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在他面前也不是只会卑微地哀求的啊……
这认知没有让她开心,反而让她嘴角挂上了苦涩的笑。
她曾经以为她还有一辈子可以和慕司痕长相厮守,他总会被她打动的。可是伴随着绝症的确诊,苏婉的归来,这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既然如此,那就让她和他们一起,坠入地狱吧……
接下来的几天,苏婉几乎要崩溃了。
她的精神高度紧绷,终于忍不住给慕司痕打电话哭诉。
“司痕,你救我,你来救我,这里好多血,呜呜,我好怕……”
听着对面娇娇弱弱的呼救,慕司痕的心软成一团又紧紧揪起,匆匆安慰了她几句就驱车前往专门为苏婉准备的别墅。
刚一进门,看到的就是客厅的一滩血迹,鲜红夺目,带着恶意的警告。
而苏婉此刻正缩在角落里,一双手臂紧紧地环住自己的膝盖,长长的头发垂下来遮住半边脸颊,楚楚动人,弱小可怜又无助。
一看到慕司痕的身影出现,她站起身,低声哽咽着,“司痕,我好怕……这里是你专门给我准备的别墅,别人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我刚回国,究竟是谁要害我?”
她句句是问句,却是句句将嫌疑往一个人身上带。
慕司痕聪明至极,难免聪明反被聪明误,又加上对苏婉的话不设防,就这么顺着她的思路走了。
脑子里不仅又浮现出前几日苏时在电话里的坚决果断,心下又认定了几分。
他一面摸着她的头安抚着她,一面在脑中快速思量着。
苏婉不准备给他思考的时间,低声哭泣着,“司痕,我不想打扰你工作的,但是我真的好怕,我好害怕三年前的事情再发生……”
慕司痕抚摸她柔软发丝的手一顿,眼眸中怒意更重。
三年前,他匆匆赶到,看到的就是一脸疯狂的苏时握着半瓶浓硫酸,而苏婉姣好温柔的脸已被毁了半边,触目惊心。
他无法想象,如果他没有及时赶到,苏婉当初会经历什么。
那个满脸鲜血的柔弱女子和眼前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女人重合了起来,对苏婉的怜惜和对苏时的愤怒又上了一个高度。
苏婉缩在慕司痕怀里,依旧低声哭泣着。
她害怕是真害怕,猜想的幕后人也是对的。但她不能直接说。对于慕司痕这样疑心重的人,直接说只会让自己落个爱算计的名声,不如他自己去想。
果然,慕司痕安抚好她的情绪之后,吩咐人过来打扫房间,而后怒气冲冲地回了家。
苏时也正抱膝坐在家中。
她没有哭。没有人怜惜的人,连哭都哭不出来。
因为知道,哭出来之后也没人会哄。
三年前,苏婉的那场大火毁了自己的家。得知真相的自己恨不得与她同归于尽,最终却只是用浓硫酸毁了她半张脸。
如今,也被慕司痕给治好了。
房门被人大力地踹开,慕司痕一脸冰霜地走了进来,毫不怜惜地伸手揪住她的衣服领子,直接将她提了起来与他对视。
“房间里的血,是不是你弄的?”他是问句,语气里却轻而易举地给她定了罪。
苏时浅浅的笑,“你说什么血?这样的吗?”
纤细的手指苍白得几近透明,握着玻璃瓶子,带着别样的妖异与风情。
慕司痕眼睛一眯,“苏婉温婉善良,你为何要对她步步紧逼?”
他实在想不通,世间怎会有苏时这样任性跋扈的女子?!
苏时低低地笑了出来。苏婉温婉善良?哈哈,这真是她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慕司痕被她的笑笑得心头烦闷,总觉得自己似乎是遗漏了什么重要信息一样,却求而不得,那种感觉糟糕透了。
“你笑什么?!”他厉声问道。
苏时好容易止住了笑,却已经不想和慕司痕解释了,只是无畏地问道,“是我做的,你要怎样?”
那双眼眸明明看上去极年轻,却像是已经经历了几生几世一般,苍老至极。
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慕司痕没来由地一阵心虚,强势的话语忍不住脱口而出,“要你死!”
饶是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苏时依旧觉得心里又被狠狠地插了一刀。
她曼丽双眸中盈满了悲伤,“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死了呢?”
苏时的话带着微不可查的希冀,希冀着这个她爱了半生的男人的最后一丝柔情。
慕司痕总觉得那双眼眸中似乎有些极深情又极绝望的情感,小心翼翼地探测着他的心。
可是他在苏时面前骄傲惯了,也冷漠惯了,情不自地脱口而出,“如果你死了,实在是大快人心的一天。我一定好好地庆祝一番,庆祝我的余生终于摆脱了你!”
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惊讶,自己并不是一个喜欢恶语伤人的人,为何独独对她会这样肆无忌惮?
果不其然。
苏时笑了出来,笑容发苦。
早知道会受伤,又何必带着那无用的期望?
“好,我如你所愿,”她淡淡地笑着,笑容却极娇媚,恍若忘川河边的彼岸花,带着绝望的妖娆,“那你也帮我完成一个心愿好不好?”
她微微仰头,一双娇媚而悲哀的眼睛就那样直直地望进他的眼中。
不知为何,他竟不由自主地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你有什么心愿?”
“比如,让苏婉死……或者,你求我!”苏时的眼中带着无畏,眸底深处交织着半生的爱与恨。
曾几何时,她多希望这个男人能够像现在一样眼底只有她,可是即便在此刻,他的眼底却也只肯有厌恶与绝情。
是她的错,是她不该爱上他。
是她不该在当年的冰天雪地之中将溺水的他救起,就该让他那时候便丧了命,也好少了这半生痴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