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交换条件听起来简直太容易了，沈墨为人骄傲固执，他是很难改变自己原本定下来的想法的，为何忽然会变？
联想到自己之前留在苏州所查到的那些事情，沈慕东试探性的出言道：“父亲，你之所以改了主意，是不是你发现了苏水凝的身份绝非只是一个农妇这般简单。”
沈慕东太了解沈墨，他知道沈墨做事都有自己的一套准则规律，他不可能因为自己的爱情而去放弃与苏紫幻的一桩政治婚约，唯一的解释就是在于苏水凝的真实身份使得他改变了曾经的想法。
沈慕东这般猜测，但是一下子猜到了点子上，沈墨的双眼微眯，一时间目光诡谲莫测，他有些欣赏沈慕东的敏锐，却对此也带着些许防备。
他没有正面的回答沈慕东的问题，只是反问道：“那你觉得苏水凝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我觉得我以前可能见过她，初见她是？我便有种似曾相识之感，我从来都没有在别的人身上有过这样的感觉。我想我是十岁之前见过她，但是我如今已然失去了十岁之前的所要记忆，父亲，你能不能告诉我，她到底是谁？”
在进门之前沈慕东还觉得沈墨或许会对苏水凝不利，但是在进门之后，当他谈到苏水凝时，沈墨的神情没有曾经那般的漠然。
就凭借这么一点，沈慕东猜想着沈墨过于曾经认识是苏水凝的。
沈墨对此笑了笑，看起来沈慕东当真在意苏水凝，从他进京到现在为止，这是他唯一求助自己的一件事情。
“慕东，既然你觉得你曾经见过她，那你就好好仔细的回想，你究竟在何时何地见过，在这件事情上，我给不了你任何的建议。只是有一点你猜错了，我现在对苏水凝好，不过是因为她对你重要而已，若有一天你不在意她，我自然也不会在意。”
从书房中出来，沈慕东还在咀嚼着沈墨的这段话。
难不成沈墨之前当真没有见过苏水凝，如今他对苏水凝好，也不过只是将苏水凝当做成这样自己听话的筹码吗？
明明他感觉沈墨好像是知道了一些什么内情，但是沈墨对此却并不承认，究竟什么才是真相？
同苏水凝用晚饭的时候，沈慕东一直盯着她看，待苏水凝察觉到他的目光，沈慕东瞳眸幽暗，他镬住苏水凝的视线，一字一句的问道：“我们曾经有过怎样的故事？”
听到沈慕东如此问询，苏水凝诧异不已，嘴中的一口汤水差点都跟在了咽喉间，她艰难的咽下这口汤，随后反问他道：“你在说什么？”
“这句话我好像问了你很多遍，我想知道你究竟是谁？”
苏水凝对此面色困惑，她先朝沈慕东看了一眼，等看到神情认真，她这才暗吸一口气，浅声道：“我是谁你很清楚呀，我就是岐山的……”
“我知道你想隐藏。”
这样的回答他已经听过了无数回，他其实回回都知道这是敷衍，但是他却也回回都仔细的听她说完了下去，但是目前他好像对于这般的搪塞好似越来越没有耐心了。
所以他打断了苏水凝的话，沈慕东的目光早早从苏水凝的身上转移了过来，他望向房外不知名的远方，神色淡漠，出言的声音低沉如同鸣钟浅浅撞击，好似自言自语。
“在你同李言昭离开苏州后，我依旧还逗留于苏州城内，我想知道我跟苏紫幻是怎么一回事儿，所以我问了许多居住于苏州的人，他们曾经多次见过我与幼时的苏紫幻在一块儿，而他们对于苏紫幻的形容各不相同，有人说她温婉安静，有人说她气质斐然，更有人说她活泼好动，调皮顽劣，这些话语听的多了，我反而分不清楚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是假的……”
他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一下，伸手拿着桌上的一盏酒樽，仰头一口喝下之后，如此自饮自酌一杯之后他这才又继续出言。
