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就好像被困在深海里的游鱼，我的眼泪你看不见，你的呼唤我听不见，而我没有说出口的那声我爱你也从此深藏在海底，再也不露踪迹。
01。
第二天早上，当李子夜走进教室，就看到自己的课桌上多了一瓶饮料。她知道，那是白羽望买的。
最近一段时间，白羽望对她的心思表现得越来越明显了，时不时给她带早餐或者给她买饮料，甚至是老师吩咐要买的参考资料他也会帮她带一份。李子夜一开始真的没有多想，但是久而久之，她发现，白羽望确实不止是把她当成朋友那么简单。
本来班里的人都以为白羽望只是觉得李子夜难以靠近觉得特别才会去接近她，却没想到他居然动真心了。班里不少女生都在背后议论，白羽望白长了那么好的皮囊和脑子，奈何眼光真的不怎样。
但是白羽望才不管那些人说什么，他就是想追李子夜。
他觉得自己能够看到她坚硬的外壳下那颗柔软的心，她越是冷漠越是拒绝周围的一切，越是代表她恐惧。他觉得她心里一定有很多苦衷，但是他有信心可以拆掉她心里的城墙走进她心里去。
或许白羽望的想法没有错，李子夜确实是因为想要保护自己才跟其他人保持距离，只不过白羽望猜错的是，他永远都不会是走进她心里的那个人。
叶向的心里装着一个洛纭，而李子夜心里只装着叶向。
只是白羽望并没想到这一点，以为自己还不够努力所以才没有打动李子夜，到最后居然发展到只要看见她用什么样的笔，他就会把那种样子的笔买不同颜色一整套给她，她喜欢吃什么零食他就买一堆放到她桌上，不容她拒绝。
再这样下去，李子夜真不知道白羽望会做出多少令她苦恼的事，无奈她只能警告他：“不要再送我东西了，我真的不需要。”
“我就是高兴买而已，你用不用是你的事。”白羽望有他自己的一套逻辑，每次都让李子夜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最后李子夜只好打出底牌：“我有喜欢的人了，你不要白费力气了。”
这句话说出来后，白羽望才好像被镇住了。他努力消化了一下，然后就好像无所谓的样子说：“那又怎么样，我只是把你当朋友嘛……不过你喜欢谁啊？”
李子夜却只是说：“反正不是你。”
听到这个答案，白羽望好半天缓不过神来，眼睛里一片痛意，而后只能苦笑：“好，我又没说是我，我只是想问问是谁都不可以吗？”
李子夜叹了口气，声音很平静：“以后不要再对我那么好了，不值得。”
“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的。”白羽望留下这句话就转过身去了。李子夜可以看见他的肩膀在轻微地颤抖着，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难过。
长久以来，白羽望乐天派的个性是众所周知的，好像每次看到他都是一副好心情的模样，所以大家都喜欢亲近他。但是，或许李子夜是他命里的一个劫难，注定会给他带来伤害。
只是有些时候，一旦喜欢上一个人，就会义无反顾，纵然明白自己是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
李子夜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说白羽望什么，因为她自己还不是一样傻兮兮地喜欢叶向。只是叶向对她似乎更残忍一些，明明不喜欢，却还时不时招惹她一下，让她抱有幻想，时不时又要品尝一下幻想破灭的痛苦。
而李子夜发现孟夏子的不对劲，是因为每一次白羽望死皮赖脸地找李子夜说话的时候，孟夏子总是出奇的沉默，有的时候还会盯着白羽望送给她的东西发呆很久。而李子夜跟她说话，她也经常需要半天才回过神来。
李子夜想到之前在卫生间里孟夏子跟她说过的那些话，似乎有点明白孟夏子的心思了——她是喜欢白羽望的吧。现在白羽望就差对李子夜表白了，全班几乎都知道他喜欢李子夜，所以这就成了孟夏子心里的一根刺吧。
可李子夜也没有办法，她也很想让白羽望不要再做那些无聊的事情了，但是白羽望就好像听不懂人话似的，一意孤行。
只是她好像有种预感，对她越来越沉默的孟夏子，或许真的会越来越陌生，最后恢复到陌路人的状态。
虽然她很不想这样，但是她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02。
李子夜很长时间没有去找过叶向了，其实上一次他出手救她，她心里真的很开心，一直以来积攒起来的那一点骄傲差点就要土崩瓦解了。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这么没骨气，虽然他这样对她，虽然她心里想得很清楚，但是她知道，自己还是喜欢他，只是没有继续靠近他的勇气了。
