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事要马上和劳伦斯一起飞回美国,无法再多停留。
临走之前,女人看着迟晚站在出发大厅里向她款款招手,心中已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她看得出来迟晚有心事,但她不说,显然并不想提,包括她身上的几处伤。
不过问他人的隐私是她对自己最基本的要求。
但女人隐隐觉得,这个一颦一笑美丽如斯的迟晚,身后有着不同寻常的故事。
她会是一个好缪斯,也会是一个好朋友。
因为她第一次见到她时,便觉得是故人重逢。
告别汤姆和咪咪,迟晚坐上回北城的飞机。
她要先去找季念,她需要朋友的帮助。
一周过去了。
傅斯寒感受到投射在眼皮上的阳光。
又是新的一天开始了,也就意味着,他又要开始寻找。
每一次醒来都像是绝望的再次发酵。
七天长得如同七年。
房间里一如她离开时的模样,只是她织的围巾,被他一直放在床头。
没有,哪里都没有她。
每想出一种她会遇到的可能,傅斯寒都会立马去寻找,结果殊途同归。
一周的时间里,他无数次失控地对着空气嘶吼。
最终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已不在北城。
她会去哪里呢?
傅斯寒想,迟晚一定已经恢复了不少记忆,他也无法估计她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他不敢去想。
如果她已经离开北城,又没有依靠任何一个在北城的熟人,她是如何离开的呢?
还有,她会去哪里?
搜索范围扩大到让他无从下手。
傅斯寒对着镜子系好领带,缺不知下一步该做什么。
他要去哪里?
从前,傅莞也有瞒着家人出走的时候,但他总能在第一时间找到她。
这么多年,她几乎从未彻底离开他的视线。
苦笑一声,傅斯寒像是在自嘲,连他,居然也有感到无能无力的时候。
但他不会放弃。
季念已经提早等在出口。
习惯了要躲避狗仔的眼睛和疯狂的粉丝。
她穿了一件宽大的斗篷,完全看不出身形。
连衣的帽子里又戴着棒球帽,口罩墨镜统统上阵。
迟晚完全没有认出她,要不是季念凑近她摘下口罩,她只会当是个来骚扰的怪人。
发现是几天不见的朋友,迟晚冷若寒霜的面孔立即绽放出笑容。
“去不去更衣室?”季念神经兮兮地压低声音问。
“我换过衣服了。”
“我给你准备了和我一模一样的行头,不然你从这儿出去没多久,就会被傅斯寒的人看见!”
看着满脸紧张的季念,迟晚感到亲切又好笑,“没关系。”
她正好也要跟他谈谈。
从机场出来,直接去了季念的公寓。
迟晚有很多话要对季念说,这几天,她有了太多的发现。
其实季念也有话要告诉迟晚。
好友不在的这一周,因为剧组放假,也没有太多通告,季念的时间难得的空闲。
趁此,她和陆云深又约会了几次。
现在说“约会”,也不算太不合适了吧。
男人已经慢慢接受二人之间关系的变化。
意外的是,他享受着这一种变化。
两人虽然仍不断地小打小闹拌拌嘴,但着都成了他们之间的调味品。
有层出不穷的新鲜和趣味。
关上门,季念把累赘的衣物除了个干净,屋内洒进冬日午后的阳光,浅淡的温暖。
一人一只沙发,仰头瘫倒,在朋友身边是彻彻底底的放松。
“晚晚。”季念率先开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呢?”
迟晚知道,季念指的是她和傅斯寒之间的事。
没等迟晚接话,女人接着又说,“傅斯寒可真是找你找疯了,虽然我没见过他,但是他给我打过很多个电话,我从没见过他这么着急的样子。”
“你没说吧。”
“当然啦你还信不过我嘛,不过真的,我有几次差点就忍不住了。”季念的表情极其丰富。
现在知道找她了?迟晚在心里冷笑。
她摔门而出的时候,她在大街上冻的瑟瑟发抖的时候,她被酒鬼纠缠的时候,被人拖进漆黑的巷子的时候,不得不一夜蜷缩在逼仄阴冷的卫生间里的时候……
那么多让她感到孤独无助的时刻,他又在想什么做什么呢?
为什么不来找她?
只要他在其中任何时候,出现在她身边,她就会毫不思索地原谅他,不计较任何的一切。
可是傅斯寒,他没有。
太迟了。
“谢谢你替我保守秘密。”转头看着好友,眼神里的内容只有二人能懂。
她与季念约定,她已经找回的片段记忆,和已经寻到的过去的信息,只有二人知道。
后来在香港的三天,总有一些画面忽然涌进脑海里,努力捡拾,就可以串出联系。
“说说吧,你都发现了什么呢。”递给迟晚一罐啤酒,季念盘腿坐到朋友对面。
太多了。
她学过设计。
她曾经一定在香港小住或是长住过。
她绝不是北城人。
她会弹钢琴。在酒店大厅里,她鬼使神差地走到钢琴旁边,毫无卡顿地弹奏了一曲《水边的爱丽丝》。
在游轮里参加舞会,迟晚搭着劳伦斯的肩,演绎了一支动人的华尔兹。
季念没等她说完,背后已是汗毛直立。
也留学学过设计,也去过香港,也会弹钢琴……
女人忽道,“晚晚,你喜欢吃什么呀?”
迟晚略加思索,“我以前应该是很喜欢吃烧烤吧,几个月前我有过这种感觉,不过现在并不觉得好吃。”
还同样喜欢吃烧烤……
再回忆到傅斯寒对迟晚的各种紧张和呵护,季念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
这个想法突然从脑袋里蹦出来时,把她自己也吓了一跳,一颗心忽然像被扔进了冷水里。
迟晚,实在是太像傅莞了。
甚至有可能,她就是傅莞。
寒意从心房蔓延至全身,季念在暖气充足的室内打了个寒噤。
也许只是巧合吧。
毕竟迟晚和傅莞的长相,还是有很大的差别。
还在上中学的时候,同学之间弥漫着没来由的恶意,她当然有所耳闻。
男生们称傅莞为,背影杀手,正面怪物。
女生则毫不避讳地称她为丑八怪。
也许是傅斯寒和陆云深对迟晚的庇护,更加深了她们的妒意。
她当然始终站在迟晚这一边,毫不在意地拒绝加入女生的小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