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书房内死寂一片。
女人的生机似乎在此刻被抽干一般。
然而她只是轻轻的笑。
两行清泪沿着瘦削的脸颊滑下。
“我明白了。”她道,努力让自己嘴角能够勾起来。
就算退场也要完美的退。
她撑着拐杖,转身,缓慢的坚定的往外走。
“再也不见,傅医生。”
书房门打开又合上,那道影子不知什么时候消失,房间内,男人修长的手死死扣着桌角。
眼眸泛着猩红色。
良久。
他拨出去一个电话。
“帮我送她回去。”
挂断电话后,男人只觉得心里前所未有的烦躁。
他合上笔记本屏幕,走到窗边点燃了一根烟。
片刻后,书房门再次打开,周蓝醉环胸走进来。
“寒哥哥对你的爱人可真是残忍呢~”
听到这道声音,男人眉间厌恶纵过,将烟丢进烟灰缸里熄了,按着眉心坐回椅子上。
“有你在,我怎么会留下其他女人?”
男人的情话可真是好听。
虽然没有一点可信度,周蓝醉仍觉悦耳。
不过,寒哥哥真的会愿意为了她,和迟晚,或者说傅莞,一刀两断?
她觉得,这个还是非常值得怀疑的。
她端起烟灰缸,随手将男人留下的烟灰倒进垃圾桶。
缓缓道:“寒哥哥就这样赶走了迟小姐,她那么可怜,腿受伤了,还在伤心,这要是在路上出个什么事……”
她话都来不及说完,手腕被男人猛然掐住,力气大的仿佛要折断她的手骨。
男人漆黑如墨的眸子看着她,一字一句:“我会和她分手,作为补偿,保护她以后平安……你觉得怎么样?”
哦?
那如果迟晚出了什么事,就不会和她分手了对么?
周蓝醉轻轻笑了,似是听不懂男人的言外之意,“寒哥哥觉得妥当,蓝儿当然会支持。”
她站起身往外走,“蓝儿只是随口说说,寒哥哥对迟小姐可真是紧张呢。”
书房内恢复安静。
男人痛苦的按住了头。
他太担心她了。
以至于露出马脚还不自知。
他怕周蓝醉认出她是傅莞对她动手,暂时不能……暂时不能撕破脸皮。
等他处理好这一切,等他搞定他们所有的后顾之忧。
迟晚无处可去了。
阿晴说要送她回家,但她拒绝了。
她哪有什么家啊。
做模特之后,公司给她安排了一个住处,她好几个月没有去过不说,里面空无一物,什么都没有。
全都是之前傅斯寒搬空的。
像是故意为了今天,断了她所有的后路一样。
想起男人,女人的眼眶倏然红了。
周蓝醉说的没错,她确实应该恨他。
季念那边……她昨天说陆云深约她出去,既然这样,她还去季念的公寓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做什么呢。
六月份的晚上八点天色也暗了下来,路灯早早就打开了,照在女人单薄又孤寂的身影上。
女人拄着拐杖,走路很慢,沿着街边草坪一路向北。
盛如州来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女人丢了魂一般的模样。
接到周蓝醉的电话他就开车过来了。
现在看来,周蓝醉对她的刺激不轻。
男人打开车门,下了车。
迟晚自顾自走着,似乎没有看到来人,眼看着就要被一块碎石头绊倒,她脸色一白,知道自己这一摔一定会很痛。
然而栽倒的那一瞬间,手臂被人拉住,她身体一倾,栽进了男人的怀抱。
她心底竟然在此刻生出些许的希翼。
她想着,如果是他出来找她。
那她还可以考虑原谅。
“晚晚,你没事吧。”
陌生的男音,熄灭了迟晚所有的幻想,她忽然迅速的笑了一声,直起身子,离开男人的怀抱,“没事,谢谢。”
眉目间满是黯然。
盛如州仍然很绅士的笑,伸手扶住了女人的胳膊,丝毫不显逾越,“我们之间说什么谢谢。”
他们之间……
迟晚又想到盛如州告诉她的,他们之前是很相爱的一对。
若放在一周前,迟晚还会觉得无比荒谬。
可现在,她不免生出一些大胆的猜想。
如果真如盛如州所说,是傅斯寒的介入拆散了他们,将她强制性带走并夺走她的记忆。
盛如州又何其无辜?
他失去了自己的爱人,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爱人却将他忘的一干二净。
就算是这样,他仍在她身后默默等待,守候着。
迟晚有些错愕。
事实……真的是这样吗?纵然她已经从傅斯寒口中得到证实,仍觉得不可置信。
女人越发失魂落魄。
盛如州看在眼里,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你们又吵架了?”
“分手了。”女人苦笑。
时间停顿了几秒。
迟晚忽的侧眸,看向男人的脸。
他眼底常带的淡淡谦和笑意消散,眸色很深,似乎……生气了?
“你怎么了?”她问道。
她似乎从来没有见过盛如州生气。
他永远都是一副温和儒雅的模样。
男人双手抄在宽大的风衣口袋里,闻言沉沉的叹息一声。
“我一直相信,你总有一天会恢复记忆,回到我身边。”
“我没想到这一天竟然这么远,远到,超出我所有的预期。”
“我甚至想着,你和他在一起真的很幸福的话,我可以尝试着放手。所以我才会告诉你,我要出远门。”
迟晚的心狠狠震动了下。
男人接着道:“我走了半个月。却始终放心不下,终于忍不住回到北城,却没想到再见你,你竟然被赶出来!”
男人紧攥的拳抬起,扣住了女人单薄的肩,金色丝边眼镜下,双眸深情款款,“晚晚,我一直都在你身后,他不要你,你看看我啊。”
迟晚有些接受不了。
盛如州不管是事业还是人品,说不上顶尖也是中上等。拍戏期间,追求他的女人从不缺。
这样一个男人,如果不是因为爱,又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等她呢……
这个认知让她心如乱麻。
她根本接受不了他啊!
迟晚将被风吹散的头发挂在耳后,错开他往旁边走,“我们、我们回去吧。”
盛如州沉默了几秒,再次上前扶住她,“好。”
按照迟晚给出的地址,盛如州把她送到了季念的公寓。
两人匆匆告别后。
男人从汽车后视镜内看着女人被扶着进门的背影。
微微眯着的眸子里戏谑掠过。
他知道他的行动已经开始打动她了。
她今天虽然没有反驳他,却也没有像之前那样抵触。
她在慢慢接受他捏造的事实,真是个好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