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用了。”
苏水凝连忙摆手拒绝。
向来福伯对她都是嫌弃有加,因着之前自己害得李言昭被困于沈府,福伯更是对她恨之入骨,她的背后还带着福伯那天用棍子打出来的伤痕,在来到京城的这段日子以来,苏水凝一直都亦步亦趋的跟在李言昭身侧,唯恐被福伯逮到被打。
让福伯大老远的从李府至此来为自己做菜,苏水凝光是想想都觉得心底里发怵,她立马伸出筷子夹着桌上的食物入口,随后自圆其说道:“这酒肆的菜肴虽然比不上福伯的手艺,到底也能算得上是人间美味,相比我以前在岐山吃野菜的日子,这菜品不知比我曾经所食之物丰富了多少倍,吃这个就很好,当真不必麻烦福伯奔波一次了。”
李言昭看出她的顾虑,也不想叫来福伯使得她为难,他当下便说了一句好,随后又道:“那下次我来见你时,给你带些福伯所烹煮之物。”
苏水凝闻言眼眸放光,可是因为与福伯之间的嫌隙,她到底还是存在着些许的顾虑。
李言昭适时的开口道:“我不言明你的身份,只吩咐福伯煮些菜肴来让我拿去送人。”
这样听来倒是万无一失,苏水凝点头笑道:“如此甚好,那我先谢过公子。”
苏水凝端起酒杯,伸手便预备饮下杯中酒水。
不过她才刚刚抬起手来,李言昭便伸手搭在她的手腕后,隔着一层衣料来给她暗自施力,从而制止她预备喝酒的行径。
“苏姑娘,你的谢意我已经收下,你不必饮酒致谢,以茶代酒便好。”
李言昭言罢,便伸手拿过苏水凝手中的酒杯,在此动作之间,他很小心的避过苏水凝的手指,谨守礼仪的不同她肌肤相触。
将酒杯搁置于桌上,李言昭从茶壶中倒出一杯淡绿色的茶水,他将茶水递送到苏水凝的手边,目光柔和的解释道:“这是青梅茶,用现摘下的青梅辅以瓜果的糖浆冲而成,酸甜可口,备受京中女眷们的喜爱。”
苏水凝的目光从李言昭的脸上转向这杯青梅茶间,李言昭的手指放于茶杯的中央处,他将杯口与杯底的位置空出,示意苏水凝伸手拿过。
喝下一杯青梅茶,待酸涩的味道自舌尖中退去,一股子清甜气息又升腾而起,其间回味无穷。
放下酒杯,苏水凝疑惑道:“这杯茶水的味道确实很特别,只是你为何不让我饮酒?这里的酒香勾人,想必是积年陈韵的好酒。”
“你的脸上有伤,既不可食辛辣之物,亦然不宜饮酒。”
经过李言昭的提醒,苏水凝这才想起自己面颊受了伤,她伸手拂面,正好是抚触到了脸上的纱布上,即便是隔着一层布料,她面上的伤痕依旧在她的按压下隐隐作痛。
想到面上被划伤,苏水凝心下黯然,目光间的神采变淡,她看着桌上的这些菜肴,兴味索然的开口道:“难怪你所点的菜肴口味都趋向于清淡,半分辛辣之物都没有,原来你是顾及到了这一点。”
李言昭淡笑了一声,他用瓷勺舀了一碗鸽子汤放在苏水凝的面前,示意她喝下。
鸽子汤于伤口愈合有利,苏水凝低头饮用着汤水,心想着李言昭当真算是心细如发,几乎点点滴滴滴的事情他都考虑妥当。
待用过饭后,李言昭说影卫早已经回来,如今千年人参已经物归原主,苏水凝是可以回到云府之中了。
饭席间苏水凝并未感觉到什么异动,影卫的归来并没有引起她的警觉,苏水凝在感叹技不如人的同时,还是很真诚的同李言昭道了谢。
李言昭含笑说了句没事,看到苏水凝离开的背影,他的目光微微闪烁,即便他早就言明苏水凝不必同自己这般的客气,但是对方却并未听从。
再次站在云尔若的面前,苏水凝表示人参已经不再会成为云府的麻烦。
云尔若坐在床上,她的目光打量着面前这个站立于自己跟前的女孩,眼神间夹杂着些许的审视。
“你仅凭一己之力,便能悄无声息的送还人参?”
