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水凝听着李言昭的话,本还是不解其意的,直到下午时分,林纤纤遣人前来,只道是想让苏水凝以姐妹之礼送自己出嫁,故而想让她去林府住上一宿。
至此,苏水凝这才清楚李言昭临别话语间的深意,她是不清楚为何李言昭能算准林纤纤今日行径,但是若想安然离去的话,她最好是去上这么一趟。
她去求沈慕东的时候,沈慕东正坐在案前看一本竹简,那竹简处边缘被磨平,似是受人长年累月的翻阅所致。
苏水凝远远看到竹简上面雕刻的字迹,那是由刀片在竹签上所刻出的沟凿,刀锋将凹陷下去的印记连成一片,形成文字,这是战国时期纸张还未问世以前的文字记录方法。
苏水凝看着面前褪色大半的竹简,足可见其年岁久远,因着沈慕东是将竹简侧放着阅读,从她的角度可见一行小字。
寥寥数语,是在讲两军作战,该是如何用兵致胜。
沈慕东虽然不喜读书,然而他不喜欢的确实那些文绉绉的诗文,对于战事兵法一类的书籍,他却是沉迷其中,反复琢磨,之前苏水凝在书房中也看到一柜的兵法。
感觉到身侧人的呼吸声,沈慕东抬头看向苏水凝,未曾出言,不过目光间却带着疑问之意。
“纤纤让我替她送嫁,所以我今日要去林府一趟。”
此事沈慕东已然知情,也是愿意应承下的,从目前所得到的消息来看,李言昭的目标是在沈府,故而让苏水凝离开这里会比较安全。
不过他之所以一直都不表态,就是不想将这事儿答应得太干脆利落,以免暴露出自己想要送走苏水凝的意图。
故而对于她的话语,沈慕东先是有意的用言辞刁难了几句,然后这才让手下人将她送走,同时护送她的那些人也有了明目呆在林府之中,毕竟到时候这还得将人给带回来呢!
林纤纤迎苏水凝进门时,看着她身后的大批侍卫只觉得夸张,苏水凝也只不过是在自己的府邸里住上一宿而已,沈慕东却带人将自己这儿的里三层外三层都包围起来,如此水泄不通的架势,只怕是一只苍蝇都难飞进来。
苏水凝看着这外头的护卫,一时间有些拿不准沈慕东这是什么意思,明明对这场婚事并不在意的他,却好似在暗地里加强了守备。
看着苏水凝神色微怔,林纤纤悄悄的踱步至苏水凝的面前,随后低声在她耳侧低语:“小凝,你且放心,无论这里的守卫如何严密,李公子那边都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你今夜定是可以走的。”
苏水凝闻言,心下惊诧,她不知何时李言昭跟林纤纤之间似乎是达成了某种协议,从而引得到了林纤纤从中的牵线搭桥。
林纤纤与苏水凝一齐朝着院内行走而去,因着林纤纤新婚将至,林府中处处张灯结彩,大红色的绸布挂在屋檐下,透露出一派的喜庆。
虽然林副将离开得突然,但是他留给林纤纤的嫁妆却是齐全的,两处地基跟一箱珠宝首饰,已经足够林纤纤在夫家挺直腰板。
不过林纤纤却说就这么些东西,怕是根本入不了沈慕东的眼,对于大富大贵的沈慕东而言,他所看中的已经不是女方的钱财,而是情感了。
林纤纤说这个话时目光微闪,似乎是在意有所指。
苏水凝知道她一直都介意沈慕东对于自己的心思,她当下便出言道:“纤纤,你且放心,如你所言,李言昭会带我今夜离开岐山,届时待我走了,便再无人抵在你跟沈慕东的感情中间。”
苏水凝这话说的诚挚,她是真心他们好好的。
林纤纤看着她,目光间多了一层的考量,自之前她暗算苏水凝失败之后,她便看清楚了沈慕东对她的感情。
如果沈慕东对她只是猎艳而已,那在她中了媚药之后,沈慕东就该趁机占了她的身子,然而沈慕东却没有这么做,之所以如此,不是因为他不想,而是因为他尊重苏水凝的意志。
当一个男人愿意体察一个女人的心意,那多半便可称之为爱情了,就连寻常的男子都没法儿坐怀不乱,何况这个向来视礼法于不顾的沈慕东!
当林纤纤看出沈慕东的情深义重时,她改变策略,那日清晨便与苏水凝密谈,只道是让她直接去找沈慕东,用她愿意留在沈府里为条件,让沈慕东同意娶自己。
沈慕东当时果然应允了,当林纤纤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是高兴还是难过,但是她能确定的一点是,这么被沈慕东看中的苏水凝不该留在岐山,她要求苏水凝在自己亲事礼成之后离去,而苏水凝不假思索的便答应了。
这大大出乎了林纤纤的预料,同是也让她觉得奇怪,沈府守卫森严,里头伺候的人几乎个个都身怀武艺,就苏水凝这么一个柔弱女子,她该怎么离去?
直至在她会林府的前一天,她在散步时遇见了李言昭,李言昭沏词说是要她帮忙,让她在出嫁一日之前下帖子到沈府,说是想要苏水凝帮忙送嫁,到那个时候,李言昭会想办法带走她。
林纤纤闻言,在恍然大悟的同时又觉得气愤难当,亏得她之前还忧虑苏水凝是否可以安然离去,不想她早已经同李言昭说好了会私奔。
让人觉得恼怒的是,苏水凝竟然不将此事对她直言相告,只是有意的遮遮掩掩,这般的隐瞒自己。
若是苏水凝是与其他男人私奔,林纤纤或是心里会觉得好受一点儿,可这个男人偏偏是自己最心仪的李言昭。
若非李言昭受困于此,她根本不会去选择沈慕东!
林纤纤下意识的就不想答应此事,但是又不好直接的拒绝,所以她不直接回复李言昭帮不帮忙的话语,只是另起话头,面色关切的出道:“李公子,小凝是被沈慕东直接看上的人,想必即便是我来讨人,沈慕东也不会放人来我府上。”
李言昭闻言不慌不忙,只是气定神闲的开口道:“沈慕东如此反应先不必管,只劳烦林小姐当日如此开口便是。”
林纤纤从他的话语间嗅出几分成竹在胸的味道,她细细看向面前的男子,随后面带笑意道:“既然李公子这般请求,我自是应该同意的,只是小凝与我情同姐妹,若是我前脚刚从沈府将她讨要了去,沈慕东后脚又将她给抓了回来,那我岂不是害了她?若是不能保证你计划的万无一失,我自是不敢这般冒险的。”
林纤纤这话的意思,就是在用言语逼迫着李言昭将计划和盘托出,但是她所借用的明目很好,话语间满是以好姐妹的身份自居,又是处处都替苏水凝的安危着想,她猜着李言昭是看不出什么蹊跷来。
李言昭果真是什么都没有看出来,他十分坦白的对林纤纤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又表明其实护国侯家的将领早就到了岐山,并且与他取得了联系。
李言昭嘱咐自己的人勘测地形,并在距离林府不远的一处宅子的后院里头挖了一处地道,那地道直通林府的花园,只要苏水凝过了地道,便可同自己一起返回京城。
“返回京城,去侯府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