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东醒来时还自觉有些晕眩,他睁眼看向四周,待他瞧见满屋子横七竖八的身影时,他骤然完全清醒起来,当时昏迷前的种种记忆涌入进他的脑海间,让他不由自主的担心起苏水凝的安危起来。
他立刻侧头将目光朝着屋内人的身上一一掠过,然而那些人都并非苏水凝,他下意识的预备站起身来,然而却因着脚步被束缚住而难以起立,沈慕东低下头,这才发觉身上的绳索自脚底处开始往上攀升,一圈圈交替缠绕在他的身上,直至到肩膀处才停了下来。
沈慕东大半个身子都被一圈圈的绳子绑起来,这手臂般粗壮的绳索就如同蝉蛹似的,将他整个人绑缚的密不透风,即便他有心用个尖锐物来割断绳索,偏偏他的手脚都被束缚的严严实实,就连动弹一下都不行,何谈去拾捡个东西来割绳索?
沈慕东盯着他身上这绑缚的绳索,他闭上眼睛,暗用内力运息,试图用内功冲破绳子的桎梏,然而他在一番运功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的内力不知何时竟然已经完全消减,令得他根本没有办法冲破身上的这层阻碍。
明明在发现这里不正常之时,他是封了自己的穴道,从而让自己不受此毒的侵袭的,若是有人想要继续用毒压制他的功力,首先便是要先解开他身上的各大穴位,只是此人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功力还有残存的?
沈慕东想了一会儿,发现理不出什么头绪,他盯着自己身上被捆绑的又紧又密的绳索,当下不由得额上青筋突突直跳,也不知到底是谁这般的心思奇特,竟然将他捆的如同一个人形粽子般的动弹不得,待等他揪出幕后主使来,定是要将他剖皮抽骨!
沈慕东心底里愤慨,但是面上还是用目光将四处细细审视了遍,他们所处的屋子是个偏房,其光线黯淡,自纸窗上印照着自外头射进来的残阳光芒,并有些许疏密不一的影子绰约的印照在纸窗间的夕阳中,看那影子的形状似乎是一丛竹叶林。
沈慕东方才站在后山山顶之时,登山远眺,他倒是隐约自茶苑西南方向瞧见那里的竹叶丛茂密,那个方向的三件房屋破烂,有种年久失修之感,眼下那些歹人将他们关押在此,又用着层层绳索禁锢住他们的行动,看起来是预备在这茶苑之间行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所以在下手间才会如此的缜密小心。
这个房间内,除了沈慕东一人醒来,其他的人都在昏睡中,他低下头,预备寻个东西割断绳索,即便他的手脚被绑,但是到底他的嘴还是能够动的。
只要能有一线的希望逃离,沈慕东就不会在此坐以待毙。
沈慕东的目光自地上一寸寸的搜寻而去,这地方又因着破旧,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在灰尘之下,倒似是隐埋着些许的多年旧物,当沈慕东发现距离自己的不远处有一碎瓷器自灰尘间露出半截时,他心下一动,便是立刻踢了倒在自己下侧的人一腿,沈慕东想让他将瓷片给腾挪过来,好方便自己使用。
不料想他的一腿下去,那人不仅没醒,身子还因着沈慕东这股攻势朝着旁边滚了两圈,竟然是距离那个瓷片更远了一些。
见此,沈慕东的脸登时便黑了起来,他自是对此不悦,但是能有什么办法,现下境遇如此,也不是他发脾气的时候。
沈慕东用脚尖使力,艰难的往下挪动着身体,每动一下几乎都也要使上全身的力气,不消多时,他已然是累的气喘吁吁,大片的汗水自他的头顶间滴落下来,那些汗水与漂浮在空中的陈年旧灰相互缠绕,将他的俊脸熏染的满面乌黑,实在是狼狈不堪。
沈慕东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用牙齿叼起那块瓷片时,他发现那是个瓷制的小方瓶,因着瓶子底下破碎开来,所以这东西才被人丢弃在这里。
沈慕东瞧着这瓶子底下的破损瓷片,其间的缺口虽不算锋利,但是只要经过多番摩擦,还是可以割得断这草制的绳索的,只不过是要费些功夫而已。
沈慕东如此想着,立刻便用嘴叼起这瓷瓶的瓶口处,用着底下的碎瓷片来研磨着自己肩膀处的绳索,恰在此刻,门外走过好几个的人影,在凌乱无章的脚步声中,隐隐夹杂着女子细弱的哭泣,其声音呜呜咽咽的,很是可怜。
听到此声,沈慕东割断绳索的动作一顿,他心里微微发紧,目光不由自主的便朝着门外望去,只看着那些人的声音由近及远的往外走着,耳畔里传来那些人清晰的污言秽语。
“也不知道这老大是怎么想的,竟然只劫财不劫色,这满屋子如此多的漂亮姑娘,只能看不能碰,当真是憋屈。”
“趁着老大去清点财物的工夫,赶紧下手一个最漂亮的解解馋,你们两个人帮我去门口守着,若是有人来了,记得给我通风报信,晚些时候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哈哈,三哥放心,咱们两个人一定替你把好关,你就安心的享受吧,这小娘们长得细皮嫩肉的,一身紫衣衬的肤白貌美,瞧着跟个天仙似的,三个你有福了。”
听到‘紫衣’两个字,沈慕东嘴中的瓷片不由自主的坠落在地,那重物落在灰尘中微微下沉,击起了一层的浓灰飞舞在口鼻之间,那灰呛得沈慕东气管发痒,强忍下咳嗽的欲、望,沈慕东厉声的朝外叫嚷着:“住手。”
沈慕东的声音冰冷,其间裹挟的气势很足,然而那些人听到这话就跟置若罔闻似的,他们的投射在纱窗上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再也看不清楚。
而在远处,传来几声女子的惊叫声,其声音间带着恐惧跟绝望,而与此同时,男子的大笑声也尽数入了沈慕东的耳朵里。
因为隔着一层门窗,沈慕东并不能清晰的看到门外的状况如何,然而就是如此,他才会越发的心急如焚。
事到如今,沈慕东就算是拼死一搏,也定不会让外头的那些人将苏水凝给欺负了去。
他闭上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开始运功,虽然他的内力尽消,但是他对于武功心法烂熟于心,他就利用着自己平日里所练的功法,再用一己蛮力朝外挤压,预备以此冲破绳索的阻碍。
此刻沈慕东身上的肌肉虬张,其隐藏在四肢里的力量在竭尽所能的同外在的阻碍对抗,因着出力不得章法,那些与绳索解除的皮肤很快的磨出了道道血痕,但是沈慕东已经是全然顾不上这些皮肤外表上的疼痛,此刻他满心满脑的就想着要救出苏水凝。
同一时间,城郊外的高山上,沉浸在泉水中的长剑猛的晃动不已,弄得清泉中的水波四下朝外荡漾开来,传来阵阵‘哗啦啦’的响动。
立于泉水前的老者看宝剑鸣叫不已,他似乎是感受到了主人的艰难困境,故而这才铮然作响,好似随时预备飞天而出。
见此状况,老者伸手对准宝剑,自他的手心间显现出炫白的光束,期间醇厚的内力自他的手中尽数朝下灌入,不出多时,剑矢受此内力压制,终于缓慢的开始减弱震动的频率,直至完全停止了摆动,归于寂静。
望着这把沐浴在清泉中的宝剑,老者不由的微微的叹出一口气。
“我本以为,这把剑会长眠于此,不想最终我还是护不住……”
老人的叹息声中满带无奈,也不知他所说的护不住指的究竟是剑,还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