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李言昭成功分析出了苏水凝的所在处,七夜立刻便道:“那我待人去夜探此处,定帮公子觅得苏姑娘踪迹。”
李言昭摆手,拒绝了他这个提议。
七夜不解:“公子是怕郑家军发现了我们吗?若是为此,公子可放宽心,我挑些精锐人手前往查探,实在不行,公子调给我一些影卫也可。”
冰炼听闻此言,当下心中一紧,她怕李言昭当真会答应七夜所说,会从影卫中挑人去郑王军营中。
她有此担忧,倒不是因为她心中自私,不肯将手下人借给七夜,而是夜探军营一事非同小可,军营乃兵防重地,非寻常人能进,他们这些人若是被人察觉,只怕会让李言昭引火上身。
这样的事情当然不能做!
冰炼紧张的朝着李言昭望去,生怕他因为担忧着急而应允了七夜之语,直到李言昭开口拒绝此番提议,冰炼算是放下心来。
然而李言昭拒绝的理由却与自己想的并不一样。
“如果苏水凝当真身处于郑家军营之中,那我不会有任何的动作。”
七夜闻言不解,只开口询问李言昭这是为何。
李言昭解释道齐国有军令,军营中除军官的家眷外,女人向来都是不允许进出军营的,所以若是自己在此事间稍有轻举妄动,只怕会给苏水凝带来危险,他不能赌。
“你们暗卫的人再将依附郑王的军官家产好好彻查一遍,另摸清楚郑烨心腹手下的近日行踪,从中找寻些许的蛛丝马迹,待天亮的时候,我要听到你们暗卫的确定判断。”
听到此等命令,七夜当即也不敢怠慢,他应了声‘是’后,转身便朝外走去。
待天蒙蒙亮时,七夜果真不负所望,带来了苏水凝准确的行踪线索。
“公子,我查到昨天郑烨的心腹手下在深夜去了一次郑家军营,他们是带着郑烨的令牌才得以通行其中,不过只是半盏茶的工夫便又从中出来,另外郑王府的那些将领家产中都无苏姑娘的踪迹,我们猜想她十有八九就处于郑家的军营之间。”
李言昭其实早早便由此猜测,只是眼下七夜的话让他更加确定了这一点而已。
绑架苏水凝的人定是猜到自己会去寻觅她,所以他们将苏水凝放到一个自己不可能去主动找寻的地点,这样一来,自己会因齐国约定俗成的军令而受掣肘,从而不敢轻举妄动。
即便此人来者不善,李言昭也会对这人的洞察人心表示赞叹,能算计到这样的一步,可见此人的心思之深。
李言昭垂头想了一会儿,随后决议进入皇宫求一道旨意,他要随太学夫子一同外出至皇家别院进行调查考证,如此来更加完整的修复好被雨水打湿的皇室密宗。
其实之前的十几天,
他已经同夫子誊抄整理好了大半宗卷,只因那些宗卷有些字被雨水泅湿到完全模糊不清,他们根本难以辨认,便只能空着那么几行,未曾进行抄写,当时夫子便提议去密宗上的地点实地去查看一番之后,再来写出那些被雨水晕染出的文字,不过当时李言昭认为此事麻烦,倒是没有应承下来。
现如今,用这个理由离开京城正好。
因着此事是自己之前一直在帮忙着了,如今继续做下去也不会引得他人的怀疑,郑烨更是想不到这是用来迷惑他的障眼法。
郑烨将苏水凝藏于军营中的目的,便是让自己找不到她。若是待他得知自己已然得了皇命去洛阳,便知自己的离去并非只是做幌子,而是确有其事,郑烨当下便会放下对自己的防备警惕之心,从而将苏水凝从军营中带出来。
毕竟依着郑烨的心思来说,他可不希望苏水凝会死。
李言昭打定主意,立刻便跟着夫子去求了皇上的旨意。
临出京前,李言昭对着七夜郑重嘱咐道:“为防郑烨有所察觉,你们对郑王军营的盯梢人数减半,且只是监视,不能有所动作,只要苏水凝从军营里出来,即刻给我飞鸽传书。”
郑王府内,当郑烨听说了李言昭去了洛阳,他一时还有些怔。
“昨天他不急冲冲的要来我这里寻人的吗?怎么今天就走了?瞧着他对苏水凝好似也并无情意……”
郑烨有些看不懂李言昭此举,若说当真是不在乎苏水凝,那又何必三番两次的来上门找她,但是若是在乎的话,怎么在没找到她人的情况下离京?
侍卫出言问道:“李公子此举是否有诈?”
郑烨摇头,“他之前便是去跟夫子一起去整理了宗卷,此事未完,继续做下去也是理所应当,只是……他难道觉得那些宗卷会比苏水凝的安危更加重要?”