当她不去招惹他了，他却反而经常出现在她眼前。课间操、放学，或者是被老师叫办公室，总是时不时就能看见他。
她总是努力收回视线，假装对他视若无睹。她必须要有骨气一点，不然她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了！
当叶向因为帮老师组织运动会动员的事情来他们班找体育委员的时候，白羽望正在把一瓶饮料强塞进李子夜手里：“李子夜，这里是现成的，总比你自己出去买来得快吧，别还我，反正我喝不下。”
其实李子夜也不知道白羽望到底是怎么想的，她都已经说那么清楚了，她有喜欢的人了，而且还说了那么伤人的话。但是偏偏白羽望却好像一句话都没有听懂似的，那天之后又恢复到从前，变着花样关心她。
她真的有点不胜其烦了，却又不想闹到撕破脸的地步，于是无奈的李子夜只好借口去上厕所躲开白羽望。
讲台下，叶向正冷着脸和体育委员说着什么，连大块头的体育委员在他面前都没了气势，说话声音都弱了几分。
李子夜想想，停住了脚步，转身选择从后门走。
她真的是怕了叶向了，每次出现都能扰得她心神不宁，心跳就好像在打鼓一样，又快又狠，呼吸都会变得混乱。
她不会知道，叶向盯着她的背影，眼睛里的怒火几乎可以把她烧成灰烬，甚至还一不小心揉碎了运动项目的报名表格。
体育委员有点害怕地看着他，不知道的真的会以为叶向是来他们班挑事掐架的：“叶同学……那个，再揉表格就不能填了……”
叶向把纸团直接丢给体育委员，留下一句：“每个班必须把名额报满。”然后就转身走出了教室，脸黑得像包公。
他走了以后，体育委员才拍着胸脯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早就听说三班的叶向不好招惹，真的就像吃了炸药一样。太恐怖了！明明刚才进来的时候还好好的……”
然后就有一个女生忍不住感叹：“什么恐怖，人家那叫有个性，不觉得这样更帅吗？”
“呵呵，你们女生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男生们集体对女生的说法不敢苟同。
03。
李子夜从厕所回来的时候就发现白羽望在翻她的课本……她吓了一跳，因为她无聊的时候曾经在很多字条上面写了叶向的名字，然后夹在课本里，平时也没有谁会翻她的书，所以她也就不以为意。
没想到居然被白羽望发现了，白羽望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
她走过去的时候，白羽望颤抖着手问她：“你喜欢他？”
李子夜没有否认，只是一把抢过字条，塞回课本里狠狠合上：“我喜欢他又怎么样，你管不着。”
白羽望似乎很生气，整个身体都在发抖：“李子夜，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喜欢谁我都不管，就是不要喜欢他！”
“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很了解他？”李子夜的声音很冷，眼神也很冷。
“他是冷血动物，他不会跟你在一起的！”白羽望的眼睛里也有愤怒的火光在闪动。
“我知道。”李子夜并不否认，叶向确实冷血又绝情，还一次又一次耍弄她。但是那又怎么样，她还是喜欢她，这是改变不了的。
白羽望听了她的话之后，气得几乎要崩溃了。
他那么在乎的李子夜，竟然喜欢上了一个对她不好还可能会伤害她的人。他真的接受不了，他想不明白他自己到底输在哪儿了。
但是李子夜已经不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把所有课本往抽屉里一塞，然后坐回座位上，一副不想再多说一句话的样子。
白羽望和她相处那么久，当然了解她的脾气，最后只能狠狠地咬牙，然后转过身去不再说话。
让李子夜没有想到的是，到了下午
第一节课下课的时候，白羽望直接去叶向他们班找叶向打了一架。
来告诉李子夜的人是孟夏子，这是她们几天以来说的第一句话：“李子夜，白羽望和叶向在三班打起来了，你快点去拦着他啊！”
李子夜顿时心里一跳，马上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然后一步不停地跑到了三班门口。
已经有很多人在那里围观了，李子夜很努力地扒开围观的人才挤进去，结果就看见白羽望和叶向扭打在一起，叶向明显占了上风，死死把白羽望按在桌面上，白羽望也寸步不让让地揪住他的衣领，目光都发狠了。
李子夜跑过去之后，一把拽开了叶向，然后扯开白羽望，冲着白羽望吼道：“你是不是疯了？你再这么无理取闹，以后我们朋友都做不成！”
白羽望擦了擦被打破的嘴角，目光暗淡地看了李子夜一眼，嘴角带着一抹略带自嘲的笑：“李子夜，你怎么能这么绝情。”
李子夜没有回答，只是指着教室门口，吼道：“回去！”
