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半月前就向法院提交了诉状。我无论如何也要和吴凯之离婚。
吴凯之来求过我几次,歇斯底里地希望我能够原谅他。
我始终坚定,坚定到自己都觉得自己无情。
离婚前一日,半夜醒来,突然听到房屋内有窸窸窣窣的声响。我以为是小偷,别墅并不在市中心,小区二十四小时安保待命,治安并不应该差。可小偷还是进了屋!
我的手慢慢摸上了床头柜上的手机,极快地将充电线拔掉,把手机攥进手心!捂上被子开始编辑报警短信,却听那声音越来越近!
我连忙熄屛,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感觉声响渐渐远去,我才敢静悄悄地爬起来。
摸到灯掣,灯火大亮,害怕一下消散。
“你醒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吓得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手心的手机一下掉在地上,我低头一望,那屏幕被摔得亮了起来,我竟然不敢去捡!
哆哆嗦嗦地转身,却看见吴凯之站在走廊里。他的手里,正拿着我别墅的钥匙!
我极端害怕的心脏这下才放下来,我大舒一口气,火气却更甚:“你从哪里拿得我的钥匙!你这是私闯民宅知道吗?”
吴凯之将钥匙放在桌上,“你自己将备用钥匙放在家里。我们还没离婚,你的就是我的,我不算私闯民宅。”
他环顾了四周,“你和前夫的房子,果然很豪华。”
我两臂环胸,“大晚上的,你来干什么?”
“温白,明天就开庭了。”吴凯之竟然没打算立刻走,而是坐在了沙发上,“不离婚好吗?”
“不好。”我抬眼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已经是半夜两点了。要谈事请明天谈,离婚的事情也请找我的律师。我实在没有精力奉陪你。”
他要在这里呆就呆吧,我可没力气赶他。
快步走回卧室,转身就要扣门,谁知他一下快步走过来,手就扳住了门框。可怜兮兮地瞧着我,“温白,温白,温白!你别这么无情!我们不要离婚好不好?我们别离婚好不好?”
我实在被他缠的不耐烦,索性放开门把手,“你到底要做什么?!吴凯之,我们是一定要离婚的!你别纠缠我了好吗?!”
我如此不耐烦,让他呆立了两秒,神色突然青白起来,眼神也越来越恐怖。我心惊肉跳,只觉得他那么陌生,那么可怕!转身就要关门,他却陡然掼住我的胳膊,将我摔在了床上,扑过来就要扒我的衣服!
一边歇斯底里地亲着我的脖颈,一边歇斯底里地问着我,“我们不要离婚了好不好?温白,我们不要离婚了好不好?”
我又抓又挠,根本无济于事。
突然,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温白!林温白,你开门!”
“靳湛言?他大半夜的为什么会来?”吴凯之嘴角一歪,横笑着道,“果然啊,林温白!我们还没离婚呢!你就跟他珠胎暗结!你当我死了是不是?还离婚?没门!”
我也是一愣,我并不知道靳湛言怎么会从天而降,突然造访?
只是这急促的敲门声,却像给了我莫大的安慰和勇气,我挣扎得更加厉害!
伴随着门铃,客厅里的电话也一直在响!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靳湛言打得!
吴凯之却像没听到,疯了一般地按住我,我挣扎不及!只是门铃和铃声也让他焦躁不安,一直在骂脏话!手却不停!我害怕至极,手摸到了床头柜上的台灯,就打算对着他的脑袋砸过去!
他却一下按住了我的手腕,那台灯被他夺了过去,随手就甩在了墙上!
我偏头,看着粉身碎骨的台灯,更加惊骇。
外面一直大作的门铃突然安静了下来,电话铃声也一下悄无声息。
我无助地闭上了眼睛。
陡然——
吴凯之突然像被电打了一般,一下停止了动作,慢慢地转身,“你……你怎么进来的?!”
我瞪大了眼睛,看靳湛言修长的手指攥住了吴凯之的领子,竟然像拎小鸡一样地将吴凯之拎了起来!吴凯之还要求饶,靳湛言已经把对方拖出了门外,大手一掼,门重重地摔上了!
“你怎样?”
屋内暖黄的光线将他的身形映得挺拔伟岸,他的神情竟然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心。
我说:“没事。”
他偏过头,看着我的下巴。
我眨了眨眼,“怎么了?”
他的手竟然抬起了我的下颔,冰凉的指腹触碰着我的皮肤,手上还有淡淡的烟草味,“都是口子。还没事?”
我说:“这是我自己弄得。都是小口子。”
我不是怕他担心才这样讲。
而是我真没事。吴凯之只是动作幅度大,但并没有把我怎么样。我自己挣扎得太狠,枕头上的拉链扣挂得下巴好几个口子。
他大长腿一迈,再回身,手里已经拎了医药箱。
他挑眉,示意我,“坐下。”
我撇他一眼,说心里不甜蜜是假的,面上却仍旧冷冰冰,“小题大做。”
他的力度很轻,生怕弄疼我。却难得见他这样墨迹的时候,不过就那么三四个口子,上药水,竟然上了十分钟!
