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罗川死了
“没什么，不过警察问话的时候，我说曾经听到佐杉在跟人打电话，我猜测是女朋友不想让人知道吧。”
“你听到电话声音了？”
“只字片语，类似什么‘别说出来’，‘保密’，‘公开’这种字眼。”
“那你怎么断定对方就是佐杉女朋友呢？”
“首先是女性的声音，其次是佐杉的语气。”
“不是很强硬的那种带威胁性质的，反而有种讨价还价，甚至有点撒娇的感觉，即便不是女朋友也是熟人。”
“哦，你确定？”
“十有八九。”
“这些你都跟警察说了？”
“没说这么细，应该没什么关系。就说活动当时是不允许带电话的，对方可能是有女朋友不想向粉丝公开。”
“哦……”徐晴轻轻晃起手中的饮料，举到眼前，透明的材质映射着罗川的身影，她微微歪头看着嘴角上扬。
“唉，到现在我都不敢相信这么个人居然不在了。”
“谁知道呢……”
徐晴继续拨弄着手中的酒杯，彩色的液体中腾起一串小气泡，有些重新攀附在杯壁上继续挂着，大部分升到了顶层因为压力差而破灭，变成了空气中的一份子。
“生命是很脆弱的，罗川，你要好好珍惜现在的大好时光。”
“哎？嗯嗯。”
“罗川，你有什么愿望想要实现？”
“咦？”罗川有种徐晴被霍汝斯俯身的感觉，在她还未开口前徐晴补充道：“不是那种泛泛的什么身体健康，事业有成，要具体的。”
“这么说吧，假如，你的生命只剩下一天，你最想实现的愿望是什么？”
“结婚生子？我开玩笑的。”
罗川从打趣的口吻忽然换到了正经的语气，“我想知道当年把我从N大项目开除的真正原因。”
……
“罗川，你退出那个项目组难道另有隐情？”
罗川把当初学校传达的投资方对自己的质疑，来龙去脉详细跟徐晴说了一遍。
徐晴喝了一口杯中的饮品，“那些理由听起来很牵强，而且一点转寰余地都没有，分明就是想你立刻走人。”
“是，而且事后我仔细想过，罗广财那种人……他怎么可能会想到举报这种方法。他连我在忙些什么完全不清楚。”
“他当初想拿我不管他来诽谤我，我根本就没当回事，结果却变成这样，简直匪夷所思。”
“哪家投资公司？”
“徐晴姐，这不方便透露，而且你在业界应该也有所耳闻才对。”
“抱歉我疏忽了，跟N大合作的公司虽多，不过同行的就那几家，我大概有方向了。”
“我会帮你去了解下，你还有其他的愿望么？”
“徐晴姐你这是……”
“我想当回圣诞老人帮你实现个愿望，不要太难的 。”
“咦，不用不用，你给我的这个新工作我已经很满足了。”
“客气了，说一个吧，我怕以后我们见不到了，心底会留有遗憾。”
“徐晴姐要出远门？”
“啊，还没定，万一，万一而已。”
“那这样的话，你也要告诉我一个。”
“不用了。”
“那不公平。”
“那……我希望以后我做了错事你不要恨我。”
“怎么会呢。”
“人无完人，即使明白一些道理也有战胜不了执念的时候。”
罗川望着若有所思的徐晴，一时语塞，“好。”
“谢谢你。轮到你了罗川。”
“我还没想好……以后再告诉你行么？”
“不行。”
怎么突然这么……急切，罗川居然感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你喜欢霍汝斯吗？”徐晴突然说了一句。
……
卧槽，什么鬼，罗川心差点跳出来。
“没事，我知道你不喜欢徐忆。跟我说实话吧。”
“有……那么一点吧。”罗川的脸都红了。
“懂了。”
徐晴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随后他们一起探讨了合作的细节。
“罗川，最后来干个杯期待我们合作愉快。”
“干杯！”
“罗川，我叫人送你出去，你自己回家小心点。”
“嗯嗯。”罗川感觉头有点晕乎，兴许是有点喝醉的关系，以后还是尽量少喝这种酒算了。
留在屋里的徐晴看了眼手表——晚上9点。
9点，6个小时后是凌晨3点，12个小时是早上9点，24小时后……
徐晴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微笑。
“对不起了罗川，你的愿望我无法帮你实现了。”
没人知道自己会活多久，有幸于寿终正寝，或许死于意外，或许死于疾病，也可能……是有人想让你死。
“呕……”坐在出租车里的罗川一阵阵的反胃。