白羽望的目光彻底暗淡了，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三班，他所有的尊严和面子全都丢在那里了。
李子夜回过头去看着叶向：“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如果受伤了，医药费我赔。”
叶向瞬间被她的这句话刺激到了……这种疏离的感觉，真的是让人抓狂了：“李子夜，你怎么不去问问你的白羽望有没有事？他好像伤得比我重。”
李子夜冷静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好……”
叶向目光冰冷，继续补刀：“以后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瓜葛，我不想再惹上这种莫名其妙的麻烦。”
李子夜双拳紧握，手心捏着一把汗，心里像针扎一样疼，但她还是说：“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了。”
叶向脸色铁青，最后转身走出了教室，留给所有人一个透着戾气的背影。
周围的人开始对李子夜议论纷纷：“这个女的到底是谁啊？刚才那个人有病吗？莫名其妙来找叶向麻烦。”
“就你们女生觉得叶向什么都好，我倒是觉得他早就该被揍了，看那臭脾气。”
“什么被揍啊！你没看见吗？最后是他揍别人好吗？你们这些人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反正我就是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后面的话李子夜没有听下去，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教室的。她也很想问问，叶向怎么能这么绝情？
不过这样不是更好吗？这样她就可以彻底死心了啊，以后不会再对他抱有任何幻想了。
但是为什么，她心里会这么难过呢？为什么她心里会有那么多不甘心在反反复复地升腾呢？
04．
李子夜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对叶向死心了。不再关注他的任何事情，避开他可能会出现的任何地方，虽然她知道或许叶向对自己更避之不及，但是她真的不想再看见他了。
不是因为她因爱生恨讨厌他，而是怕自己被讨厌了，但她看到他时还是会忍不住喜欢他。
不就是三年吗？熬过去了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了吧。
而白羽望，那天之后也赌气了两天没和她说话，她乐得清静。只是两天一过，白羽望的气也消了，好脾气地跑来跟她道歉：“李子夜，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不该一时冲动跑去找他打架，给你带来困扰，我很抱歉。”
李子夜看着白羽望道歉的样子，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沉默了半晌才回答道：“白羽望，你根本不用道歉，我不值得你这样。”
不值得他这样放下尊严，抛弃所有颜面来对待她。她以为白羽望和她对叶向的一样，现在看起来还是有点不一样，她还是会记得给自己留点自尊，白羽望却好像什么都忘记了。
白羽望听到李子夜这么说，没有像之前一样情绪激动，只是声音很淡地回了一句：“我觉得值得就好了，你不用替我做结论。但是我真的很想跟你说叶向他真的不值得你喜欢，他多绝情你不是不知道，你跟他根本不可能，他只会伤害你而已……”
李子夜苦笑：“那我也只会伤害你，你为什么还要管我？”
白羽望被她的话堵得说不出话来，攥紧了拳头沉默良久，才又开口：“反正我不管，我已经道歉了，我们今后还是朋友，这样总行了吧？”
李子夜真的觉得有点难过了，有的时候她也会想，如果自己喜欢的人是白羽望该多好啊，他出现得比叶向早，对她比叶向对她好，可以放下一切喜欢她……但是为什么感情这种东西就是半分都难为不得呢？她不喜欢白羽望，现在不喜欢，将来也不会喜欢，她真的不想再这样僵持下去了。
但是她能怎么办呢，她对白羽望已经够差劲了，可他还是没有放弃。
白羽望见她不回答，很紧张地直接下了定论：“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啊，以后我们还是朋友，不许反悔！”
李子夜没有吭声，白羽望的神情真的让她很难再说伤人的话。其实她也有点怕吧，如果连白羽望这个朋友都没有了，她在学校的日子会不会更难过？
就在李子夜沉默的时候，孟夏子忽然回过头来看着她，目光有点冷意：“子夜，你这样对白羽望会不会太过分了。”