之前看李言昭对苏水凝这么关心,郑烨一直以为他们之间存在情意,如今看来一切也不过如此,他一时觉得有些难以接受,只觉李言昭似有些薄情。
侍卫不知郑烨心中的那些思量,他只是开口说如今李言昭已经离开,现下要不要把苏水凝从军营中放出来,毕竟女子是不能进出军营的,若是被查了出来,只怕是不妥。
“急什么?先饿上她三天三夜,磨一磨她的性子再说。”
郑烨有心想要报复苏水凝对她的戏弄,自然不会让她好过。
与此同时,在距离京城千里之遥的岐山境内,沈慕东静坐于一处瀑布下,无数的水流如同箭矢般的从百米之上的高空横冲下来,一串串水流直直的砸在了他的头顶、肩膀、小腿上。
这些水流飞下的冲击力是如此之大,然而却根本冲散不了沈慕东的头发跟衣服。
此刻沉蕴在沈慕东身体中两股真气已经合二为一,他已经领会到了自己幼年所学的内功心法的玄妙之处,那股心法始于天地,就如流水般的流淌于血脉之间,无穷无尽,永无止息。
他运用这样的心法与天地同生,顺应瀑布之势而呼吸自如,从而令得他的武学修为破镜得立,更上一层。
自瀑布中间走出来,沈慕东只觉得神清气爽,面前的天地万物之景于他眼中带有了一种别样的色彩,可能是因为他交融了自己体内心法的缘故,他对于生命开始有了一些感悟,然而具体让他开口言语,却又觉得什么都说不上来。
那些感受似是而非,只可意会、难以言传。
沈慕东想要细想心中的此番感受,他已经隐隐约约的察觉到,若是他能顿悟出此间心法的真正含义,他的武功修为只怕会到达巅峰。
不过他才略略一细想,便只觉得头疼难忍,眼前登时漆黑昏暗一片,唯有一小片的微光旋转着与面前的黑暗交融扭转,似形成对抗之势,此刻耳间似传来说话的声响,那声音低沉有力,像是个男人的声音,那声音像是在传授着他什么秘诀,只是沈慕东眼下却听不真切,从而便不能从中分辨此人话语含义。
好半天之后,萦绕在沈慕东耳边的嗡鸣这才逐渐消却,而他眼前的黑白二势的混沌也轰然消散,待他的双眼重归清明之后,天地万物这才渐渐恢复了原本的颜色。
耳中的那个声音是要同他说什么,这与自己所练习的秘诀有关吗?
沈慕东心底里升腾起一片疑问,但是因为记忆的一片空白,他什么都想不起来,同时又因为无人来替他答疑解惑,故而这些也只是猜测而已。
沈慕东朝下走去,直至来到一片密竹林前,师傅当时便是在这里设下了阵法,令得自己难以突围,被困其中,以他当时的功力,并不足以破阵。但是在眼下,一切可说不定了。
沈慕东一脚踏入林中,待发现阵法因他的进入而有所变幻之后,他闭眼站立在原地,用心感受着期间阵法的变换规律。
他体内的心法与自然同生,其间奥妙在于此消彼长,无穷无尽,这与阵法的变换方式算是一脉相承,同宗同源。
曾经的他并不可觉察到这般的规律,但是现在掌握心法的他已经可以做到这一点了。
在原地站立片刻之后,沈慕东敏锐的察觉到阵法间的阵眼的所在位置,阵眼乃阵法的精髓所在,破了阵眼,阵法将无法施行。
沈慕东立刻伸手扬掌,用手为刀,用雄浑深厚的内力朝阵斩去,从而劈出一条大道出来,由此破阵。
随着一横排的竹林倒塌,原本藏匿在竹林深处的道路开始渐渐的显露踪迹来,沿着这条路走下山去,便可离开这座密林。
临下山前,沈慕东回头朝山上望了一眼。自己在瀑布下二十多日的修炼点滴还历历在目,对于师傅所教诲的内容,他永远都铭记于心。
只不过如今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好久留,便只能离去,转过身子。沈慕东毫不犹豫的径直朝山下走去,直至行至山底。
在此处。一身着白袍老者站立其下,他的宽大衣袖被山风吹拂,微微鼓胀,满头白发在空中摇曳出不同弧度,他仿若与自然融为一体,自带有一股道骨仙风。
他望向沈慕东,淡声出言道:“汝不辞而别之举,非尊师之道。”
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沈慕东的眉头便微不可见的皱了皱,唯恐老者的出现是来阻拦自己的离开,故而他未回答老者的话,只是出言道:“师傅,你曾经说过,若我可成功破阵,便会放我离去,莫非你眼下是要出尔反尔吗?”
听闻沈慕东的话,老者只是微微一笑,他轻轻摇头,随即从身后拿出一把长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