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尔若闻言目光微怔,她原本那就是靠着股怒火来勉强自己紧捏人参,如今苏水凝的话语使得她心中的怨气尽散,不知不觉之间,她指间的力道松下来松下来,人参被苏水凝拿于手中。
苏水凝站起身来,语气真诚的开口道:“小姐,我这便将人参给放回去,你且放心。”
言罢,苏水凝径直离去,看得房内两个侍女简直莫名其妙。
“这个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才刚刚拿来人参,即刻便又要送走,这是耍着我们玩吗?”
听着侍女的愤懑不平之声,云尔若闭眼往后靠坐在床头,在她的脑海间,依旧还回荡着方才的画面,苏水凝不求回报的帮助她解决难题,望向自己的眼眸清澈明亮,脸上的神情又是这般的恭敬有礼……
她捏住搭在自己腰际的丝被,虽然人参是苏水凝偷的,但是这个要求却是自己提出来的,如果苏水凝当真可以做到息事宁人,自己终究还算是承了她的情,无论如何,她已经是没法儿再理直气壮的拒绝她了。
苏水凝走出云府时,李言昭依旧还立于二人分别时的廊下,云府墙内的梨花树旁逸斜出,有大半树枝穿过墙壁朝外延伸,在繁茂的枝叶间,无数的梨花点缀其中,不时随着春风在空中打着圈儿坠落,有些许花瓣落于李言昭的肩头,似如同与李言昭的一袭白衣融为一体。
当李言昭看到苏水凝时,他的嘴角显露出一丝的浅笑,温润的面庞如同一块散发着光芒的白玉,令人难以移开目光,如此公子立于梨树下,更加显现出一种别样的林下风致。
苏水凝走到他面前站定,疑惑出言道:“你怎么还没走?”
“那你为何又出来了?”
李言昭不答反问,语气间带着些许的洞悉之意。
苏水凝一时愣住,待过片刻之后,她这才明了李言昭的话中之意,很明显李言昭已经猜到了云尔若的反应,所以他才一直没有离去,对于李言昭的明察秋毫,她自觉有点儿难以相信,但是事实如此,又不容得她的质疑。
李言昭朝她伸出手来,“将人参给我。”
“嗯。”
苏水凝其实是预备用轻功送回去的,但是如此一来,或是会暴露自己,有李言昭在中间帮忙再好不过,只是她到底还是有些担忧,“公子,你真的可以将人参偷偷的送归于郑王府吗?”
“自然。”
李言昭将话语回得斩钉截铁,他伸出一手朝上扬起,很快的,一个人影便‘唰‘的一声自梨树的枝叶间跳出,苏水凝还未来得及看清楚来人的长相,那人便已然迅速离去了,若非空中的风势因那人的出现而有所变化,苏水凝都会怀疑方才是自己眼花。
待她抬起头来,却见李言昭的手中空空如也,方才他的掌间人参已经被那人给拿走。
“那是?”
李言昭解释:“那是我的影卫,向来对我近身跟随保护,他的轻功出神入化,故而从未被人看出踪迹。”
苏水凝闻言默然,确实,此人的轻功已经到达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这棵梨树开得如此绚烂,行步至此,她的目光自是会被这棵梨树所吸引,然而在她的有意注目下,却依旧难以察觉到其中藏匿着一个人,这说明此人修习的轻功心法境界已入宗师,他的气息已经融于空气之间,根本不会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所以他的行动才能够势如闪电,瞬间涅灭自己的身形。
苏水凝盯着那个影卫离开的方向,她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公子,当日你入岐山的时候,这名影卫也是对你贴身跟随保护吗?”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李言昭在岐山的处境根本就不会是那般的孤立无援,她看过沈慕东的练武,其间的气息吐纳虽然也是上乘之功,然后到底还是不如这名影卫的了无痕迹,若此影卫当时也跟随李言昭前往岐山,那么李言昭完全可以借由影卫的力量在沈府中脱险离去的,他勿需等到李家的麾下将军来接应。
“没有,影卫当时另有事情留于京城,她并未跟随保护。”
对此答案,苏水凝是相信的,因为李言昭没有欺骗自己的必要,就像眼下,其实他也勿需将影卫的存在告知于自己。
他既然言明了,就代表他十分信任自己,但是为什么呢?
