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何夕惊愕地瞪大双眼。
元良冷笑着,“你还不知道吧?你的父亲已经在大牢里悬梁自尽,畏罪自杀了!”
“父亲……”
何夕不可置信地喃喃着,眼底一瞬间蔓延上浓重的黑暗,脑中一晕。父亲一向刚烈,却被他忠心耿耿效忠的皇帝设计陷害,甚至以死来自证清白,何其可悲,何其……可笑!
元良冷冷地看她,语气更加冰冷,“那你呢?你想怎么死?”
全身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干,何夕无力地跪伏在地上,她一身白衣染着斑斑血污,“现在的我早已生不如死,怎么死又有什么分别?”她闭上双眼,“你杀了我吧。”
元良皱眉看着她,他记忆中的何夕或英姿勃发,或娇憨刁蛮,可无论是哪种,都不会是眼前这个无力伏地的凄惨女人。很陌生,无论是样貌,还是感觉。
他这般想着,神情开始变得飘忽不定。
室内,忽然爆出一阵剧烈的嚎哭声,是恢复了精力刚刚醒来的敏妃,声音尖利挣扎,似要冲破层层束缚,“我的孩子啊!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拓跋敏从帐幔后冲出来,妆容花着、衣衫散着,难得的狼狈。
她扑到元良怀里,“皇上……臣妾的孩子啊……”
“敏儿,你先冷静,”元良手势温柔地轻抚拓跋敏的后背,望定何夕的目光已经恢复了清冷,“你放心,朕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
何夕被拖进了西宫。
这里常年少见阳光,阴冷无比,宫室也无人修缮,风从冗长的长满青苔的宫道吹过,都带着幽幽似鬼哭的啸音。
何夕被拖进西宫的一间破烂院落里。
“娘娘,您也别怪咱们,咱们也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
被派来行刑的太监总管尖声细气地说着,一挥拂尘示意小太监将东西端上来,何夕无力地抬眼扫过去。
托盘上只放着一瓶毒药,何夕不由得冷笑一声。
他竟是连选择的权利都不给她,想让她用最痛苦的方式去迎接死亡。
“您还是赶快喝了吧,别让我们为难,咱们也是奉命行事。”眼见着何夕竟然呆看着没有动作,那太监有些焦急,催促道。
奉命?奉谁的命?
何夕扫眼看他,哦对了,他是皇上的人,这次来自然是奉了皇帝的命。
太监被她那样的目光盯得心虚,何夕却没有说话,沉默着将目光转向那瓶药,深渊似的眼瞳里满是无尽的黑暗。
她自认此生不曾亏欠过元良,她父亲为他拼杀,为他守国卫家。而她也遵照太后懿旨,掌管着暗卫为他暗地里助力。
她帮他、助他、听他、由他、忍他让他。
到现在,他要杀她!
命运何其不公平!
这样悲苦的一生,如果死亡是最好的结局,那她唯有笑着接受。
一伸手从托盘里拿过毒药,她仰首将瓶中液体一饮而尽,白色瓷瓶掉落在地发出咚的一声脆响,何夕的身体也慢慢软倒了下去。
暮光越过宫墙,在她周身勾勒出冰冷的弧度,不远处,黑色乌鸦怪叫着从枯木上飞起,在阴冷破烂的屋檐上盘旋,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