“但是无论他们所说的是真是假。从他们只言片语的描述我同苏紫幻相处的点滴而言，我知道我对于苏紫幻是极喜欢的，因为他们所说的事儿，我依稀好似有些印象，我只是回忆不起来而已。而对于你，初见时我也有那么一种仿若见到故人之感，如今再听着他们一番描述，我都觉得或许你就是那个苏紫幻。”
说到最后一句时，李言昭的目光如刀如箭，他望向苏水凝，一双眼眸中满带质问之色，就像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完全劈头盖脸地将她整个人都放进自己所编织的网间，令得她无可逃离。
苏水凝在桌底握紧手来，她对此有些慌乱，却又强行的告诉自己要镇定，若是此刻她在神情间出现了半分的情绪波动，都会被此刻的沈慕东看出些许的端倪，从而使得他认定自己的猜测正确。
苏水凝只在片刻间便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她红唇微张，由此显露出自己的惊异，她好似觉得沈慕东此刻在说一件十分匪夷所思的事情，故而才有着如此情绪。
“你怎么会这么想？这听起来简直像是天方夜谭，我若是苏紫幻，当日去苏府时，待看到那番破败之景，又怎会不悲切痛哭？毕竟真正的苏紫幻可是在那里生活过许多年啊。”
“可能你心里悲伤，却将此心绪藏于于心底，并未在面上表现出来，毕竟要隐藏这样的身份，又怎能轻易的喜形于色？何况，在你们误入密道之时，郑烨同李言昭都被瘴气所侵袭，只有你一人完好无损，若非你提前了解苏府的构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东西？”
沈慕东的话语条理清晰，一字一句之间都有证据辅佐，这就是为什么苏水凝一直都宁愿面上带伤，都不愿意去苏府取药的原因。
因为一去，就会不可避免的留下破绽。
自知道沈慕东没有及时的回到京城之后，他是猜到沈慕东会在苏州打听自己幼年之事的。
虽然他忘记了曾经的事儿，但是他听到他人描述，不可避免会带有一种熟悉感，因为这些都是他亲身经历过的事情。
然后就算沈慕东对自己再有怀疑又如何？他没有确切的证据，所以如今才会这般都用言语质问，以此作为试探之意。
“我之所以知道密道底下有瘴气的原因，那是因为我精通医术，所以我的嗅觉触感比旁人更加敏锐一些，这算不了什么，若是我当真对于苏府的各个构造若指掌，我又怎会跌入进密道内？”
苏水凝的这番驳斥，倒是十分的带有力度，在她说完这些之后，待见沈慕东并未提问，反而面带思考之色，她知道沈慕东一时被自己说服住，便是再接再厉。
“何况我觉得你的感觉并不准确，之前在岐山的时候，你强行扯下我头上的发带，并且非要说我的发带同你梦中的那一条是完全一样的。可事实证明那就是我在大街上随便买的一条发带而已。”
对于这件事情，沈慕东心中也带有疑问。
明明林纤纤的发带才是自己梦中的那一条，且林纤纤又是自己的命定之人，这两项特征同苏紫幻完全对得上，难不成她才是苏紫幻吗？
若林纤纤就是苏紫幻，他又怎会在初见林纤纤的时候，完全对于此人毫无感觉呢？
真相好像就藏在一团迷雾里，他觉得自己有些困惑，他实在不知道苏水凝此言是真是假，但是无论是真是假其实都不要紧，最要紧的是，苏水凝对自己的心是不是真的。
“我听下人说，你登门拜访是用了我夫人的名讳，以此才得以与我父亲相见……”
沈慕东说到这里停下来看了苏水凝一眼，随后才继续道：“这是你第一次承认这样的身份，其实我本心里觉得你入府里来另有目的，但我愿意相信你一次，因为你是我的夫人。”
沈慕东说这话时，望向苏水凝的眼眸间闪烁着光芒，就好像是对于未来的期待。
因着沈慕东的这句话，苏水凝一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忽然觉得自己的欺骗好像在无形间伤害了什么，这使得她有所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