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不一样？呵呵呵，成人？他配么！告诉你，要是哪天真找不到罗广财了，拜托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一定敲锣打鼓给你们送锦旗。”
罗川把目光望向桌面，她的身体也随之颤抖起来，不知道是在笑，在哭，在愤怒还是在极力克制自己激动的心绪。
警察感到她的精神状态似乎突然就处于了要崩溃的边缘，他只是推断、假设、询问、了解，不是刑讯逼供，更不算审问罪犯，自己怎么就把人逼到了这个份上。
“你先喝口水冷静下。”警察重新倒了杯水放到罗川面前小心翼翼地往前推了推。
罗川并未理会对方的举动，依旧是手撑着额头的状态，一言不发。
警察突然有些心慌，颤颤巍巍地刚想触碰她的肩膀，罗川却开口说话了：“你们能查到我退学的事，能不能帮我查查当年是谁举报的，能不能查查是谁在不停地问我要钱，能不能查查这些年有多少钱是真正花在给罗小河治病上？我不信你们能查到我的事却查不到他罗广财的‘光辉’历史？”
“呃，罗小姐……您的父亲他，的确因为参与聚众赌博被拘留教育过。”
罗川扭过头用一种极其不屑的表情瞪了警察一眼，轻挑着一边的嘴角皮露出一副笑肉不笑的表情。
“罗小姐，你先休息下，等会我会再回来。”
警察灿灿地退出了问询室，吐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他不知道算是自己成功击溃了对方的心理防线还是自己哪里出错了，出门的一瞬间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把自己的笔录又重新观察梳理了一遍，仔细地回味着前面他与罗川一系列问话。
终于意识到自己所犯的一个严重错误——在任何违法犯罪行为没有实际认定前，对于任何一个涉案人士都应该只是客观调查了解的状态，但是显然他加入了过多的主观判断和个人情感，那种感觉就仿佛把罗川已经定位为“嫌疑犯”而不是“嫌疑人”。
后面在提到罗广财的时候他发现忽略了一个问题，不管罗广财是不是真的把从罗川那拿来的钱给罗小河治病，还是拿去赌博，这些姑且不说，试想一下，如果罗川坚决不给他钱呢，一个赌徒的心态会不会对自己的儿子下手呢。
警察在他的笔录上写下了罗广财，罗川，罗小河三个人的名字，彼此间画上箭头：
罗广财利用罗小河向罗川要钱——他可以拐卖罗小河换取急需的：赌资；
罗川憎恨罗小河的存在，因为让她的母亲患上了抑郁症最终选择了自杀——她有不希望罗小河存在的动机：恨意；
罗川憎恨罗广财嗜赌成性对罗小河不管不顾，这种感情有点复杂，是不希望罗小河存在还是更不希望罗广财的存在：矛盾；
那在罗小河的眼里，罗广财和罗川又是怎样的存在。
等一下，患有自闭症的孩子又会有什么感知和想法，他在纸上把罗小河延伸出去的箭头都打上了x。
罗家父子三人之间的关系如果能像普通家庭一样，也就不会有今天这么些事了，追根溯源还是因为罗小河是个患有自闭症的孩子。
这么看来，如果说罗小河是被人拐走的话，那罗广财同样也有嫌疑。
就看他是不是真有这种恶毒的念头。
虽说走访了解这人平时风评极差，但也还未达到十恶不赦的地步，越过违法的边界在未触及犯罪的危险黄色区域内徘徊。
他应该第一时间询问罗川罗广财最近是不是有找过她——要钱，不过现在看来答案明了，她也不知道罗广财的行踪。
警察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立刻拿起电话，拨打的对象是福利院的小梁。
“是福利院的小梁吗？”
“你好，我是Q县的警察，还想问一下关于罗小河的事情。”
“平时罗广财也就是罗小河的父亲都会在什么时间，或者说时隔多久会把罗小河接回家然后又送过来？”
“哦，你不清楚之前的频率是吗，那麻烦你确认下后，我等会再打给你。”
警察又回到了问询室，罗川无精打采地侧着头靠在位置上，面前的那杯水动都没动……
警察轻咳了一声，罗川并没有对警察的回归做出任何反应。小警察下咽了一口犹犹豫豫地走到罗川面前。
罗川的目光像失了焦似的呆呆的望着前方。小警察看到后也着实震惊不小，之前罗川还咄咄逼人的态势此刻却如倾倒的大厦，满目疮痍，颓废萎靡。
是什么让她的精神状态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他犹豫着是否还需要继续询问。
“警察先生，又要开始询问了吗？”罗川先发话了。
“那个……对不起，你只是有嫌疑而已，我对刚才的问话方式表示道歉。”
