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打算让邹苒苒知晓一切,既然她主动问起,段晋丰也不做隐瞒,将肖劲用假死药带走她,又寻了身形与她相仿的死囚,毁其容貌并抛尸于江。
说是为了泄恨,实则是为了毁尸灭迹,让所有人都以为邹苒苒已死。因此一旦被人发现她还活着,蓄意谋杀老司令,包庇凶犯,叛国,只有她想不到的罪证在等着肖劲。
说到这时,段晋丰不由绷紧神色,他最怕的便是那一天。他看向邹苒苒,此刻的她面色惨白,十指紧紧卡住沙发边缘,拉出一道道深浅不一的沟壑。
她向来不太会隐藏情绪,她的自责与伤痛他都看在眼里,却也只能漠然视之。
丽水别墅她是不能再呆下去了,明目张胆地带她离开更不可能。
段晋丰领她去到一楼休息室,邹苒苒正疑惑着,就见段晋丰将书架上的花瓶往左转三圈,又往右转三圈,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看着紧密无缝的墙上居然开出一道小门。
门内便是铺设往下的台阶,一直通往地下,因此从外面看,别墅并无异样。
段晋丰转动室内机关,墙面缓缓合上。他们拾级而下,段晋丰拉开电闸,漆黑的通道骤然明亮起来,大约半小时后,他们才走到通道底部。
看似浑然天成的石壁上瞧不出任何机关,但其中有块石头是可以按下去的,那便是机关。
石门缓开,石室虽然不大,但生活用具一应俱全。南面还设有通风孔,阳光透过通风孔撒下金色的圆圈。东面有一道门,看来是通向外面的。
“这几天你先住这儿了。”段晋丰说道,“我会每天派人给你送吃的过来,但你千万不能离开这,也不要再回丽水。我会将此事告诉少爷……”
“让他不要担心我。”邹苒苒急切说道,“他有伤在身就不要到处走动了,我在这里挺好的。”
这样的她让段晋丰一瞬间懊悔先前的所作所为。
“晋丰哥,不要让他晓得我已经知道那些了。”
段晋丰欲言又止终究什么也没说,迅速消失在通道中了。邹苒苒强装出的笑也在那一刻溃散。
她跌坐在床上,胸口痛地像有钝刀在磨,每一丝痛楚都应迟缓而清晰,让人绝望抓狂却无可奈何。
想哭,可眼泪像被封上的水库流不出一滴。她无力地躺在床上,开始回忆与肖劲相关的一切。
闹剧似的辩论赛,图书馆的碰撞,放学路上的解围,林荫道上的告白,除夕夜的烟火……同他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幸福,哪怕是争吵都像被蜜糖浸过让她舍不得摒弃。
而在丽水的这两个多月,她曾当它们是折磨,拼命地想要逃离,如今才知原来这些日子都是偷来的,她跟他根本没有未来。
多么让人绝望的结论,没有未来,却还抵死缠绵。或许,真该结束了。
她本以为要过很久才能见到他,谁知第二天傍晚肖劲就来了。
恐惧与委屈袭来,她下意识朝他奔去,却在离他不足半米时停了下来,微抬的手臂缓缓放下,她眸中的希冀暗淡了。
肖劲并未察觉她的异样,张开双臂将她揽入怀中,有力的手掌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发。
他的怀抱太紧,紧到让她呼吸都觉得困难,可她却不想松开,贪恋着他的温柔和爱怜。
过了许久他才松开她,拖着她的面颊心疼道:“苒苒,委屈你了。”
看,这就是她的肖劲。明明身后荆棘密布,明明这一切皆因她而起,他却只字不提,只身负起她犯下的错。
疼吗?痛吗?后悔吗?绝望吗?是她亲手毁了这样真挚的感情,甚至险些毁了他。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那里有她向往的光明,却也藏着可怕的地狱。她伸手,轻轻覆在他胸上,“还疼吗?”
没料到她的举动,肖劲愣了一愣,随即俯首笑道:“在担心我?”
温热清新的气息喷她脸上,像一把柔软的刷子挠地她脸颊痒痒的,她想躲开却被他拦住了。
“在担心我,嗯?”他温柔重复。
躲不过便只好承认,她点头。
肖劲笑了,眼中星芒璀璨,似有金色的流星划过夜幕。
“那就不疼了。”他启齿。
她担心他,在意他,这就够了,这一枪挨地不算亏。
“那扇门之后是哪儿啊?”她倚在他胸口好奇问道。
“是丽水附近的一座小镇。”肖劲说道,“怎么了?想出去吗?”
“不去不去。”她慌忙说道,说完才觉自己反应过激了,又解释道:“我就是想着春天来了,可以踏青,可身子又懒得动。”
肖劲宠溺地刮刮她鼻子:“还真是小懒猪,想踏青的话我下回带你去。”
他眼里的温柔像一弯清泓,美得让人心碎,让她不敢直视。
半个时辰后,肖劲离开密室,上一秒还温柔含情的双眸,下一秒便如荒野中的苍鹰冷漠中凌厉。
段晋丰说道:“犯人招了。”
虽然肖劲曾推测过背后主谋,可当真听到那人名姓时,他还是不由一惊。
事发当日,便有几名太太来官邸作客,同楚韵香闲话家常。怎会那么巧,他前脚遇刺,后脚就有人来官邸做客,很显然有人是来打探消息的。
肖劲醒来后逐一排除,最后便只剩下军事部次长顾升和二姨太单倩影。
刺客浑身是伤,被血污腻紧的头发盖住了他半张脸。肖劲站到他跟前,俯视着他,双眼沉静地如月下的海洋。
“为何现在才招?”肖劲问道。
刺客有气无力地说道:“我以为顾升会救我,他答应救我的。”
忽然他的情绪激动起来,挣扎地铁链“铛铛”作响,“司令大人您问什么我都说,求您放我一条生路吧。顾升抓了我家人,我也是不得已的,司令大人您给我一条生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