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那么一个人,近乎完美的存在,悄无声息的映入眼帘、攻略内心,悄然入梦。
可哪怕那人在自己心底占了位置,在青春里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自己明明知晓却不愿承认和相信那是生命中的过客,永远只是白月光、朱砂痣。
陆浔对于池岁,就是这么一个明知不可能却依旧盲目相信的白月光。
超市相见不过是一场偶遇,掺杂了不少偶然因素。可他沉寂多年的微信再次对池岁活跃起来,再难用偶然因素解释。
池岁就不明白了,好好的陆浔为什么要回国?回国后为什么又会在偌大的城市相遇?遇见了为什么还要主动找上自己?
童年时梦寐以求的橱窗里的精致娃娃,却在长大成人的某一天忽然出现在了自己手里。
年轻时渴慕的价值不菲的梦幻婚纱,在迟迟老矣的时候送到了自己手中。
物也好,人也罢,过去岁月中缺席的东西,哪怕再喜爱,当它姗姗来迟的出现在错误的人生阶段,只能是弃之可惜,食之无味,鸡肋而已。
池岁面对那两三条试探的信息,一开始也只觉得是同学之间的问好,可后来……
她好生烦躁,纠结的想揪头发,然而想想自己日渐稀疏的脑袋,还是放弃了这个大胆的想法。
“是上次在超市遇见的那个人?”金越难得对那个人还存留着一丝丝的印象。
池岁嗯了一声,继续有气无力的甩着枯枝抽打水面。
“还行。”
池岁笑了,听出金越话里的勉强,想来这个自恋又傲娇的大少爷内心一定不是这么想的。
“有颜有才,人品出众,家世显赫,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过于完美了吧。”池岁感慨人与人的区别,陆浔在学校的时候,就是校宠,老师疼爱同学景仰,走哪儿都是校宝级待遇。
金越一个鼻子出气,不屑的哼了一声:“那是因为我没在那所平民学校罢了。”
池岁又抓到了一次暴露本性的金越,好笑的仰头看他,金越不自然的别过脸去:“好马不吃回头草,比他优秀的太多了。”
“可是,旁人终归不是他呀。”池岁叹息。
世上人有千千万,可是他,只有一个。
金越沉默了,金大少爷在商界叱刹风云战无不胜,可对于情感,还真是两眼一抹黑,一知半解。
——
池岁委婉的表示自己的工作挺忙的,言下之意没什么时间聊天。
本以为陆浔短期之内不会再和自己“闲聊”个几句了,谁知这天傍晚下班时,池岁竟看见了他的身影。
陆浔走在满是金黄落叶的小道上,翩翩少年美好如斯,不由令池岁生出还在高中校园的恍惚感。
不对,那时候的陆浔眼中是温和的,也是空旷的没有任何人的,可现在的眼前人,不一样了。
一身风衣的陆浔,头发短了些,眼睛亮了些,褪去了曾经的青涩,像一块打磨好了的玉石,在才华内敛和锋芒毕露中很好的保持平衡。
未等池岁行动,陆浔微微笑了一笑,走近。
“听说你工作挺忙的,本想和沈教授聊完,上去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又怕给你帮倒忙。”
池岁礼貌又客气:“哪能让你来帮忙呀,前几天找了几个人,我这小工作室人手还是够的。”
“旧说现在可是火了,我们那同学群可是闹得欢。”陆浔听出了些疏离语气,却也不显山不露水的。
“是吗?我最近一直在忙,都没太关注。”
池岁虽然不太清楚,但是宋薇如却是知晓的,一早儿跟她说了。不过时隔多年同学群再次闹腾起来也不尽是她那一夜成名的工作室,不过是抛砖引玉引出陆大才子学成归来的事情罢了。
考研的考研,工作的工作,虽然曾经是一个班级,各自的人生却在分岔路口往着不同方向前行。
曾经的小心思如今也能当做玩笑一般潇洒说开,像陆浔这样的人,广大女生其实也明白,他是不会属于她们当中某一个人的,她们默契的“只敢远观而不亵玩”。
看着群里一个又一个女生“吐露心声”,唯独少了池岁的,他也没有多大的失落,只是有个小小疙瘩长在心里。
