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寒一直都是一个足够理智的人。
然而在他知道不是迟晚把人放出来的情况下,仍对迟晚生气,可以说是变相的发泄。
为什么,她会在他不在的时候带一个男人回家。
如果不是这样,一切迫使他妥协的因素就不会出现。
“我还没有找你算账!”
男人又是一记拳风打过去。
韩骁嘴角已经溢出鲜血,但双眼里还藏着熊熊怒火,“我告诉你,晚晚今天这样都是你害的!你以为她和你在一起开心过吗!你背着她在家里藏女人,你以为她不知道吗!”
手术室上亮着的红灯像是刺激着在场所有人的神经,傅斯寒和韩骁拳打脚踢,谁也不输给谁。
季念浑身冰冷的站在原地,一直之间竟忘了去劝。
最后还是医院的保安冲上来制住了他们。
“请你们出去!”
几个保安围住两人。
医院本就禁止大声喧哗,这两人居然还敢打架。
傅斯寒双目间寒气凛冽的倚在墙上,点燃了一根烟,对保安的话闻所未闻。
韩骁没有脸来见迟晚,冷哼了一声转身要离开。
然而在此时,手术室的灯突然灭了。
季念焦急的冲上去,“晚晚怎么样了!”
几步远的韩骁猛然顿住,转身朝这边冲过来。
白大褂的主刀医生皱着眉,脸色不悦,“昨天的开颅手术,病人脑部有淤血残留,不过现在并不能再手术一次,先观察一段时间。”
说罢,医生转身要走,一句话也不愿多说的样子。
季念回身拦住了他。
“她……还会醒来吗?”
主刀医生摘下了自己的手套,不悦的目光扫了走廊上忧心忡忡的三人一眼,疾言厉色道:“建议让病人的直系亲属过来陪同!闲杂人留下只会加重她的病情!”
在手术室外吵闹是对医生的严重不尊重。
医生转身离开。
季念快步跟上推着担架的小护士。
病房内。
季念给迟晚盖好被角,一回头看到身后的两个男人。
她脸色平静的拦在他们身前:“你们走不走?”
傅斯寒墨色的眸子没有在她身上停留一眼,直接绕过她,走向病床。
“我说话你听不懂吗!”季念回身,一把将男人推到了墙上。
她平静的脸上明显在压抑着自己的怒火,“你们都给我滚!”
她抓住两个男人的胳膊,把他们推到病房外,“嘭”的一声关上门。
韩骁确实没脸留在这。
但傅斯寒还在,他不想走。
两人几乎刚被赶出来,傅斯寒的手机就开始响。
一遍又一遍。
他不接,双手抄着裤带抽烟,身上的冷冽气势明显。
韩骁抹了一把嘴角干涸的血迹,冷笑:“是你的小情人就赶快去,别在这打扰晚晚。”
傅斯寒冷静下来,已经完全不想再理会这只小虾米。
他打开了手机。
是周蓝醉打来的,他知道她车祸时,还是从珠宝店赶来的。
这个婚没必要结了。
非法囚禁,在里面住几年而已,他忍得了。
只要,迟晚肯等他。
傅斯寒掐灭了烟头,修长的身形立直径直离开了走廊,带着一股子饱含风霜的决绝。
“哈。”韩骁颓然的脸上一片讽意,他的身体沿着墙壁无力的滑下去。
“你爱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几次折腾,女人身上插着的输液管子更多了,她就像是被这些药品吊着命。
脸色白的,像是根本没有生息。
季念总有这种错觉,一天忍不住的看心电图几百次,看到那条缓慢波动的线,又控制不住的哭。
夜晚。
一切陷入死寂之中。
一整天的情绪强烈波动,季念已经筋疲力尽,倒在病床边沉睡过去。
没有人注意到,床上戴着氧气瓶的女人,右手小指在微微颤抖。
那一场恐怖的噩梦又降临了。
先前总是隔三差五的袭击她,现在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容不得人做出任何准备。
那个她一切梦魇源头的地下室,那几个yin秽粗暴的男人的脸,全都走马观花一般在脑海中惊现。
她在梦中尖叫呼救,而后画面翻转,她被一个妇人牵着走进富丽堂皇的大厅,她被同学孤立砸书本,她被一个个子很高的男孩子护在身后,她边哭边笑的将新郎的戒指戴到自己手上,她张开双臂站在十六楼的窗台上……
“滴——”
心电图发出一声细微的机械响声。
病床上满身试管的女人,在此刻缓缓睁开了眼,一滴晶莹的眼泪衬着夜光从脸颊边滑落,解脱而释然。
韩骁在病房外的走廊上站了一夜。
凌乱发丝下双目疲倦。
凌晨的时候,病房门突然很轻的响动了一身,穿着蓝白条纹病服的女人脚步缓慢且踉跄的走出来。
韩骁困倦的双眼睁开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
下一秒钟他猛然抬头。
好似浑身都跳入冰窖一般彻底清醒,他朝她冲过去,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喜和意外:“晚晚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女人没动。
韩骁脸上所有的喜悦慢慢僵硬起来,他的手麻木的放下,又后退了一步,“我,对不起。”
一秒,两秒,三秒……
韩骁眼底的光一点一点的消失。
他忽然感到自己肩上放了一个什么东西,乍然抬头。
女人的手搭在他肩上,百无一丝血色的嘴微微上扬了一下,极其缓慢的开口:“没事。”
她嗓音哑的可怕,像是从喉咙处发出的呜咽。
韩骁猛然顿住了。
他甚至后退了一步,脸上愕然惊恐:“你……是谁。”
他亲眼看到。
女人的身体骨节似是生了铁锈一样,手以一种极其缓慢僵直的弧度放下。
她脸上丝丝的笑意温柔轻软,“叫我,傅莞吧。”
凌晨五点。
几位医生例行来给重病的病人做身体检查。
他们全都不约而同的愣在了304号病房。
他们眼睁睁看着,那位出车祸非常严重,惊动了院长和教授,甚至下了病危通知的病人,正意识清醒的坐在病床边,朝他们微笑。
“谢谢,我没事。”
这真是一个奇迹。
那位手术时的主刀医生亲自给傅莞做了全身检查,确定头部的淤血在慢慢消散后,终于放下了心。
傅莞又回到了304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