李子夜被孟夏子问得一愣……想一想，最近这些日子，她这么拒绝白羽望，说话那么绝，孟夏子全都看在眼里。自己喜欢的人被人这么对待，心里肯定十二万分的不舒服吧，何况这个人还是自己的朋友。
但是，不等李子夜回过神来，孟夏子就把头扭过去了。
就算她是铁打的，应付这些事情也会疲惫。她就像是一只不停旋转的陀螺，不断周旋在家人和学校的同学之间，没有片刻停息的机会。现在她不敢接受白羽望的好，孟夏子也渐渐和她疏远，她真的快要变成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了。
有的时候，她真的觉得很累，很难过，可是身边连个安慰她的人都没有。
满身的盔甲最后却成了最沉重的负累，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05。
李子夜永远想不到，她生活的精彩程度绝对不亚于那些情节跌宕的青春电视剧，她小心翼翼让自己不惹麻烦，可麻烦总是不断地找上门来。
期中考试结束之后，白羽望的成绩直线下滑，从年级第二直接滑到了百名开外，连老师都吓了一跳。但是班里很多人都心知肚明，全都是李子夜这个灾星造成的。白羽望掏心掏肺地对她，她却那样毫不留情地伤害他，最近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情绪都很低落。
其实李子夜心里真的感觉很歉疚，但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对白羽望好一些？但她还是不会喜欢他，这样做对他来说只是慢性的毒药，将来也许伤害会更难以痊愈。李子夜一直觉得，长痛不如短痛，但白羽望好像就是走不出来了似的。
看到他那么乐天的一个人变得死气沉沉，李子夜从心里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慌。她真的没有想到，喜欢一个人可以让人有这样天翻地覆的变化。
但是每次白羽望对着她的时候还是笑得跟没事人一样：“考试那天拉肚子没发挥好而已，别理他们说什么，爱嚼舌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李子夜皱紧了眉头，手里的笔几乎都要被她折断了：“白羽望，你回头吧，继续做你的好学生，别再跟我有任何瓜葛了……”
白羽望却皱了皱眉头，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李子夜，当初你自己答应了我们可以继续做朋友的，这么快就反悔了？做人要讲信用……”
李子夜咬紧了嘴唇，沉默了很久才开口：“白羽望，别这样好吗，算我求你？”
“李子夜，也算我求你，我只想做朋友而已，有这么难吗？”白羽望的眼底萦绕着一层化不开的绝望和乞求，好像现在李子夜的应允对他来说就是救命稻草。
但是，李子夜还没来得及回答，班级门口就传来班主任的一声暴喝：“李子夜！白羽望！你们两个给我到办公室来一趟！”
李子夜心上一惊，手里的笔都掉在了桌上。班主任那么大的火气说明她找他们绝对不是小事，而且她和白羽望从来都不会一起被叫去办公室。
白羽望回过头来递给李子夜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没事的，有什么事我扛着。”
李子夜没有回答，只是站起身来，朝办公室走去。
白羽望很快跟了上来：“等会儿什么事情都往我身上推就好了，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李子夜看了白羽望一眼，淡淡地叹了口气。她有预感，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到了办公室，李子夜才发现，白羽望的父亲已经在里面和班主任聊天了，神色凝重。
李子夜和白羽望走进办公室的时候，白爸爸恰好回过头来，目光淡淡地从李子夜身上掠了过去，眉心微拧。
班主任则火气大得好像头上都要冒烟了：“你们两个给我说清楚！你们是不是在早恋！”
白羽望抢在李子夜前面开了口：“我们没有早恋，一直都是我暗恋李子夜，我在追她，但是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白羽望！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班主任气得已经全身都在颤抖了，“你现在就是拿你自己的前途在开玩笑！你知不知道你本来是学校这一届学生里的重点培养对象，你现在是在干什么？自毁前途？你知不知道老师看了多心痛。”
白羽望没有说话，只是下意识地往李子夜身前站了站。