“公子,我不过只是一个帮人撮合姻缘的红娘而已,你其实不必这般对我坦诚相待,我……我怕辜负了你的信任。”
其实最后的话语是苏水凝胡诌的理由,她当真可以感觉到李言昭对于自己的信任,面对自己的提问,李言昭从来都不是含糊其辞的应对,他会将最真实的情况完全的告知于自己,更是会毫不遮掩的将保护自己的影卫直接召唤至自己面前。
以方才那名影卫的功力,若非李言昭让她现身,自己怕是根本觉察不了。
李言昭如此坦诚相待,而自己却带有隐藏之心,两相对比之下,苏水凝会觉得自己有些过分。
偏偏有些话她不能说出来,还不到时候。
对于苏水凝的疑惑,李言昭却不以为意道:“我既然告知于你,就代表着我信你不会辜负我的心意,在我眼里,你不止是一个红娘而已,世上红娘千千万,唯独你苏水凝一人与我产生交集,在如此特别的缘分下,我又有什么好遮掩的呢?”
李言昭这话虽然说的平淡如水,然而其间却像是裹挟着千钧之力,苏水凝觉得他话中有话,又觉得可能是自己多心,她有些辨别不了李言昭的真意,但是又不敢深问下去,毕竟自己浑身上下都是秘密,她怕多说多错,反而被李言昭看出端倪。
虽然心底里的疑问太多,但是苏水凝却未宣之于口,她只是顺从的点点头,并未多言。
李言昭看着她眨着眼睛,整个人的神情瞧着还是有些懵,他弯唇笑了笑,不再对她施加压力,只是道:“苏姑娘,我还是之前的话,在京城,你尽可以随心所欲的去做任何事情,而我来替你兜底。”
苏水凝避重就轻道:“公子这般纵容我的缘故,是因为我欲所行之事与公子别无二致吗?我们都希望李将军与云小姐有情人终成眷属,在这里,我们是属于一派的。”
“嗯。”
李言昭点头,他顺应完苏水凝的话语,便伸手朝前头一指,有意提醒道:“如今华灯初上,夜幕将至,在影卫还没有回来之前,我们去吃晚饭吧?”
如此要求,正中苏水凝的下怀,她自是连声应和。
无论世事人心如何变化,饭到底还是要吃的。
在一家装潢别致清雅的酒楼内,苏水凝与李言昭同坐于临窗三楼的位置,夜风拂面,酒香醉人,满桌的饭菜颜色各异,但无一例外都是清淡的菜肴,每道菜旁边还别着一朵淡紫色的小花,更是显得脱俗雅致,且不先论味道,这些菜肴光是看着就如画似的,实在是赏心悦目。
伸筷夹上一口鲈鱼,入口即溶,耗油夹杂着鱼肉融于唇舌间,极为入味,苏水凝的眼眸睁大,满带享受之色。
她接连伸出筷子将各色的佳肴都品尝了个遍,李言昭看着她将口中食物吞咽下去,他以手支头,淡笑问她:“味道如何?”
“这菜品的味道自然是无可挑剔,每道菜都咸淡适中,主料突出,很是美味,只是感觉相比福伯的厨艺来说,这些菜肴的味道到底还是差了一点点。好吃是好吃,只不过是吃过极品的美味,这些东西略显得平淡了。”
自从苏水凝第一次吃过福伯所烹煮的食物后,她便惊艳于福伯的厨艺高超,其后在回京城的这段时间,她的每餐伙食都是由福伯掌勺的,虽然福伯这个其貌不扬,每次对自己也是凶巴巴的,但是在厨艺方面,他这个人九十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无论是再普通的食物原料,在他的手下都能做出令人食指大动的绝世美味。
跟福伯多待了几天的苏水凝,口味都有些养刁了。
看着苏水凝对福伯如此赞不绝口,李言昭提议道:“不如我让福伯来此做上些许菜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