸,一边扶着她,一边朝路口张望似乎在等司机。
苏念停在她们面前。
“要帮忙吗?”苏念跳下车。
丫头谨慎地看了她一眼正要拒绝,身旁的夫人却痛得“啊”地喊了出来,脸色已惨白如纸。
“夫人快要生了,不能再耽搁了。”苏念知道丫鬟的顾虑,“我是花店的工人,正要去送花,你如果不放心那就算了。”说着苏念就要上车走人。
“等等……”夫人吃力地叫住她。
苏念转身。夫人勉力睁眼看她。
“你!”如见了鬼一般,夫人原本疲倦无力的眼陡然睁大,神色惊异地连疼都忘记了。
“夫人,我只是个送花匠,刚好路过这里,我没有恶意的。”苏念有点无奈,她长得很像恶人吗?
“我知道。”惊恐退去,阵痛袭来,夫人疼得几乎把身体全压在丫鬟身上了,吃力说道,“我信你……香兰……上车……”
叫香兰的丫鬟不再犹豫,在苏念的帮助下一起将夫人送上车。香兰说要去燕宁医院,苏念平稳又快速地将他们送了过去。这位夫人很快被送入病房,从医生紧张的神情来看这位夫人定是某位权贵的家属。苏念脑中闪过一个人,却又想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忙也帮了,苏念还要赶着去送花。
“小姐。”香兰急忙忙跑来,“请问小姐住哪?我们夫人说,要好好谢谢小姐。”
“举手之劳,不必了。”苏念笑着摆手。不等香兰追问,她就上车走人了。
主动道了姓名住址没准会被认为是有意巴结,得到的也不过是一些钱财奖赏。这位夫人如果真有心谢她,自会派人寻找,那时候的情分可比给钱财有用许多。
燕宁医院离星星电影公司有些距离,苏念抄近路赶了过去。今天是电影公司新小花何风铃的生日,公司特意举办了一场影迷见面会。苏念和现场布置的工人把花篮搬了下来,待负责人把账结给她后,她便打算离开。
何风铃似乎挺受欢迎的,见面会晚上七点才开始,现在才三点多,电影公司门口就聚满了影迷。一辆锃黑的车按响喇叭,小心穿过人群进了公司大院,而苏念的车正要出去。
车门开了,钟钧意走了下来。苏念心头一乐,她真是好运气,会会来都能见到这位大明星。
苏念侧脸望过去,车门将要合上,遮住车内女子大半张脸,然而仅凭那一只眼苏念也知道那人是谁了。不自觉想到某人,苏念胸口一疼,一时间忘记收回目光。察觉到她的目光,车内女子也看了过来。
“啊!”夏紫凌一声惊叫,脸色惊恐地仿佛见了鬼,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
“怎么了?”钟均意回头,只见一辆小型送货车从面前开过。
“那是谁?”夏紫凌欲意打开车门,却被钟均意阻止了。他们的事不宜让外人知道。
“应该是来送花的吧。”钟钧意看着地上零星掉落的花瓣,“怎么了?”
夏紫凌神色不安,“你知道她是哪家花店的吗?”
“日娇鲜花店的。”钟均意笑道,“我送你的花也是从那儿订的,老板和伙计都本分地很,只做生意不管闲事。”
钟钧意以为夏紫凌是担心这个伙计看到她了,会出去乱说话。夏紫凌点点头,撑起笑脸让他赶紧进去,自己则由司机送回了卧龙寺,松山官邸的司机还在山下等着她。
这是她跟钟钧意见面的方式。像今日,她说要到卧龙寺烧香祈福,等到寺庙了她便从后山离开,钟钧意和他的司机在那里等她,之后两人便会去爱巢云雨一番,也诉说彼此的思念和近日的状况。待约会结束后,司机便会将她送回去,她再下山坐官邸的车回去。
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她的贴身丫鬟碧竹和钟钧意的司机二宝。
她跟钟钧意是一年多前在电影院里认识的。
肖劲在人前待她关怀备至,可私下却连吻她都不愿意。她正直韶华却日日独守空房。偶尔肖劲回来了,她放下矜持和自尊去诱惑他,期望他能像烈焰燃烧的原野,可他却像毫无知觉的冰山,一次次温和而礼貌地拒绝她,让她连发脾气的理由都没有。
他说他公务缠身,累得很,没有精力做那些事,她只能说好;
他说最近被兴邦会烦地厉害,没有情绪做那些事,她只能说好;
他说要制定新的商业法,没有心思做那些事,她还是只能说好。
他总是有数不清的烦心事让他没有精力,没有情绪,没有心思去疼爱自己的妻子,而她只能默默承受。
旁人都羡慕她嫁给肖劲,不仅地位尊贵,还痴情专一。结婚三年,在情事上肖劲没有出过任何绯闻,一些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想方设法地在他跟前露脸,巴不得成肖二夫人,可肖劲却从不正眼看他们。冰冷严肃的一张脸只有在她夏紫凌面前才会缓和下来,才会露出笑容。
夏紫凌冷然一笑,他们都忘了肖劲是这世上最会演戏的演员。他精湛的演技甚至骗过了她的爸妈,让夏家人以为她是被他捧在手心的公主,在肖劲搬出松山时他们甚至还帮着肖劲说话,劝她大度,劝她要为了肖劲的安危和大局着想。
她对他们说肖劲待她不好,他们还责备她不懂事。在他们看来,夏紫凌还是有着精神病的人,说的话不能信,但其实她的病早就好了。在跟肖劲结婚后不久她的病就好了,她在装病,利用肖劲的愧疚,打着神思不清的头衔,她可以得寸进尺地刺痛他,比如烧掉邹苒苒唯一的照片,毁掉院子里他为邹苒苒种的樱花树……她已经不奢望他的爱了,她要让他痛,让他像自己这样痛。
他不是让人造谣说他是个“软蛋”吗,那她就要让他坐实“软蛋”这个名头,让最骄傲自负的他戴上所有男人都拒绝的绿帽子。夏紫凌眼中浮起得意的笑,充满了报复的快感和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