上药水的时候,他一言不发,只是专注手下的动作。
我百无聊赖,不由就找话题,“靳总,大半夜的,你怎么知道我这里有事?”
“你打得电话,接通却不说话。”
我回身就要去捞手机,被他一声喝止,“别动。”
我只好坐正。
他说,“上药水的时候别动。不小心留疤,那可毁容了。”
我一缩,哪有那么夸张?
又不是大伤。
“好了。”他像看一个艺术品一般地瞧了瞧我的左右脸,似乎很满意,这才低头将棉签丢进垃圾桶。
我如获大赦,捞了手机一看,果然拨通了他的电话。
他的电话在我的手机里一直是快捷键,大概是先前我情急之下,一不小心按了出去。
我看着上面的拨号时间,突然想起了什么,“我给你拨电话的时候,你在哪里?”
“怎么了?”
“你在哪里?”
他神色有些不自然,“在家。”
他的置业很多,但他住的地方只有两个。
一个是南郊高端别墅群的小公馆,那曾是我和他同`居的地方,离这里二十四公里。
一个是离靳氏集团很近的一个单身公寓,他上下班方便,离这里三十七公里。
如果我拨电话,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如此快的时间赶到。
“你在医院。”我皱眉,“伤还没好吗?”
他嗤了一声,将药箱放进墙柜,“你真是想多了。”
“不早了。你明天还要开庭,继续休息吧。我走了。”
我穿上拖鞋,快步拦住了他。他已换好了拖鞋,正准备拧门把,被我一下扯住了衣领。我其实踮着脚都够不上他的脖颈,但他被我牵制住,只能低下头,俯身,神情惊讶地瞧着我。
我三下五除二去解开他的衣领,他握住了我的手,我挣开,他再握住,我再挣开!
他的声音沙哑,又要喝止我,“温白!”
我咬定了牙关,抬头看他,“你不要骗我!”
他这下用了大力气,甩开我的手,我不屈不挠,他甩开,我又扑上去,死命拽住他的领扣,金黄色的半圆的领扣被我一下扯掉!
挺括的绀青色衬衣领陡然张开,里面是月白色的病号服!
“温白……”他还要说什么,我不由分说,抓住了他的手腕,极快地扯掉袖扣,捋起了他的袖子,手腕上赫赫贴着长方形的医用胶布。
他的手心冰凉刺骨,透过手背一直凉进我的心里去。
一直握着我的手,这下才松开。
“不应该!不应该是这样的!”我说,“子弹就算打透了你的心肺,就算很严重,但这都多久过去了!你怎么还没好!”
我知道我的神情一定是咄咄逼人的,连气场强大的他都沉默了许久。
“其实没事了。”
他笑了笑,“但林温紫不放心,一定要我完全痊愈才出院。我拗不过,也就待得时间长了点。”
林温紫……
我知道自己不应该吃醋。
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选择权在他,只要他高兴就好。
但我心里还是一痛。
我不自然地笑了笑,“难怪。”
指了指他的手腕,“那这里是怎么回事?”
“血管造影。检查的一种,从这里打药水,所以会有小伤口。没什么。”他将袖扣再系上,“明天开庭,别紧张。张主任比应时的资历还老些,不会有任何问题。”
我点头,“你请的律师,我放心。”
第二天的庭审,确实很省心。张主任甩出的证据一个比一个硬,几段律师词念出来,对方被碾压得气场全无,离婚离得毫无悬念,吴凯之觊觎得那些不属于他的财产,他一分钱都没得到。
走出民事庭,靳湛言的车已经等在了法院门口。
一上车,他就笑了,坐在驾驶位上转头看我,“怎么说也是好事。去庆祝一下?”
告别旧的婚姻,告别不合适的人,确实是一个好事。心里虽五味杂陈,依旧是响应了,“好。你要怎么给我庆祝?”
“跟我走吧。”
靳湛言难得亲自开车,后座的张主任和应时都是受宠若惊。两人都是靠嘴皮子吃饭的,聊起天来那叫一个伶牙俐齿。
“真是想不到,有生之年,能碰上靳总亲自为我们开车。”
“荣幸啊。”
“何止。那简直就是大姑娘坐花轿,大姑娘拜天地,大年初一吃酒饭,大年初一吃饺子,大小姐洗包……”
“啥呀?”
“头一遭啊!”
前座的靳湛言也绷不住笑了起来,“唉,你俩人这是说相声呢?捧哏逗哽合作愉快?”
应时对我挑眉,笑,“那可不?”
我也笑:“真是看不出来,在法庭上唇枪舌剑的应时律师和张主任,现实生活里,还有这么有趣的一面。”
两位律师下午还有安排,靳湛言将他们送到了事务所后,他们就下了车。他接着带我去了易市很有名的一家浙菜。
这家是典型的店大欺客,小小的一道龙井虾仁就接近四位数,分量还小的可怕。所谓一分价钱一分货,菜式的味道也是人间难有,好吃到爆。
靳湛言吃得慢条斯理,我早已吃好,在一边没话找话,“唉,照你这速度,钟表精都被你气死了。你是不饿吗?”
他握着调羹,有一下没一下地舀着西湖牛肉粥,对我眯眼笑,“是不饿。只是因为想跟你一起,才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