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有侍女求情,云尔若也根本不想要留下苏水凝,既然要与李子嘉情断,她自然是希望断得彻底。
不过云尔若在拒绝的时候并未直接了当,她只是提出一个不可能完成的难题,以此希望苏水凝可以知难而退。
不料苏水凝却一口应承下她的刁难,只道是让云尔若等待些许时辰,自己定能完成她的要求。
云尔若提出的难题是让苏水凝拿到郑王府中的千年人参。
郑王郑德是齐国唯一的异性王,早年先皇在世时,郑德曾追随先皇外出打仗,不仅战功赫赫,更在在先皇遇到刺杀时挡身于前,因被射入毒箭而险些丧命,先皇为了感恩郑德壮举,便是册封他为王爵之位,并将皇宫中的治安全权交予他来管辖。
当年封郑德王爵之位时,先皇送来的礼品之间就包含着一根千年人参,郑王对此人参珍爱有之,一直都好好的保存于王府库房之间,甚少拿出来。
如此珍贵之物,即便是云家出面,郑王府也未必会给予,何况苏水凝不过只是一小人物,她怎么可能会拿得到人参?
云尔若对此并不抱希望。
苏水凝来到郑王府时,郑王去了宫中论事,并不在家,唯有郑王唯一独子郑烨在家中练武,听闻一女子上门来求要家中千年人参,郑烨眼眸微眯,觉得荒谬之余,又对来人起了几分的兴致。
“把她带过来。”
苏水凝被人带到练武场时,郑烨正赤着上身挥刀。
苏水凝朝着他打量了一眼,看出此人年岁不过十六七,他身材高大,赤着的上身肌肉虬张,整个人显得健硕又充满力量,他先显然在此练刀良久,自他额头至小腹间,大片大片的汗水遍布其中,那些汗液被阳光一晒,使得肌肤间呈现出一股蜜色,而他无暇擦去额间汗水,他挥舞着刀身,行动间步伐笨重,右脚明显落后左脚半步,脚下略带滞缓之意,虽然动作不够灵活,然而他挥舞出的刀势侵略性十足,其间带有一种别样的锐气。
郑烨感觉到被人所注视,他眼角瞥过去,正好是看到一绿衣女子朝着自己的方向走近,还未细看清女子容貌,郑烨随手便将手中的长刀朝着女子的方向投掷而去。
苏水凝只觉得眼前金光一闪,一把厚重的大刀在阳光的照射下映射出金色的光泽,并裹挟着厚重的力道直朝着苏水凝的面门而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得苏水凝尖叫一声,她还未来得及侧身躲避,那把长刀便由着她的脸侧穿过,随后直直的钉入她身后的器物中。
苏水凝只听到一道沉闷的钝响自她的身后传来,她下意识的回头望去,看到方才袭击自己的那把长刀如同破空射来的利箭,此刻正稳稳当当的被钉入在木架上,在木架下放置着清一色的各种兵器,那些兵器在阳光下反射出冷涔涔的寒光,使之深显冰凉。
“我当你有多大的本事,一把长刀就足以令得你惊恐至此,如此没用,也敢大言不惭的讨要我王府瑰宝,不自量力。”
郑烨出手并不是想要伤苏水凝性命,他不过只是有意的试她武功的深浅罢了,苏水凝但凡身上有一点武功的底子,她都不至于在长刀袭面时毫不动弹,任由刀锋自面侧划过,由此受伤。
苏水凝在郑烨说话间感觉到面颊疼痛,她伸手朝着脸上摸去,手掌间带着温热的鲜血,方才的刀并没有触碰到她的皮肤,是长刀所激起的风势使得她受伤。
她将脑袋转过来,目光与郑烨讥诮的视线相撞,郑烨眼下才看清楚了她的容貌,一双眼睛盈盈含水,其中如同浸润着一汪清泉,眼睛生得灵动清澈,面上的五官也是精致清妍,其面上肌肤白皙如玉,远远望之肤光细腻如瓷,有一股楚楚如花的气质,这样漂亮的脸蛋,偏偏划出了一道细长的血痕,伤痕在花颜面前看起来有些突兀,又有些碍眼,就像是上好的丝绸间染上了一滴的黑墨,有碍观瞻之余,又令人深感惋惜。
“若早知你生成这种模样,我便不丢刀了。”
郑烨起了怜花惜玉之心,便着人去给苏水凝拿止血药。
“不必了。”
苏水凝拒绝郑烨好意,又是言辞恳切道:“小王爷,我是为求府上千年人参而来的。”
“我知道。”
如果不是因为苏水凝大放厥词,郑烨也没想过要见她,他走到苏水凝的面前停下来,一字一句道:“我一开始听到你所求时,我便不想给你人参,如今见识到你的能耐,我更是不会给,手头上一点点的功夫都没有,我凭什么要偿你所愿?”
