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醒来时,正是在医院,鼻端充斥着消毒水的刺鼻气味。
而站在病床前给她做记录的白大褂医生,越看越眼熟,可是因为他低着头,始终没法仔细确认。
“莫一晗?”
苏时试探着喊出了他的名字。
他半晌没说话,依旧低头写着,就在苏时以为自己认错人了的时候,他却抬起头,直直地望着她的眼睛,书生气的眼睛里满是愠怒,“你还认得我?!”
苏时垂了眼睛,不说话。
莫一晗本还想再说她几句,看到她这样子,终究是心疼占了上风,只沉沉叹了口气。
莫一晗是苏时自小一起长大的发小,苏时只当他是自己的好兄弟,什么事都愿意为自己扛,却不知道,原来他的好里藏着那样的心思。
后来苏时疯狂迷恋慕司痕,整个上层圈子几乎都知道。莫一晗劝她无果,和她说明自己的心思之后,远避他国,眼不见为净。
时隔多年,两人鲜少联系,偶尔联系了也不过几句寒暄,可他对她的思念有增无减。
这次回国,他终究还是念着她,买了礼物前去她家看望她。
站在门前敲门始终没人应,打电话也打不通,却能听到她的手机铃声在屋内不停响起。
他心急如焚,破门而入。
天知道,当他看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苏时时,心底的震惊和痛苦几乎将他淹没!她娇小的身子布满了斑斑淤痕,而她身下,鲜血已染红了床单。
那一刻,他前所未有地害怕失去她。
他拼了命地把她带回医院,谁知道还有一个更大的噩耗在等着他!
房间里一时有些沉闷,莫一晗看着始终低垂着头的她,心头一软,压着怒火问道,“你的情况你自己知道吗?”
苏时点了点头,一副今天吃了白菜一样的口气,“知道,急性白血病,血癌。”
白血病的病症之一就是出血之后会血流不止,所以她被破身之后才会出现那样的情况。当时昏过去,一个是因为慕司痕的粗暴,另一个也是因为失血过多,体力不支。
她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气得莫一晗一口气堵在心口,不吐不快,恨声道,“知道你还这么糟践自己的身子?!阿时,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看到她这副死气沉沉不爱惜自己的模样,谁能想到她曾是碰疼了一下都要嘟着嘴巴让他哄的公主?
莫一晗只觉得像是有人拿了一壶滚烫的热水,在他心尖最嫩的肉上狠狠一浇,滋滋作响,冒着热气,皮开肉绽。
苏时晓得他是真心为自己,也不愿为此和他起争执,又一次沉默了。
莫一晗大口大口着粗气,恨她不爱惜自己,也恨自己当初的让步。
最终还是妥协,坐在她的床边问道,“他知道吗?”
他没说是谁,两人却都心知肚明。
出国之后两人联系少,他只知道苏时如愿以偿嫁给了慕司痕,却不知道她婚后的生活究竟是怎样。
苏时这才抬起头来,拿一双水润润的大眼望着他,“我没告诉他,怕他担心。一帆,我希望你能给我保守秘密。”
莫一晗气得笑了出来,“阿时,你把所有的事都自己扛着,他知道吗?他在意吗?!他和当年一样,心里只有苏婉!”
“够了!”苏时到底也有自己的骄傲,哪能受得了自己的伤疤被人这样揭开,“一帆,我不想我们之间太不开心,我说了,希望你保密。”
莫一晗定定地看着她,眉眼间是挣扎犹豫,与深藏的怜惜。
良久,大踏步地离开。
苏时心知时日无多,留在这里必定会被莫一晗逼着接受治疗,这会打乱她的计划。
莫一晗离开不久,她果决地将手上的针头拔掉,用棉签摁住伤口便踉跄着下床。
可是这具身子实在是破败到了极点,她刚走了两步就用光了全身力气,不得不靠着墙壁着粗气。
“你在做什么?!”莫一晗匆匆走来扶住她虚弱的身体,低喝道。
苏时自然不愿说实话,随口扯谎,“想上厕所。”
莫一晗脸色依旧臭臭的,冷哼一声,“那就叫护士。”手上却动作轻柔地扶住她回了病房。
在国际上都享誉盛名的医科圣手莫一晗,聪慧如他,怎会看不出她在扯谎?不过是不愿拆穿罢了。
不管她狼狈憔悴到了什么样子,他总还是和以前一样,将她当成公主一样宠着护着。
扶她回了病房,又扎了一次针,莫一帆的气恼在她苍白的脸色下转为心疼,却仍开口问道,“阿时,听我的,那人心里既然没有你,就放下吧。他爱和苏婉在一起就在一起好了……”
“不可能!”提起苏婉,苏时的反应出奇地激烈,“她害我家破人亡,我就算死,也不可能让苏婉好好地活着!”
看到苏时眼中的火焰,莫一晗慌了神,连忙安抚道,“好好好,阿时,你先冷静点。你忘了你妈妈当初的交待了吗?”
“如果苏婉一直不出现,我也许就按我妈的交待放她一条生路了,可是一晗,她欺人太甚!”苏时咬牙切齿,字字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