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渐渐凄迷,我多么想就这样死过去。
也好过这样……生生折磨。
世界,终于沦为了黑暗。
“高烧41度。至少已经低烧一个星期了。怎么不早送过来?”
“患者还怀着孕呢,怎么还能进行性生活?想不想要命了?知不知道后果?最严重会死人的!”
“幸好没出什么事,要有了事,我看你这个做父亲的,要一辈子后悔的!”
“……”
梦里意识模糊,隐隐有人在说话,缓慢地张开眼,就看见医生拿着病历册在对靳湛言交代什么。靳湛言的手握紧成拳,背对着我,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却依旧感觉到了他强大而愤怒的气场。
但他一言不发,没有跟医生做任何解释。
等医生一出病房,他一把就将我从病床上捞了起来,“真是长能耐了!怀着孩子和人上`床!你可真做得出来!你说说何聚郄要在天有灵,看见自己的女人怀着他的种,被人在床上玩弄,心里是什么滋味?”
人说杀人诛心。靳湛言这一句话,就已经把我打入十八层地狱了!
要在以往,我定然是要跟他争辩一番的。但现在,我浑身乏力,哪有力气跟他逞口舌之强?
“怎么不说话了?”他冷笑一声,就准备再来捞我,我却一把推开他,极快地扑到洗手间,对着盥洗池就是一阵呕。胃里翻江倒海,喉咙里也是酸涩不已,这妊娠反应这样严重,我果然是怀上了何聚郄的孩子了!
这孩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降临!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发青,嘴发白,整个人是消瘦蜡黄的。我哪有力气,哪有精力去维持这一个孩子呢?何况现在一无所有,无家可归,还欠下了一大笔债!
我真是想嚎啕大哭,却突然有人递来一杯水和纸巾。
我转头,靳湛言眉头紧皱,眸光不善,“孩子和三千万,二选一。”
声音阴森而冷漠,我握着杯子的手在发抖。
我知道自己无法说服他让我留下这个孩子,但这个孩子……是何聚郄的亲生骨肉!他走的那样匆忙,那样绝望,我怎么能,连他留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牵挂也无情地割舍?
我不舍得!
何聚郄待我那样好,我不舍得把他的孩子打掉!
我整个人僵住。他大概很满意我难过的神色,从我的手中拿过了杯子,缓缓放在了我的嘴边,“怎么,水都给你端来了,你却不喝。难道还要我喂你不成?”
我大口大口地将水喝下去,余光中,瞥见他阴鸷的笑容,幽幽在我耳边道:“这样才对。你乖一点,何氏才不会倒。”
一个不意,水呛入气管,我难受的眼泪都要溢出来了!他拍着我的后背,“不要害怕,我不会吃了你。”
修长的手指按下了床头柜上的服务铃。医生很快就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一身西装的他的秘书:“靳总,您有什么吩咐?”
“给林小姐安排手术。”
我手里的杯子一下落了地,碎成了玻璃碴!
我怔怔地望着他,可能是怀孕的原因,以前一向胆大的我,竟然整个人瑟瑟发抖。
他的声音利落而笃定,一如他的人。我知道这孩子活不长,但我万万没想到,他的动作这么快,甚至不给我一点点的时间!这样的心狠手辣、赶尽杀绝!
我脑海里一瞬就想起了何聚郄死前的样子,满头满脸的血,说话都是粗重的,“他是一个魔鬼!”
我的眼泪簌簌下落,“靳湛言!我的丈夫何聚郄,他已经死了!他的孩子是无辜的,你我之间的恩怨,能不能就止于你我。不要牵连无辜……”
他背过身去,看了看表,“林温白,我的时间有限。如果你不愿意合作,你可以立刻就走。”
他顿了三秒,大长腿立刻就要迈出病房。
我听见病房的门狠狠地摔上。
秘书还在旁边“征询”着我的意见,却递来一张纸:“林小姐,如果你不情愿的话,靳先生不会勉强的。只是这张支票,可能就要作废了。”
他的秘书跟他一样狡黠,见我没有反应,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了打火机:“真是可惜了。这么多钱,穷人八辈子都赚不到的数目。”
火苗跳跃着,缓缓地接近了支票。
火光的照耀下,我瞥见了上面的字:人民币叁仟万元整
易市商业银行。
右下角,是靳湛言龙飞凤舞的签名……
支票的一角已经发黑,渐渐的,靳湛言三个字也开始模糊……
我闭上了眼睛。何聚郄,我对不起你……我多么想将这个孩子留下,那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骨肉……
可我没有能力留下了!怎么办?!
如果没有这三千万,我就得露宿街头!这孩子依然保不住!我此时此刻,只能依靠靳湛言!我必须要了他的这三千万!
眼看着支票再烧下去,就不能再承兑!
我几乎是歇斯底里地扑了过去,赤脚踩过地上的玻璃碴子,锋利得钻进了脚心,扎得我鲜血淋漓!我却顾不得,一把抢过了支票,捏碎了火苗!热气燎灼着我的手心,似乎烫起了一层白皮,可我不知道痛,我只是将支票揉在手心!
我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