某女同学一:想当初,校宠在我心中可是和花泽类一样地位的。
某女同学二:那时候我可比你专一,心里只有校宠大人。
某女同学三:我比你们惨多了,为了和我们校宠做同桌,我还去特意求了班主任,班主任多难搞啊都被我说服了,结果校宠大人非要一个单桌。
哈哈哈哈哈哈。
楼下整齐的排列了一连串的哈哈哈,本以为陆浔屏蔽了他们这个群,她们也就无所顾忌的聊嗨了,哪儿知道他居然冒泡了。
发了一张表情包,委委屈屈的样子:都说喜欢人家,没有一个实际行动的。
惊讶之余,一群女生又开始捶胸顿足,纷纷表示哪怕冒着早恋的风险,也是要追一追的。
嬉闹玩笑,一时之间很是活跃。
不过陆浔发了一句便不再出现了,而池岁从头至尾连个泡都没露。
池岁和陆浔聊了两句,站在池岁身旁的金越引起了陆浔的注意,也是正巧没了话题,他便问起了金越。
池岁:“哦,忘了介绍,这是我的助理,金越。”
“金越?”陆浔心头一跳,与记忆里一个人的身份形象重合了。他淡淡的一笑:“我知道你,善和集团的。”
见被人看穿了身份,金越并没有表露出丝毫的惊慌或是讶异,而是一副乾坤在握的样子,神气的点点头,低调低调,这身份也没什么好值得惊讶的。
陆浔:“……”
咳,他默默转移了视线,惊奇的发现池岁一脸平静,仿佛早已知晓的样子。
池岁内心那叫一个波澜不惊:“金越之前是善和的总助,怎么,你们认识?”
总……助……
陆浔感觉池岁误会了什么,但见着池岁和金越都是一副坦然的模样,话到嘴边又没说出来。
陆浔笑道:“有过几面之缘,久闻大名,就是不太相熟。”
说着他看向了金越陌生的眼神,忽然又觉得自己可能有些错觉,人家可能压根儿就没注意过自己,一时间笑意收了收。
池岁倒是有些稀奇:“原来这样,这世界还真是小。”
金越挑了挑眉,记起来了,在金大少的心中,这陆浔虽不如自己风流潇洒,不如自己才华出众,却也是这城里世家大族里算得上的一号,在世界顶尖的名校毕业,初入商场的几战也打得漂亮,商界大佬还曾夸过他后生可畏。
不过,他和陆浔一无交情,二无利益往来,金越颇为矜持的颔首,漠视了他。面向池岁说道:“天黑了,回去吧。”
陆浔:“……”他是被人嫌弃了???还有这话透露的信息怎么有些大呢?
池岁:“……”雇佣了个债主的既视感,她有点心累。
陆浔圆滑,接过话:“不知不觉这都天黑了呵呵,我朋友开了家餐厅,难得相聚,大家一块儿去品鉴品鉴吧。”
池岁生怕听到吃饭二字某人又要眼睛亮了,连忙道:“不了不了,我们还有些事。”
话说出口池岁才觉得自己拒绝的飞快好似不给面子、不识好歹一样,又结结巴巴解释:“你知道啦我这工作刚起步,事情多得一塌糊涂,金越、金越我给他布置了挺多任务,哈哈。”
陆浔自是看出了池岁的推脱,也没表现出来,依旧和煦如春风:“那是不巧,以后一定补上。”
池岁点头应好,道别之后如释重负一般吐气。
暮色四合,疏星残月,暗色中的陆浔身上多了一份清冷,黑色大衣像是结了霜,孤寂又萧索的站着。
骤然,他若有感应的抬头。
大楼上的某个窗口虚影一晃,片刻后最后一盏灯熄灭了,整座大楼陷入夜色的沉寂。
齐吉吉终于找到了这两天池岁心绪不宁的原因,原先他一直将池岁身边的金越当做竞争对手,不想还有一个更加强劲的在后头。
不过看样子,那人和池岁是旧识,就是不知是何交情。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池岁座位上的电脑,缓缓走了过去,手动了动,最终还是拿了钥匙关门。
齐吉吉出来时,楼前的路边河畔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被风卷起的枯枝残叶。
他不喜欢冬天,万物萧条太过压抑,所有的希望都被深深埋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