白爸爸目光锋锐地看了白羽望一眼，然后视线又在李子夜身上落定，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小姑娘，我不管你有没有和羽望在一起，但是有些事情我想问问你……”
李子夜把头撇开，躲避了他的目光，然后点了点头：“好。”
“羽望是不是经常拿钱给你买东西？”白爸爸的口气很沉，表情严肃得好像能结层冰了。
李子夜还没回答，白羽望就又一次抢先开了口：“爸，东西都是我自愿送给她的，跟她没关系！”
“白羽望！你不想气死我现在就给我闭嘴！”白爸爸回头给了白羽望一记瞪眼，然后又回过头来看着李子夜，目光有点骇人，“小姑娘，你知不知道羽望是偷家里的钱来买东西送你的？这样你还能拿得心安理得吗？”
偷……李子夜一瞬间脑子有点蒙。
白羽望之前一段时间的确天天给她送东西，而且送的真的不少，这样算下来确实要花不少钱。但是她一直以为是因为白羽望家底殷实，所以才这么挥霍无度。
“爸，如果你再说下去，我会恨你的！”这句话白羽望几乎是吼出来的，此刻的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冷了，像是在别人面前生生被撕下来一层皮那样绝望。
然而白爸爸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就坚决地继续往下说：“其实这点钱，我确实不在乎。但是偷钱这件事性质实在是太恶劣了，我为了这件事几天都吃不下睡不着。我儿子一直都很听话懂事，认识你之前，他就是我的骄傲；认识你之后，他变得我都不认识他了！我不知道你给他下了什么蛊，但是我作为一个父亲恳求你，放过他吧……”
李子夜感觉脊背发凉，动弹不得。白爸爸那种目光让她受不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居然会让白羽望变成这个样子。
白羽望双眼已经通红了，他狠狠地把李子夜推出办公室：“你快点走！不要在这里听我爸瞎说了！”
李子夜只是凝视着他：“是真的吗？”
白羽望没有回答，眼睛里是一片死寂，最后他狠狠把办公室的门摔上了。
没多久，办公室里就传来争执的声音以及桌椅被撞倒的声音……
李子夜缓缓蹲下身去，双手紧紧环住膝盖，似乎这样才会让自己感觉安全一点。此时此刻，她才真的体会到，她就是个灾星吧……只会带来灾难和痛苦。
突然办公室门被打开，紧接着传来白羽望的一阵爆吼：“好，我不要再当什么好学生了，你这么喜欢你自己当去吧！”
白羽望从里面出来的时候眼角都是青色的。他看见李子夜正蹲在地上，于是一把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李子夜！你这是干什么？平时我做什么你不是都不在意的吗？你为什么要露出这副表情？”
白羽望的眼里一片猩红，眼泪几乎就要夺眶而出了。
李子夜只是很用力地挣开他的手，然后同样绝望地看着他：“白羽望，你以为你为了我变得这么不堪我会开心吗？”
白羽望的眼泪已经流下来了，他死死拽住李子夜的衣袖：“李子夜，不要说话，算我求你，不要说话……”
李子夜再一次挣脱开他，转身走回了教室。这一次，李子夜真的开始讨厌自己了。
也许她真的是灾星，只会招来麻烦和不幸。
06。
白羽望这一次的办公室大战闹得全校尽人皆知，他偷钱给李子夜买东西的事情也传得沸沸扬扬，不少老师拿他当反面教材。
一夜之间，李子夜又成了众矢之的。
白羽望这么优秀的人居然因为她而变成了家贼，成绩下滑得也不像样，曾经的他是那么的开朗，而认识李子夜之后却好像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甚至有女生哭着跑来找李子夜，一边哭一边问她：“白羽望对你那么好，为什么你要这么对他啊……我那么喜欢他他都没正视过我一眼，你知道我多嫉妒你吗？你怎么还能这样对他……”
李子夜被指责得说不出话来。她喜欢叶向，叶向伤害她；白羽望喜欢她，她又伤害了白羽望；这个姑娘喜欢白羽望，白羽望又伤害了她。
一环扣一环，而她似乎根本就脱不了干系。
孟夏子看李子夜的眼神也越来越冷，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到了冰点，几乎一句话都不说了。
那天之后，白羽望被锁在家里整整一个星期，所有人都揣测他是不是会转学。但是一个星期之后，他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地出现在学校里了。
是的，就好像什么都没有一样，还能和周围的人说说笑笑，大家也都默契地绝口不提这件事。他甚至还能嬉皮笑脸地称赞李子夜：“期中考试你很有进步嘛，说不定以后要换成你给我补习了呢。”
李子夜没有回答，一直有意地回避他，甚至每次一下课她就躲进女厕所。
就算白羽望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她不能，她真的不想眼睁睁看着他被她拖进地狱里去。
