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灯玄妙,夜空飞虹。
绒雪飘飘洒洒,热辣的男人说着情话。
他要让心爱的女人做凤凰,听上去像疯子一样。
如果这个男人是皇帝,这句情话就非但不疯,而且一言九鼎。
听到新皇的承诺,玲珑婷婷几步,躲开他热切的期望,只能苦楚的以背影相对,说着艰涩的拒绝:“万岁,民女出身卑微,是经营灯坊抛头露面的女子,不值得万岁怜惜,民女要辜负万岁的一片……”
“朕是皇帝,朕是九五至尊,朕是真龙天子!”新皇霸气而骄傲的扬起头,眼中看着玲珑背影,情话瞬间变作狠话:“楚玲珑,你敢抗旨不尊吗?”
抗旨不尊,是杀头的大罪……
不能娶你,就要杀你……这是什么样的爱情?
玲珑默默无言,雪中背影萧瑟,骄傲的女子,却丝毫不能反抗,看得让人心碎。
“玲珑……玲珑……”新皇徒叹一口气,慢慢走到玲珑身后,不再是刚才的霸气模样,语气亦有几分温柔:“朕向你立过的誓言不会变,朕一生只娶你一人,行吗?”
行吗?
这两个字,不该是从皇帝口中说出的两个字。
一个女子,能担待皇帝一句行吗,已经足够荣耀了,更何况,皇帝刚才又立了一遍誓言,一生只娶一人。
“简忧。”
玲珑转过头,微微一笑,唤着许久没有说过的称呼,将时光重回初识。
微笑之下,有坚强也有苦涩,有美丽也有悲伤。
莫非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新皇以为玲珑终于被诚心感动,也回以深情的笑容,等着玲珑说着柔柔情话,却没想到等来一句犹如寒冰的质问。
“熏香灯有毒,简忧的哥哥死于灯毒之下,简忧以为能永远保守这个秘密吗?”
新皇愣住,屏住呼吸,不可置信的看着玲珑如霜的眼眸。
“熏香灯是制灯人制的,是简忧交给哥哥的……”玲珑目光冰冷,说的高傲:“如果简忧娶了制灯人,这对夫妻就是合谋杀死哥哥,篡夺家产的凶手!”
难怪玲珑要提起简忧,唯有用起简忧这个称谓,才敢说出这一番话。
“天下没有纸能包住的火,也没有燃不息的灯。”玲珑冷冷一笑,脸色苍白:“只要简忧娶了制灯人,这对夫妻的罪恶,一定会载于史册,必将遗臭万年!”
这几句话铿锵有力,像打造熟铁的锤子,砸在新皇心上,崩出碎裂的火星。
玲珑微微叹息出一口气,勇敢的对视新皇的眼睛,唇角的笑容冰冷:“现在,万岁觉得,简忧该娶制灯人吗?”
问题好似尖刀,刺在新皇心头,一滴一滴放着血,让人肝胆撕裂。
新皇脸色阴郁,紧紧皱着眉头,终究轻轻一句:“历史的笔,是握在最高权力者的手里!”
玲珑低眉一笑,问了另一个刺痛人心的问题:“万岁,你是拥有最高权力的人吗?”
不是,就算做了皇帝,也不是。
只要魏九千还活着,就永远不可能是。
“楚玲珑。”新皇咽下苦涩,堪堪一笑:“你离开王府以后,朕仔细研习过你留在小楼里的灯阵,其中的奥秘玄机,朕已经参透。”
不知道为什么,新皇突然提起小楼灯阵。
那一楼灯海,救过玲珑的清白,杀过权欲熏心的江川流。
“朕刚才也验过昭阳正院的灯局,并不是你布局的火海灯阵。”
原来,新皇刚才游览在锦灯中,看的那么仔细,并不仅仅是欣赏花灯之美,还要看破玲珑的布局。
“楚玲珑,这一次,你休想再借助火海灯阵从朕的眼前逃走!”终于,新皇放出狠话,丝毫没有留情:“从此刻起,你不许离开昭阳正院半步,不许再制半盏灯,等着朕回来!”
狠话过后,新皇带着昭昭怒气,离开这座困着玲珑的宫殿。
雪影凌乱之末,只留下玲珑孤独的身影,楚楚无依。
云无心等在宫殿外面,见到了怒气难平的新皇,立即追到近前,贴近了才敢追问:“万岁为何恼火?”