“当然不是。”
苏水凝连忙否认,待同云尔若眸中的凌厉之色相碰,苏水凝迟疑了会儿,便实话实说道:“是别人帮我去归还的。”
“是谁?”
云尔若刨根究底。
苏水凝自是不会说出李言昭的名字,虽然李言昭并未直言,但是她感觉影卫的存在应该是件需要保密的事情,然而眼下云尔若却这般的进行逼问,若不给她一个确切的答案,只怕她是不是善罢甘休的。
苏水凝只好胡诌道:“我用银子收买了个郑王府的下人,他替我送回去的,郑王还未发现人参已经被偷窃,所以他归还的时候风平浪静,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状况。”
已经猜到苏水凝定会用些见不得人的法子,云尔若听到这里,面上的神情并无多少意外,她只是板着一张脸,冲着苏水凝呵斥道:“你小小年纪,为人处世不走正途,倒去学些鸡鸣狗盗之事,既做扒手,又行贿赂,你还有什么不入流的法子没使出来的?”
云尔若的声音偏柔,即便是凶起人来,到底也没有多大的震慑力,只是她数落人的话语会令人难堪而已。
苏水凝被她骂了一通,面上倒没有什么惭愧之色,她随手在桌子旁边倒了一杯热茶,随后走到床边前微微屈膝,双手将茶杯奉送到云尔若的面前,同时嘴角扬起甜甜的笑。
“小姐,你斥责我半天必定是口干了,先喝杯茶水润润嗓子吧?”
云尔若看她眼眸晶亮,嘴角上扬,一张脸上半分羞赧情绪都没有,面对着自己的责骂,她的表情倒是显得很无所谓,绿茶氤氲往上冒着的热气笼罩在她的眼睑下,使得她如蝶翼般的睫毛微微湿润,凸显出一丝的孩子气。
看她毫无悔改之色,云尔若的脸阴沉了下来,她气愤道:“你不走正道,如今面对我的训示还摆出一副理所当然之态,简直无可救药!”
苏水凝眨着眼睛,十分委屈道:“小姐,我哪里有摆出理所当然的神色了?你呵斥我,我自是觉得羞愧难当,也是意图改正的。只是要洗心革面的决心应该是要放在心里,而非是呈现于面上的,我今日受小姐的教诲,今后定会痛改前非,小姐若不信,大可在以后的相处间好好查看一番,便可探究竟了。”
“我为何要跟你相处?”
云尔若被她毫无缘由的一句话给弄得有点儿懵,当即便顺着她的话问下去。
苏水凝半歪着头,满面讶异道:“如果小姐不想留下我伺候,那又怎会浪费唇舌,这般叱责指教于我呢?我想着小姐定是不忍我误入歧途,故而才想要将我留于身边收容教导的。”
“你……”
云尔若伸手指着她,这才刚刚出声,手指间便被塞进了一杯茶水。
“小姐,这是我的认错茶,你既然接过此茶,便代表你要留下我了。”
将茶水塞进了云尔若的指尖之后,苏水凝双膝跪地,对着云尔若便磕了一个头。
“小姐在上,请受奴婢苏水凝一拜。”
盯着磕头跪地的身影,云尔若嘴唇动了动,她想要开口拒绝苏水凝的示好,但是不知怎的,她已经不如一开始的态度坚决,正在踯躅间,房门被人从外面推了进来。
“尔若,我听下人说,有个李府的丫鬟接二连三的来打扰你休息,这个恶婢现下在何处?”
云深穿着一身墨绿常服,面上携怒,身后带着八九个下人走进房内来,完全是一副寻人算账的模样。
隔着一层屏风,他隐约可见看到云尔若床榻前有一个伏地而跪的身影,待细细看来,他发现这很像是今日随李言昭而来的丫鬟,之前苏水凝早就在言辞之间开罪于她,现如今竟又来骚扰他病重的独女。
云深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他也不继续等待着云尔若的回复,当下便立刻发号施令道:“去把小姐床前的这个恶婢抓起来,将她拖到外面去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