后来白爸爸又来找了一次李子夜，这一次他比上一次在办公室里见面的时候还要憔悴，一边抽着烟一边沉沉地叹了口气：“你是叫李子夜吧……上次我说话确实重了一点，但那时候我是太生气了，所以才会那样。”
“我理解。”李子夜点点头，无论是谁的儿子被人带成这样也都会气得发疯吧。她一点都不怪白爸爸，甚至觉得班主任的话都句句在理，这一次她只恨她自己。
白爸爸点了点头：“你能理解就好……但是我真的没想到羽望这次真的是铁了心了……上次在办公室大闹一场还不够，我准备给他办转学让他转到上海去，结果他居然不吃不喝来表示抗议，我也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李子夜感觉呼吸有点困难，脸色都是苍白的：“白叔叔，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你放心，我都能接受。”
白爸爸又点了点头，沉吟了半晌才道：“你比我想象中要明事理……其实我想说的也很简单，我看得出来你对羽望确实没有心思，这样的话，你能不能帮叔叔个忙，想想办法，让他彻底对你断了念想就好。”
李子夜略微皱了皱眉头，该说的话她几乎都说尽了，没用。
白爸爸见她迟疑，于是又道：“你一定要做得决绝一点，不然他有的时候真的是一根筋，认死理。你应该也明白，长痛不如短痛，我想这次他就算伤心了难过了，等伤好了还是能振作起来的……”
不等白爸爸继续往下说，李子夜已经点了点头：“好。”
白爸爸眼睛里瞬间闪现出一丝火光：“如果羽望真的能回到正道上来，真的是谢谢你了。”
李子夜还是点头。
是啊，对于白羽望来说，她算是烈性毒药，还是戒掉为妙。
07。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白羽望还是那样像没事人一样找她说话。
但是李子夜从始至终都冷着脸没有回应，直到最后才说了一句：“白羽望，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烦？”
白羽望有点错愕地看着她，李子夜过去虽然对他一直很冷淡，但是不至于说这种话来伤他。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现在被多少人讨厌？你偷钱是你的事，为什么要拖累我？我什么时候要你送过那些东西？你自己一厢情愿对我好，结果呢？”李子夜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很冷静，声音也很冷静。
但是如果仔细看就能发现，她的身体一直在不断颤抖……
白羽望的表情从错愕变成了惊慌，声音也有点颤抖：“子夜，别说这种话行不行……”
李子夜却没有理会他的哀求，继续往下说：“白羽望！我受够了！我不想再惹麻烦，麻烦你以后不要再来烦我！”
说完之后，她就站起身来，把课桌拖到了教室的另一个角落。
白羽望还停留在震惊里没缓过神来……他在原地呆立了很久，然后才艰难地站起身，朝李子夜走过来，手紧紧地攥成拳头：“李子夜，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烦你了。之前的事情都是我不对，是我错了，我不该这么自以为是……我只是想我们可以继续当朋友而已，我没有别的想法……真的。”
李子夜却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做朋友？我才不想和你这个小偷做朋友……”
“李子夜！”白羽望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吼出这三个字的，眼眶一片深红，那种痛意，简直让人看着就于心不忍。
但是李子夜一丝一毫动摇的意思都没有。
“李子夜……你怎么能这么绝情呢？”白羽望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哽咽，脸色苍白，一双眼睛里全都是化不开的绝望，“我这辈子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我只是想对你好而已，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李子夜淡淡地看着他：“只能说你瞎了眼了，我本来就是这种人。我早就讨厌你了，要不是觉得有你在班里会少点人找我的碴，我才不会忍你到现在。”
白羽望眼睛里已经有泪光在闪动了，良久，他居然笑了起来，笑得有点癫狂：“好，好，真好……都是我自作自受！”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教室。