“道歉？你有什么错，怀疑的‘合情合理’。”
警察皱了下眉露出个极为尴尬的表情，“那我再问你个问题，罗广财大概平均会隔多久来找你要一次钱。”
“不固定，一个月一次，三两个月也有……再频繁我给不出还能拿我怎么着。”
“最近一次是什么时候？”
“不就是我半夜送罗小河回福利院那天。”
罗川在位置上伸了个懒腰，“警察同志，既然还没对我定性，我可以回去了吗？”
“不可以。”大门突然被打开另一个警察站在门口。
“为什么？”
“因为徐忆替你做了伪证。”
“我说过了，那是他擅作主张以为在帮我，你们也不能以此断定我在撒谎吧。我说了我在回p城的路上，并没有说是跟他一起。”
“不好意思，伪证就是伪证，不管徐先生出于什么理由，客观来说，出现了这种情况只会加剧你的嫌疑。今天请你留在警局，如果没有新的指控你的证据，24小时后就会放你走。”
询问室内传来了一阵摔椅子的声音，不消片刻两名警察夹着罗川带进了拘留室……
徐忆打了一下午罗川的电话，始终是无人接听。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思来想去只得硬着头皮联系霍汝斯，或许他知道罗川的行踪。
没有霍汝斯的联系方式……他找到了霍汝斯研究所的电话立刻打了过去。
“对不起，他今天没来所里。”
“有没有他的个人联系方式？”
“先生，不可以的，不能随便透露他的个人信息，我们也没法确定你们是不是认识，不然您怎么会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啊，靠！我把我的留给你，请你联系他，就说罗川可能出事了，我叫徐忆，让他尽快联系我，尽快！”
徐忆挂了电话使劲地抓了下头，这时候真是顾不上什么形象了。
徐忆叫了助理让她把自己本周内的安排全部推掉，他打算去Q县走一趟，就算罗川不在那也要问问罗小河的情况。
“不可以，徐经理，您明后两天有重要的会议，董事长特别关照过的。”
徐忆接过助理的行程表，其中有一天还不在p市境内，他使劲地握紧了拳头，踱步到桌前将水一饮而尽，一把把打印的行程表撕碎团成一团扔到了助理手里，“你是助理，给我搞定！”。
他步入地下车库，就在刚进车的瞬间电话响起，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电话。他迅速接起，果不出所料，对方是霍汝斯。
徐忆将警察找他问话的事情跟霍汝斯描述了一下。
电话那头传来了霍汝斯毫无波澜的声音。
“罗川没有跟我联系过。”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声叹息声，“你的意思是，警察向你调查罗川的行踪，你做了伪证？”
“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罗川绝不可能害她弟弟，我这么做只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确定是少一事？”
“霍汝斯，我不是想跟你吵架的，如果你也不知道罗川的行踪，那我们的谈话可以结束了。”徐忆不想跟霍汝斯多说废话直接挂了手机，他直接打上方向盘驶出了停车场。
电话那头的霍汝斯只听得传来的忙音……他挂断电话从容地放进口袋，站到窗前望着外面的景色——人类真是容易莽撞的生物。
如果警察不是掌握了某些线索怎么会找到你徐忆头上，你还做伪证……难道不是雪上加霜？霍汝斯双手搓了一下额头一瞬间消失在他的房间内。
Q县的警察局。
“她还是不吃饭么？”
女警冲问话的男警察点了点头。
“拿去微波炉再热热吧。“
男警察向拘留室里的罗川看了眼，“姑娘，人是铁饭是钢，你也只是暂留，何必呢，把自己弄垮了得不偿失。”
房间内依旧是安安静静毫无回应，警察无奈地摇摇头离开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倔的姑娘。
屋内的罗川坐在床凳上侧身靠在墙角，面无表情地望着墙面，此刻外界无论什么声响都不会进入她的脑中。
快1年了，为什么当初退学的经历还在影响着现在的生活，像一块狗皮膏药无法摆脱，撕来撕去，膏药甩不掉，病痛也好不了。当年就是莫名其妙地被冤枉，现在甚至还被人当作仇恨的动机，冤枉得无休无止。
这特么还有完没完了！
罗广财，罗小河就是她生命中的瘟神，她的家人反而是她最大的枷锁。
罗川闭上了双眼，她感到了空前的孤独与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