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无心将楚玲珑卖进妓院,却在夜半时分将玲珑偷出来,不但偷出一个玲珑,还悄悄运走一个妓女。
妓女至少该有几分颜色,消瘦的女人却貌如鬼魅,这实在太诡异了。
鬼魅的女人取出一盏灯,玲珑瞬间明白,云无心之所以将自己卖进妓院,只为这盏灯。
云无心看着女人手里的灯,双眸有几分动容,轻轻叹一句:“你以性命守护这盏灯,娘娘若是在天有灵,也足以安慰了。”
“我自毁容貌,生吞火炭,只为在风月之地留守一丝清白,却依然破烂不堪。”女人望着手里的灯盏,似乎苦涩千年,唯有一叹:“残花败柳之身,有什么廉耻安慰娘娘?”
云无心低眉沉默,玲珑的心底被惊悚填满。
自毁容貌,原来女人脸上的纵横疤痕,是自己生生划破的。
生吞火炭,难怪女人声音哑涩,说话费力,估计每说一个字,都要忍受钻心痛楚。
看看女人,想想自己,玲珑不得不承认,无论她遭遇什么不堪,都没有女人的勇气和决绝。
突然想起云无心赠刀时的另一句话,在绝境里,有勇气活下去的人,才是英雄。
在玲珑心底翻涌时,女人放下风帽,再次露出恐怖的面目,直逼云无心:“告诉我,我能相信你吗?”
面对女人质问,云无心不闪不躲,回问了一句:“除了我,你还有相信的人吗?”
问题将女人沉默,只有夜风盘绕,久久无言。
女人兜起风帽,似乎被抽去魂魄,无力的将灯盏递向云无力:“三年之间,你是唯一找我的人。”
女人的命运悲惨,三年里,以命相守一盏灯,经过多少次绝望,才盼来不相识的云无心。
究竟是什么灯,竟然值得妙龄少女吞炭毁容?
他们提到在天有灵的娘娘,又是什么大人物?
几句对话之间,事情交错杂乱,玲珑并理不清一个头绪。
云无心接过灯,借着火光反复验看,不知道他在寻找什么,只知道他一无所获。
这并不奇怪,女人以命相守这盏灯,苦苦参习了三年,仍然不能有所收获,云无心怎能在瞬间看破?
“拿来吧。”锦灯仙子轻轻一句话,救了苦苦思索的云无心。
金玉小刀还执在手中,心底怒气依然翻腾,玲珑并不是原谅了云无心,甚至依然有划他两刀出气的冲动,却只因为……只因为……
玲珑自己也不知道答案,或许,只想见识一盏三年不能被识破的灯。
云无心将灯盏递向玲珑时,深锁剑眉,低沉的叮嘱:“这盏灯,兹事体大,万望楚小姐手下留情。”
真好笑,是怕我盛怒之下,摔烂了这盏灯吗?
玲珑没有伸出手接灯,狠狠逼问云无心一句:“你可以不给我,自己再参习三年吧。”
灯盏被安安稳稳的递进玲珑手里,云无心的眼睛始终不敢离开灯身,生怕横遭半点意外。
玲珑走近火焰旁,借着摇曳的光芒,细细察看。
这支灯,果然精致也有趣,无论形制和雕工,都堪称是名家手笔。
灯身形似葫芦,是借着谐音“福禄”,意喻节节攀升。
灯身整体,只有葫芦嘴儿可以开启,里面藏着油仓和灯芯,灯是紫金铸造,有几处镂空雕琢,看切口的模样,是生生用刻刀做成的,再用细砂锉刀打磨的圆润,想来制灯师的指力超群,也耐性十足。
玲珑按八卦方位细细参研,如果这盏灯的确十分重要,里面藏着值得以性命守护的秘密,就一定能找到破绽。
看了许久,在灯身上一无所获,再看向细小的葫芦嘴儿,玲珑双眸闪烁,嘴角扬起笑意:“这盏是镜中灯,灯里有镜,镜中有灯。”
答案一出,云无心立即动容,急切的上前一步:“楚小姐,请赐教。”
“赐教可以,不过,我不习惯聋子听雷。”玲珑将灯还给云无心,冷冷一笑:“所以,你先将这盏灯的故事告诉我,我再告诉你镜中灯的秘密。”
云无心犹豫了,看看手里的灯,再看看玲珑,终究阴索的一句:“楚玲珑,不该问的事,你最好……”
混蛋,又来这一套吗?
“云无心!”玲珑狠狠瞪着云无心的眼睛,将刀锋抵在他的胸口,樱唇气得青紫,夺走他的话头:“你拿我当傻瓜,说用就用,说扔就扔,从小到大,没有人能给我这种羞辱,我会……我会……”
刀锋划破衣衫,楚玲珑胸膛起伏半寸不让,云无心双眸如冰半步不退,两人陷入生死般的僵持。
“姑娘,没有故事,只有肮脏。”女人婷婷侧立,嘶哑的问一句:“他不让你知道,是为了你安好。”
“我已经见到了镜中灯,还谈什么安不安好?”玲珑根本不信女人的劝告,只觉得她和云无心是一路人,在为云无心的蛮横开脱,这一套伎俩近日里实在吃得太多了,玲珑已经麻木了,索性倔强到底:“说不说真相在你们,说不说镜中灯在我。”
事情陷入这种境地,谁也不肯退让,清消女人望星长叹,轻轻一句,开启一段尘封往事。
“皇帝虽有三宫六院,心里却很难住进去一个女人。”
女人,于帝王而言,只是倾泻欲望和传宗接代的工具,历来如此。
“有一位姑娘,德行才情兼备,琴棋书画无双,深得皇帝宠爱,一夜雨露后,被册封为贵妃。”
贵妃又怎样?不过是三千女人中的一个而已,皇帝想起来便去看一看,想不起来也只是守着空虚寂寞。
“皇帝正值年少风华的岁月,本应该子嗣满堂,却没有一位娘娘能平安降子。”
这的确蹊跷,玲珑也听说过,本朝皇帝十六岁继位,算一算,今年也只有二十一岁而已,正是意气风发的时节,怎么就不产子嗣呢?
“有几位娘娘也曾怀过身孕,但是都逃不胎死腹中的命运。”
故事越来越蹊跷,皇宫里有御医伺候,娘娘有宫女服侍,怀了身孕的妃子更应该被格外关照,若是一两位娘娘体弱不佳,还勉强说得过去,但无论多少位娘娘都逃不出胎死腹中的命运……
或许,只有一种解释,有人在暗影里对皇家血脉痛下杀人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