白羽望一走，在场的所有人又一次把矛头指向了李子夜。
“李子夜！你是不是疯了！白羽望对你那么好，那么护着你，你居然这样说他？一开始我还以为你就是脾气臭，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恶毒！”
“你立马去跟白羽望道歉！我看你简直就是疯了！”
“这些话你怎么说得出口？该滚的人是你！”
……
狂风骤雨一样的辱骂声铺天盖地而来，几乎把李子夜整个吞没了。她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没有反驳，没有吭声。甚至有女生把她的书包从抽屉里拽出来踩，她也只是呆呆地看着。
怎么办？她也觉得自己很讨厌。但是她也没有办法，要让白羽望彻底死心，或许只能这样了吧。
08。
自从李子夜对白羽望说了那些狠话之后，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来学校。后来才有一些小道消息传出来，说白羽望想不开，在家里做了傻事，虽然被及时送去了医院，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他的精神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班里有很多人想要一起去医院探望，但是都被白羽望的父母婉拒了，说是白羽望的情绪很不稳定，需要静养。
这件事一传出来，李子夜简直就是妖魔的象征了。白羽望不但因为她偷钱，还被她气到想不开，几条重罪扣在她身上，她简直以死谢罪都够了。
可事实上，李子夜还是和过去一样，一个人吃饭上课回家，好像白羽望的事情对她并没有任何影响，好像周围的人说的只是一个陌生人的事情。
这种态度简直让周围的人既愤怒又觉得可怕。
“李子夜是没有心的吧？”
“简直太恐怖了，你看到没有，白羽望为她变成那样，她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最毒妇人心，这次我总算是感受到了！”
……
各种各样的辱骂铺天盖地而来，李子夜全都听在耳内。说没有关系，当然是骗人的，她心里其实愧疚得要发疯，甚至整夜失眠痛哭。
但是表面上看起来，她确实太冷血了。但是如果她现在提着果篮去探望白羽望，说自己之前只是单纯不想看着他因为她堕落下去所以才那样做……这样的话，她当初的狠心还有意义吗？
她发现，自己现在有点像别人嘴里说的叶向了，冷血无情自私。
就连老师看她的眼神也透着几分忌惮，似乎是惊讶于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面对这种事情居然可以这么冷静。
班主任本来是想通知她的家长，但是因为知道宋爸爸重病的事情也就就此作罢，警告李子夜以后不能再跟别的男生有暧昧来往之后就放过她了，似乎就连班主任都不想和她再多待一秒钟。
李子夜也觉得自己好像没救了，她站在整个世界的外面，是多余的、不祥的存在。
与此同时，孟夏子忽然开始在班级里站出来替白羽望说话，大致都是证明当初白羽望对李子夜多么好，简直掏心掏肺，她真的替白羽望感觉不值得之类的。
李子夜倒是真的没有想到孟夏子会这样做。
毕竟孟夏子曾经说过，李子夜是她在学校里最好的朋友，可是现在她不仅和李子夜绝交，还带头来排挤她。说真的，李子夜一点都没有料到，所以心上好像被人狠狠地插了一把刀。
她试图去跟孟夏子解释：“阿夏，我真的本来是想为他好，我没想到他会想不开……我……”
孟夏子却冷冷地打断她：“你不要再炫耀了，白羽望为了你都做傻事伤害自己了，你心里肯定很得意吧？不要再来摇尾乞怜了，我看着恶心。”
孟夏子的话简直字字诛心，所以最后李子夜也就不再辩解。如果孟夏子是这样看她的，她们也注定做不了朋友了。
自从和李子夜绝交之后，孟夏子的人缘就已经渐渐在转好了，加上这一次她一直帮白羽望说话，带头攻击李子夜，班里很多女生都跟她同仇敌忾，觉得她大义灭亲说话公道，短短的几天时间，她居然就从没有人搭理的透明人，变成了班级里小群体的中心人物。
当然，从此她再也没和李子夜说过一句话，就好像她们本来就是两个陌生人一样……
李子夜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但自从和孟夏子绝交开始，她心里的铜墙铁壁就越发坚不可摧了。
曾经她打算信任的朋友，最后却以这样决绝的方式伤害她，甚至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
或许她就是生来注定要孤独的人，被抛弃，被排挤，到最后不敢再信任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