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片刻之后,他又叫停了马车,跳下车去,把雪中的布袋子给捡起来。
顾不上布袋子上的雪,他视若珍宝,连带着雪一块都塞进了怀中,冻得一个哆嗦。
可心中最柔软的那个地方,还是被温暖了。
没关系,什么都没有,至少这个还在。
马夫还在等着,见杜天冬站在雪地中,周身都落了雪,就快要瞧不见面具下的眼睛,这才出声,“杜将军,去边疆还要很长时间,这天寒地冻,你还是赶紧进马车里面待着吧,小心受冻感染了风寒,路上可难找大夫了。”
“没关系,我命硬,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杜天冬说着,还是缓缓进了马车里面。
在马车的摇晃中,他缓缓闭上眼睛,想起今天早上在城门口时,花连城和自己说的话。
“若是今日就是最后一别,我也没有什么再好给你的,只留给你一句话,这辈子,活下去最重要,儿女情长,切不要再奢望了。”
“大概也是命中缺了这一数,命苦的人大多相似,杜天冬,去了边疆,就好好过吧。”
“其实你的名字没有取好,叫什么天冬,听着就又苦又寒,倒不如喜庆一点,总归是个好兆头。”
那时候他还不觉得有什么,反过来去说花连城,“名字只是个称呼而已,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叫什么都无所谓,你叫花连城,也未曾……”
说到这里,陡然说不下去了。
花连城的命够苦了,他怎么还要去揭她伤疤呢?
最后还是花连城自己看得开,拍了拍杜天冬的肩膀,莞尔笑了,“我这名字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兆头,什么花连城,若是花开得满城都是,肯定就是异相,所以我这辈子活该如此。”
脑海中闪过这些话,杜天冬沉默了。
紧紧抿着薄唇,脸有几分僵硬,缓缓打开布袋子,看着里面那颗鲛珠,思绪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去了。
当日他和花连城成婚,赫连楚送了那么多的鲛珠来,但花连城却偏偏挑了那颗被火烧过的,即便是经过处理,可上面还是有道道火痕,不怎么好看,但足够刻骨铭心。
“赫连楚,皇宫那么大,就算是下这么大的雪都没有办法完全堆满把?”杜天冬轻声说道。
想起那天在金殿上的对话,想起赫连楚执着要看自己面具之下样子,想起那把沾了血的匕首。
一切的一切,都还在眼前闪过,但是已经成为过去了,再怎么想,都没有办法再弥补什么了。
大概这就是命运吧,老天爷早就注定的事情,这辈子都不会改变了。
杜天冬想着,伸出手去,缓缓摘下了那个青铜面具,拿在手中自己慢慢的看,越看越觉得好笑。
长什么样子,有那么重要吗?
终究还是把面具又带了上去,只有那双眼睛在外面露着,成为他最后的盔甲,也是最强的保护。
伸出手挑开帘子,那压根就看不到的边疆,才是他这一生最后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