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他极快地迈步过来,一把抢过我手里的戒指,整个面目阴鸷得可怕,眼神里都是乌云压境,山雨欲来:“你没资格用这个跟我换!因为这个东西,根本就不属于你!”
我知道这东西不属于我。
这是他和我姐订婚的信物,是他们海誓山盟,情比金坚的证据!
我知道自己有些恬不知耻,仍旧是笑了笑,“把你的东西再还给你,难道不算一件功劳?”
他一手捏住了我的下巴,黑眸死死地盯住了我的脸,我以为他要一巴掌扇过来,来教训我的无所不用其极。但他没有,只是拍了拍我的脸,“你瞧瞧你的这副嘴脸,有哪一点比得上你姐姐?”
这话触碰到了我的痛处,我眼泪夺眶而出。
是!我是比不上我姐姐!她温柔,她善良,她单纯,她娴静,她是世间一切美好的化身!而我……除了恶毒和心机,在他这里,我没有任何可取之处,一点都没有!
可是啊……姐姐已经死了。就算我整夜整夜做噩梦,在姐姐的坟前把膝盖跪得血肉模糊,把脑袋磕得头破血流……我的姐姐,也再回不来了。
如果我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我绝对不会做出那一晚上的事情。
可是……这个世界上,哪里有如果呢?
眼前,他容不得我有任何的怯懦。五分钟一到,他就立刻拿起了桌上的电话,“叫保安上来。送林小姐出去。”
我抬起头:“不麻烦保安,我自己走。”
回到家里,李姨还在,拿着抹布装模作样在厨房收拾流理台,实际又开始了倒是非、嚼舌根,旁边几个年轻的小保姆围着,叽叽喳喳。
我心烦气乱,已经没功夫去管这些。人说树倒猢狲散,那么大的家业要倒了,如今谁还管的了这些细枝末节?
简单收拾了下,拿起电话簿就又要出门!
那些人不愿意跟我讲电话是吗?爱莫能助是吗?那我就去董事的家门口堵!去监事的家门口堵!去那些债权人的家门口堵!堵到他们忍无可忍,堵到他们愿意给何氏融资为止!
却还没出门,电话就响了。我连忙扑过去接起!
现在这电话就是我的生命起搏器,仿佛只要它响了,我的脉搏才会跳动!
“我听靳总说,你们需要融资?”
并不是熟悉的声音,我抿了抿唇:“请问您是……?”
“京西王斌祥。”
听到这个名字,我深深的吸了口气。
靳湛言啊靳湛言,你果然恨我至极!王斌祥是什么人?易市字母圈的名人,京西片区数十家gay吧的经营者,曾因为性侵多名女星而坐牢。
臭名昭著的富二代,生活不检的有钱人!
但眼下我已经没有机会挑三拣四,只要能救活何氏,我什么不肯做?
“你肯给我融资?融多少?”
“你想要多少?”
我不敢狮子大开口,但也必须有一个足够让何氏度过难关的数字。
“三千万!”
那边笑了笑:“三千万?”
“嗯。”我极力想要去说服他,“王总,破船也有三斤钉。何氏再差,打包个八九千万也没有问题。眼下只是资金链出了问题,你只要肯拿出三千万,你就是何氏的第一大股东,每年可以享受最多的分红。”
“何太太是聪明人。我想你应该知道,分红对我来说,没什么诱`惑力?”
我说:“我知道。”
“那么这样,你等下就来京西。让我看看你,值不值这三千万?”
我的眼泪好大一颗落下去,我气得全身发抖,手几乎拿不住话筒,但我不能犹豫,斩钉截铁地落下了那个字:“好!”
我转身去了衣帽间换衣服。我的衣帽间很大,上上下下都是大牌高订。何聚郄很宠我,我要天上的星星,他从不给我月亮。我看上的包包再贵,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给我买回来。
而如今,情势急转直下。再也没有人待我这样好了。
想起这些,眼前就更是凄凉。
何聚郄待我至此,我无以为报,只能拼尽力气去保住他的家业,去守好他的家人!
逼退了眼里的泪水,取出一件最漂亮的真丝绸缎裙子穿上。这裙子是有点短,也有点露,稍微低个头就走光,却很显身材。
我卷起了大波浪,涂上了大红唇。
望了望镜子里的自己,性感魅惑,珠光宝气。
哪里像一个刚失去了丈夫的寡`妇?
我走出衣帽间,正碰上刚和李姨说完话的何母。
我没办法视而不见,也就轻声叫了一句妈。何母抬起头来,看见我这个样子,顿时就生气了,眉头紧皱,严厉地问我,“你这是要去哪儿?”
我说:“去见一个朋友。”
“朋友?什么朋友?什么朋友需要你穿成这样去见面?”
我没说话。倒正让何母觉得我心虚了,她一手上来就揪掉了我的耳环,眼中带泪,声色俱厉,“你的丈夫昨天才刚走!你今天就穿成这个样子!你是要去干嘛?你有这么迫不及待吗?你是不是还要唱歌跳舞、大宴天下,告诉大家你的丈夫终于死了,终于被你和你的情`夫害死了?”
我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当年我自导自演的那出戏,整个易市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何聚郄愿意娶我,也是顶住了巨大的压力。毕竟婚前就和别的男人上了床,这在任何地方都足够让人诟病。何况何母一向爱面子,更是眼里揉不得沙子!
从嫁进何家起,何母眼里,我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而靳湛言就是我名不正言不顺的情`夫!
所以这两年里,我没少穿婆家的小鞋。从花钱大手大脚,到做事张扬跋扈,每天在家里指桑骂槐,甚至当着我面怂恿他离婚。
以前总是有何聚郄挡着,直面冲突用还能化解一些。现在只怕是戳破了那层窗户纸,里里外外都得明着来!
但我现在没时间跟何母解释,我一把抢过耳环就要走!
身后听到何母高声惊叫:“反了反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婆婆了?真是气死我了!我告诉你林温白,你今天要是敢踏出我何家一步,你就永远不要回来!更别想分到我儿子的一分财产!”
“分你儿子的财产?!”
我停住脚步,心酸和委屈上溢,浮在面上,只有冷笑!
“何太太,请您搞搞清楚!你儿子的财产里还有没有钱?!现在整个何氏已经是资不抵债,大厦将倾了!我今天要是不出去,明天法院的封条就能把咱们家全部封掉!你我都得露宿街头,喝西北风!”
“少在那里危言耸听!我看你就是蛇蝎心肠,想把整个家业独吞了!”
说着说着,她就哭了起来,扑上来对我又捶又打,“我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啊,儿子娶了这么一个恶毒的女人啊……”
“老夫人,老夫人,不要这样……”李姨拉着何母,看了我一眼,“太太,现在老夫人情绪激动,很容易出事。要不然您就别出去了……”
何聚郄的妹妹何聚伊听到了声响,也出来了,都在一边拦着一边劝着。
我正在思考要不要缓一缓的时候,何聚伊走了过来,柔声对我说:“嫂子,我知道你也有难处。我相信你不是妈妈说的那样,你这么着急一定是有急事。你放心走吧,这边有我来照顾。”
我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点头:“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