被郑烨如此奚落一通,苏水凝也不生气,她淡声出言道:“小王爷,我虽不通武艺,但是不代表我其他地方照样不精。”
“其他地方?”
郑烨将这重复的四个字拖长尾音,有意的阴阳怪气只为徒增暧昧之意,他朝着苏水凝的脸颊伸手而去,嘴里轻佻道:“我看你模样还算可人,或是床榻间可见一二能耐之处,若……啊……”
郑烨的话还未说完,脚下膝盖处便传来一股子剧烈的疼痛,他微微弯下腰抚触膝盖,只是略微一碰便传来钻心的疼痛之感,他抬头望向苏水凝,面容间的调戏之色荡然无存,只徒留些许的冷意。
“你敢偷袭我?”
“哪里算是偷袭呢?我只是看小王爷对我的擅长之处有所误解,所以这才亲自演示一遍罢了。”
苏水凝嘴角上扬,伸手指着郑烨右脚处开口道:“你的右脚膝盖处曾经遭受了严重的撞击,因着使力不当,所以你行路间右脚前重后轻,并且走路间脚步滞后于左脚些许,我猜你的筋骨并未完全痊愈,治疗你的郎中定是嘱咐你要卧床休息,即便是要走动,其时间也不宜过长,而你不遵医嘱,私自练武,汗水浸染了你的伤患处,让你的伤口发痒发热,眼下已经造成了轻微的拉伤,如果你掀开你的裤脚,你会看到你膝盖上的白色绷带隐隐带有血迹,因为你的伤口已经完全崩开了。”
郑烨听着苏水凝嘴中这一套接着一套的话,听起来倒像是很有道理的样子,不过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郑烨朝着苏水凝望了好几眼,最后还是决定坐下来掀开裤腿来看一看,这一望之下,果真看到包裹在自己膝盖处的布条染上了红色的血痕。
他撇撇嘴,再看向苏水凝的时候,眼神没有一开始的亵渎与轻视,他开口问道:“你会医术?”
“略通一些,虽然还算学艺不精,不过治疗你这样的跌倒损伤还算是绰绰有余。”
苏水凝谦虚的回答完,随后蹲在台阶下,一双眼睛认认真真的朝着郑烨的膝盖处看过去。
郑烨此刻裤脚掀到了大腿处,这种行径算是无礼,但是这是在他自己的府邸,他时常赤身练武,到没有觉得任何不妥,只是眼下也不知道为什么,被苏水凝这般凝视着自己的腿,他突觉有点儿不太自在。
郑烨伸手预备将自己的裤腿拉下来,苏水凝却阻止他道:“你别拉裤子,先将你伤患处的绷带给拉开,我看一看你的伤口。”
“谁要你看!”
郑烨一口回绝她的提议,随后干脆利落的将自己的裤脚给拉上了,他不悦道:“非礼勿视,你一个姑娘家,光天化日之下盯着我的腿看个不停,简直毫无廉耻之心,一点儿礼数都不懂。”
苏水凝闻言简直冤枉,她无辜道:“小王爷,这不是你先在我的面前掀裤子,我这才看的吗?”
郑烨闻言更加生气。
苏水凝看他实在介意,便宽慰道:“你也别觉得自己被我给占了便宜,我以前在乡下的时候,左邻右舍的白猪黄牛腿折了,都是我去诊治的,我瞧着你的腿就跟那些动物的腿是一样的,我绝对不含任何的猥亵之意。”
她不说这个话还好,如此说来郑烨更觉气愤,“你敢拿本世子的腿跟那些牲畜做比,你到底懂不懂尊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