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熠宸终于结束了前期培训的日子,开始进入正式的拍摄阶段。为此,阿钉还特意抽出时间去“探班”。
拍电影,对南熠宸来说,难度太多了,他面对的考验不是一星一点的。诸如对简单的表情管理,比如机位,比如镜头等等,他一点儿都不懂。不懂他也不愿意开口向别人请教,刚开机才一天,就把导演等多位工作人员还有配合的演员们气得够呛。
那个导演姓章,叫做章明。刚过四十岁,长了一张五六十岁的老脸,一天到晚阴沉着脸,似乎每个他目光所及的人都欠揍一般。他说话也不客气,常常把脏话挂在嘴边。不过,这个人做事严谨,对演员们的要求比较高。就因为对演员的要求高,所以才更加不满意南熠宸,他当着南熠宸的面骂他:“你会不会演戏?”“随便抓来个三岁小孩子来演都比你演的好!”“表情,表情!你是蠢猪吗?”“你这个‘关系户’能不能靠谱点,靠谱点!”“我知道你是后台,有背景,我知道是你甲方投资爸爸钦定的男主,可你好歹也意思意思,给甲方爸爸长点脸行不行!”“不拍了,不拍了,南熠宸,你,你……你有点儿羞耻心吗?”
南熠宸被骂的脸通红,他眼睛里的怒火似乎要喷薄出来,阿钉赶紧上前,拉他到一边坐下来又赶忙跑过来安抚导演,点头哈腰给导演作孙子状:“见谅,见谅,多包涵,多包涵。”他看导演还是气呼呼状,胡乱地打着感情牌,终于抚平了导演的情绪。拍摄继续,只是把南熠宸晾到了一边,今天南熠宸的戏先不拍了。
不是不拍,改到拍夜间场,拍戏最痛苦的就是拍夜间场,原本,南熠宸今天不用拍夜间场的,可是没办法,谁让导演看他不顺眼的。
导演原本是个很清高的导演,一执拗着追求自己的理想,人生过半时才发现,原来理想是建立在现实的基础上的。拍再多“理想”的大片,最终没有市场认可,自己落魄到连间五平米的房子都租不起了。
被现实一次次打脸后,章导演终于清醒了过来,他不再坚持自己的“文艺”之路,改接商业片了。
年轻时,如初导演行,章导演跟岳饮鹏是朋友,两个人一起为梦想努力,后来,岳饮鹏先转变了思想,也比较有商业头脑,如今已经成为这个行业的大佬,而自己还是一个名不经传的落魄边缘导演。
好在,岳饮鹏念旧情,有意拉章明一把。正巧自己公司刚买下一个大IP的网络小说。他打算让章明来拍摄。
公司里也有质疑的声音,毕竟章明没有啥名气,且还没有过一部拿得出去手的商业作品。不过也有部分人支持,主要是这不网络小说非同一般形式的小说,对他们来说,甚至对整个市场来说,都是一种新的尝试,新的导演加新的演员来演绎新形式的作品,即便是失败了,损失也不算太大。
所以,不仅这里的导演,就连参与的演员都是娱乐圈里的新人面孔。但里面最最新的新人可能就数南熠宸的,其他的演员们虽然没有做过主演,但好歹也参与过电视剧电影的拍摄,最基本的走位是懂得的,而南熠宸是什么都不清楚。
南熠宸气鼓鼓地坐在凳子上不说话,阿钉给章导说完好话后,又过来陪南熠宸,为了缓和南熠宸的情绪,他还特意讲了个笑话。
可笑话再好笑,对南熠宸来说没有用,他还是气鼓鼓的,年轻方刚的小青年,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一下这么一顿“毒骂”,没有点脾气也是不可能的。
阿钉说:“你怎么还生气呢?”
南熠宸说:“我要回去。”
阿钉说:“少爷,你可别意气用事啊。”
不知道为什么,南熠宸有种异样的感觉,这个“少爷”两个字,就犹如一个看不见的琴弦拨动了一下他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他并不明白,但总觉得“少爷”二字,对自己很有影响。
南熠宸对着日光眯了眯眼睛,他似乎又是有什么要想起来,可真正要去想的时候,那东西又跑的无影无踪。
真妈妈的烦人。南熠宸的眉头又皱紧了。
阿钉在南熠宸耳边絮絮叨叨,说了些南熠宸在表演上要注意的注意事项。正说得起劲,没料到坐在身边的南熠宸霍然站起来,迈开大长腿走了。
阿钉赶紧站起来,紧跑两步追上,喊他:“南熠宸,你干什么去?”
