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刚好是红灯,沈一鸣这才顾得上侧眸看我一眼,“她是主动离开的。”
“离开前,还给你留了一封信。”说着,他有些犹豫的掏了掏口袋,将一张信纸摊开在我的面前。
我有些狐疑的看了一眼,匆忙接过,打开。
整封信笺就摊开来。
看署名,这封信竟然的确是写给我的。
带着莫名的情绪,我沉下心来看去。
那上面清晰有力的字迹,就不停的刺激着我的眼球,甚至是震撼着我的内心。
叶佳宜:
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给你写这封信的,我的儿媳。
这两年来,我早就得知你的存在,但从来都不肯承认你是我的儿媳。
是我固执,也是我的自私。
想必,你已经得知我跟景涛之间的事了,多说无益,关于这件事情,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我曾经很自私的想要让你远离我的儿子,成全我跟景涛的这一段姻缘,是因为,我这一生,真的不曾真正拥有过爱情这种东西。
老了,随着时间的流逝,看着身边的生命就那么轻易的抽离远去,我曾经很确定想要找回一些东西,为此,宁肯牺牲我儿子的爱情。
可是现在,叶佳宜,我的儿媳,我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是你腹中的孩子,如警钟一般敲醒了我。
不管你跟寒儿之间经历过种种,你们都早已是合法夫妻,如今,你们又拥有一个可爱的孩子,是我的孙子……
我才明白,我活在这世上,从来都是情非得已的,从来,都不能够按照自己的活法,哪怕我的先生早已远去。
我是寒儿的母亲,更是你腹中孩子的祖母,为此,我不能再由着自己下去。
为此,我应该牺牲的,是跟景涛之间的感情,而非你们一家三口。
所以,我给你留下这封信,是想告诉你,我走了,像你之前所想的,去一个你们找不到我的地方一个人生活,成全你们。
而你,往后一定要善待寒儿,善待我的孙子,担起霍家女主人的责任!
霍家女主人这个位子,不是好做的!
我为从前对你的种种,跟你说一声抱歉,希望你可以理解。
我相信你是真心爱寒儿的,可以为他负担起一切。
最后,也希望你,能够原谅你的父亲。
他是一个好人,是命运耽误了他,造化弄人。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的成全,可以让你们真正父女相认,也不枉我远走这一趟。
滕素兰书
看到末尾,我的眼眶已经湿润了。
千思万想,我都没想到,滕素兰会留下这样的一封信件。
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她的失踪竟然是因为……我。
而且我反复将信纸反过来又翻过去,“你确定,这是她留给我的信么?”我问身旁的沈一鸣。
沈一鸣盯着前方,猛踩着油门道,“这的确是霍伯母的字迹。”
可是,这却完全不像滕素兰的口气啊!
她从前对我……几乎要同仇人无异了。
可现在……她竟然会给我留下一封这样平静的信。
她真的……看开了么?放下了么?
她愿意为了我跟霍少寒,放弃她自己半辈子的情感?
我紧紧的攥着手里的信纸,将其放在胸口的位置,望着前方,不停的喘着粗气,来消化自己刚刚看到的信笺上的每一个字。
从不敢置信,到慢慢接受,从惊愕无比,再到满腔感激。
无疑,滕素兰给我的冲击,是巨大的!
她那样专制执拗的一个人,究竟是怎么样做到放弃自己而成全我们的呢?
同为女人,我特别明白那种放弃一切的苦楚。
尤其她是一个失去了丈夫的女人。
这更加让我肺腑澎湃。
一把抓了身旁的沈一鸣,我不由激动的问,“她去哪儿了?派人去找了么?”
沈一鸣始终目视前方,“找了,一直在找。”
“少寒从今晨离开,就是去找她了吗?那现在有消息了没?”
沈一鸣这才从慌忙中歪头看了我一眼,那一眼,意味难明。
“有消息了,所以,少寒让我来接你。”
他的声音很低沉,我听在耳里,瞬间就明白了什么意思。
恐怕,霍少寒是想让我来拿个主意,毕竟,滕素兰是因为我才离开的。
而信,也是写给我的。
我该说霍少寒是太尊重我了,还是太低估我了,其实,这个主意,真的不必我来拿。
因为,滕素兰出走的这一举动的本身,就已经打动了我!
一个母亲,可以为了子女做到如此地步,我以为,足以值得我以后真心相待了!
无论过去的种种如何,至少,在路景涛坚持的前提下,滕素兰最后选择为这段关系来买单,这本身就是一种伟大的行为!
我没有理由不选择让她回来。
我非但要让她回来,从此,还要当做真正的一家人真心相待!
我想,就这一封信,已经让我跟滕素兰之间的芥蒂,彻底的消除了!
或许她并不温婉通透,但是她爱子的心,是有的。
不管是她年轻时选择守住婚姻这份责任心,还是现在选择放弃自己的感情来成全我们,都值得我敬重于她!
所以沈一鸣一路飞驰的路上,我就咬着牙,想好了一切。
莫名的,就嘴角上扬。
沈一鸣的车,是在一处很偏僻的换乘车站停下的。
当我走进那车站的时候,也不由惊愕了一下。
车站是由三面破旧的墙勉强围起来的,老旧的墙皮几乎要剥落下来,陈旧的广告牌,完全没有鲜亮的意思。
车站里面的垃圾场,泛着一股浓郁的味道,垃圾场旁边的卫生间,也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在这燥热的天气里,从下车的那一秒钟,我的胃里就忍不住一阵翻腾。
而这种作呕的感觉,令我脑中顿时缺氧。
我有些惊悚的望着身旁的沈一鸣,“你确定是这里吗?”
沈一鸣的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就在里面。”
我紧跟着沈一鸣的脚步,快速的朝车站里面的一间休息室走去。
刚到门口,就看到了玻璃门后的一抹高大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