“云无心,朕有一个问题,希望你老老实实的回答。”新皇深深的吸足了一口气,切切问出口:“你究竟是魏九千的心腹,还是朕的朋友?”
云无心低眉暗叹,楚玲珑可真是个厉害角色,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让沉寂多年的幸王,终于选择不再隐忍了。
“我曾经为幸王做过许多事,甚至为了相助幸王抱得美人归,不惜烧死楚财神,能让我做出这种荒唐事的,唯有朋友。”云无心轻轻一笑,绕着弯子回答新皇问话:“我一定是幸王的朋友,但我却不知道,万岁还认不认我做朋友?”
“云无心,朕曾经对你承诺过,朕继承大统之时,你就是朕的秉笔掌印太监……这句承诺,朕不曾忘却。”
新皇再次提起旧事,是为了抛出诱惑,因为他知道,人在诱惑之下,能做出任何疯狂的事情。
“现在,朕想兑现这个承诺,却有一个人,挡住了承诺之路。”新皇已经不顾一切,目光凝聚的盯着云无心,狠狠下了一道密令:“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这条承诺之路,清扫干净。”
“好。”云无心点点头,目色中闪过贪婪,自信的一笑:“我送万岁回书香阁。”
新皇笃定,云无心不能抵挡秉笔掌印的诱惑,这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道理。
回到书香阁以后,新皇抓起酒壶,狠狠看着熏香灯,心里默默立下誓言:楚玲珑,楚玲珑,朕一定要做到权力最高者,不管你愿不愿意,你注定是朕的凤凰!
一夜时间,新皇从小心翼翼的公子,蜕变成欲霸天下的王者。
这次转变,全凭楚玲珑点燃了男人的怒火,连新皇自己也没料到,他与魏九千的战争,竟然来得如此之快,让人猝不及防。
先皇大丧,举国哀悼。
新皇登基,举国欢庆。
似乎天下的喜乐,都围绕着拥有皇权的一家人。
第一次坐拥金銮殿,看着满朝臣子跪拜,接过无数的奏章。
新皇心里明白,奏章纷纷如雪,突然砸过来,这是魏九千的计策。
这个计策有三重意思。
第一重,让国事压住新皇,不让新皇有闲暇可用。
第二重,向新皇示威,魏九千已经控制整座朝堂。
第三重,试探新皇对魏九千有多少信任。
既然想明白了这一点,新皇当然将计就计,将所有奏章当朝转入魏九千的手里,只是答复一句:“这些事,由魏公办理。”
除了像雪片一样的奏章,魏九千还有三件事情禀奏。
第一件:“万岁初登大宝,是否大赦天下?”
新皇准奏。
第二件:“万岁继承大统,是否减免百姓三年税赋?”
新皇再次准奏。
第三件,魏九千进献一枚仙丹:“这是老奴遍寻修道仙人,以珍贵药材炼成,今日送给万岁,做为登基贺礼,祝福万岁永远安康。”
说完祝词,魏九千将锦盒送到龙椅旁。
新皇接过锦盒,打开一看,仙丹赤红,像鸽子蛋一般大小,散药材独有的香气。
“多谢魏公的贺礼。”新皇收下锦盒,对魏九千微微一笑:“朕也当回礼给魏公,祝福魏公安康,能为朕多操劳一些年月。”
“多谢万岁赏赐,老奴给万岁办事,不敢说幸苦。”
好吧,这次交手,看似一派和气,其实新皇故意让魏九千占了上风。
下了朝堂以后,魏九千回到居所里,果然等来了新皇的回礼。
早就听闻新皇是酷爱收藏名灯之人,所以回礼是一盏灯。
灯盏形制精美,处处可见黄金。
魏九千不懂灯,不知道这盏灯是什么灯,却知道这盏灯很重,一定是金子的用料很足。
把玩了一小会儿,魏九千随口吩咐身旁伺候的小太监:“忙过这些日子,就找一个懂灯的来,和我说一说这盏灯的来历。”
前段日子的确很忙,司礼监要忙碌先皇的葬礼,还要忙碌新皇的登基大典,很累人,却也赚钱。
赚来数不清的钱,魏九千已经没有太多感觉了,客八八却喜笑颜开。
客八八是魏九千明媒正娶的老婆,当初保媒的还是驾崩不久的先皇。
客八八更是先皇幼年时的奶妈,也正是因为有了先皇的依赖,客八八才在后宫里那么横行无阻,气势比皇后还霸道。
魏九千能有今天的地位,也全是依仗娶了客八八。
客八八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是有一件事情很憋屈——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