南熠宸头也没回地回他:“本少爷不拍了。”
“不,不拍了,你,你。”阿钉气结:“你给我回来。”
南熠宸头也没有回地走了。
剧组里正忙碌的人都扭头看向南熠宸跟阿钉,阿钉对着这群人歉意地笑了笑,然后赶紧去追南熠宸去了。
南熠宸刚到酒店里,就开始往旅行箱里收拾自己的衣物,看来他是真得打算罢演。
阿钉看到这场景,气结了。他冲南熠宸吼:“你不演的话,知道我们要赔多少钱吗?”
南熠宸头也不抬地说:“那是你们的事。“
阿钉:“好,好,我们的事。行,白纸黑字是唐晓冉签的,那就让他们找唐晓冉去吧,没什么,大不了让唐晓冉坐几年牢去。哼哼!“
南熠宸手里的动作停滞了。
阿钉心里大喜,他就知道祭出唐晓冉的名号来绝对管用。不过,还是装模作样地继续说道:“你走吧,回京北去,回去后咱们解约,我签你签得真够累的,整个给自己整出个大爷来伺候着。咱们解约了我也轻松,想跟我签约的人一大把。我回去就找唐晓冉要钱去,咱们算算账,我这边好说,一二百万吧。剧组这边几百万?可能也就五百万吧,我想看看到时候唐晓冉怎么还,还不起,法院见呗。我这边通融一下,一年两年还完也行。剧组那边可难说话了,一个月还不上,找个黑道把人分尸了都说不定。“
南熠宸抿嘴,脸上寒出冰霜来,眼睛骤聚,似乎眼眸里透出了刀芒。他语气阴沉:“你威胁我?“
不知道为什么,即便是南熠宸背对着阿钉,阿钉还是被南熠宸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寒冷劲给吓住了。他不由地打了个寒噤:怎么回事?南熠宸提前进入状态了?
后来,阿钉不止一次地回顾此情此景,他能总结出来的结论就是:因为南熠宸扮演的男一就是一个浑身散发寒意的男人,他在几个月的“内训“中,无意识地将角色跟自己融合在了一起,所以才会让人有那种不可逼近的寒意和威严。
虽然阿钉这次成功劝阻了南熠宸,可是他担心南熠宸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犯病“,自己这招不好使了,他决定必须及时增加”援兵“。于是给唐晓冉打了电话过去。
唐晓冉接到阿钉的电话很诧异,开口的第一句就是:阿钉总,南熠宸都还好吧。唐晓冉知道南熠宸已经正式进入剧组“开机“了,原本很担心,但是听到阿钉说自己过去现场”监督“时,也就放心下来了。
反正有阿钉在,什么问题都会帮南熠宸解决掉的,自己还瞎操什么心呢?
唐晓冉这种高枕无忧状刚持续了没两天,就接到阿钉的电话,且是电话还不是微信,这说明肯定是有事情。所以,唐晓冉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南熠宸有没有出事。
“出事了,出事了。“阿钉故意夸大其词地对唐晓冉道:”南熠宸罢演,在剧组里闹脾气呢。“本来,阿钉想说在剧组里耍大牌呢,后来一想,南熠宸连个演员都暂时还称不上呢,怎么叫做”耍大牌“呢?话到嘴边,生生咽下去,换了个词语形容叫”闹脾气“。
唐晓冉不解:“为啥呀?”
阿钉也不好意思说是南熠宸太笨了,还是委婉地说:“还没找到感觉,被导演说了。”
“哦。”电话这段,唐晓冉沉默了会,然后吞吐地对阿钉说:“如果,如果,他确实不想演,能不能不让他演?”
“什么?”阿钉的声音高了好几个分贝:“你以为这是过家家呢,你们俩的脑子呢?都跑去哪里了?要是不想演早干嘛去了?都到这个节骨眼里,你说不演就不演了。你知道要是不演咱们得赔多少钱吗?不,你知道是南熠宸要赔多少钱吗?我算了下,至少要八百万!”
“多少?”唐晓冉以为自己听出了,又问了一变。
阿钉说:“八百万。”他重重的咬字,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八百万。”
这下,唐晓冉听清楚了,确实是八百万,自己没有听错。乖乖,天文数字啊,从哪里弄这八百万去。
唐晓冉很没骨气地说:“那,还是演吧。“
阿钉说:“演,肯定演。问题是,现在南熠宸不愿意演啊。“
唐晓冉又“啊“了一声,很着急地问阿钉:”那,那怎么办啊?“
阿钉说:“我暂时先安抚着,你快点来吧。“
“什么?我?我快点来吧?“唐晓冉问:”我干嘛去?“
阿钉说:“过来看着南熠宸,我发现也就你能治得了他。“
“可,我还得上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