“唉姑娘，你可千万别吐在我车里啊。”司机慌张地关照着。
“没事，您放心，我控制得住。”
“你叫个朋友来接你吧，不然你还能自己走回家吗？”
“没事的师傅，您这空调太热了，给我开条缝我透透气。”
“行吧，不舒服可一定要说啊。”
罗川随便应承了两句。
自己的酒量谈不上多好，但也不算差，一杯酒吧调制的酒就把自己整醉了还真有点不甘心。
出租车到达后，罗川头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脚上灌了铅，她步伐沉重地挪回了家就倒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头虽然有点晕，胃也不舒服，可仍然止不住内心喜悦兴奋的心情——徐晴要搞的直播平台的宗旨罗川实在是太喜欢了。
她拿起了电话迫不及待地想找个人分享这份喜悦，翻了半天却并没有太多可以值得分享的人。
原本想联系编辑小雪，又觉得自己拖累了人家，还是等到事情尘埃落定的那天再联系吧。
最后她按下了霍汝斯的名字。
“恭喜你啊！”电话那头霍汝斯的声音听上去磁性而清爽，听得罗川的心如沐春风。
怎么以前不觉得，他还真是男神音，酒精的威力真是巨大。
“你声音真好听，呕……”
“嗯？你……喝醉了？我过来吧。”
“不用不用，就是有点晕，脑子清醒着呢，我洗漱下就准备睡觉了。”
“那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呕……”
罗川话才开口，就已经忍不住呕了出来，她扔掉了手机冲向了洗手间。
“喂，罗川？”摔在地上的手机传来霍汝斯的声音。
怎么回事，这反应也太强烈了，罗川感到有些透不过气，视线也开始模糊了起来，恍惚中她觉得客厅里好像站着个人，让她汗毛倒竖惊出了一声冷汗。
“谁在那？”罗川跌跌撞撞地朝那个人影走去……
她漫无目的地摸索着，什么都看不清也摸不到，下一刻她突然腿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居然不觉得疼。
已经开始做梦了吗……
不知何处飘来了熟悉的旋律，轻盈而温柔，有人在唱歌，罗川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这是哪？”身处在一片漆黑的环境中，眼睛还未适应。
“谁在那？”歌声忽然停了，前方出现了一丝光亮，她不由自主地朝那走去，腿似千斤重，举步维艰，每挪一步都有种全身要散架般钻心的疼痛，即便如此光亮仍似有魔力一般吸引着罗川。
果不其然，越接近亮光处越能清晰地看到一个人影。
“别过来！”罗川还未近前，对方已经先说了话。
声音有点耳熟，而且是个女人的声音。
“罗川，别过来！”
罗川终于看清了对方，眼泪瞬间就流了出来，“妈妈！？”
“站在原地，别过来！”
“为什么，你不爱我了？”
“罗川，罗川，振作点！”
罗川的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是谁？”她忍不住回望了一眼，又转过头来看看自己的母亲。
“回去，罗川，我们还没有到再见的时候。”
“什么？”罗川呆愣愣地留在原地5秒，随即她又迈着小碎步朝母亲的方向走去。
“不要！”几乎是同时来自前方和后方的叫喊声，罗川怔在了原地。
“罗川！”后方的声音又再次叫喊了起来。
这次她听出来了，是霍汝斯。
怎么回事？
十分钟过去，霍汝斯在电话那头没有听到罗川的答话，而电话却始终没有关闭应答，他已听不到电话那头的任何声响。
霍汝斯的心中有了一丝隐忧……
他立刻套上了外套，犹豫了一下瞬移至了罗川的家。
屋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在客厅他看到罗川掉在地上的手机。
“罗川！”霍汝斯轻唤了一声，没有听到任何反应。整个屋内静悄悄的。
他摸索寻找着，终于在靠近洗手间的地板上看到了倒在地上的罗川。
他立刻将罗川翻身抱了起来，罗川微眯着眼“霍……汝斯？”她的手臂瞬间失去了支撑垂在了地上。
“罗川，你醒醒！”
霍汝斯呼喊着罗川，没有任何反应，他发现罗川气场的颜色正在发生着变化，他迅速伸手探了下罗川的鼻息——像是一道惊雷劈个正着，罗川已没有了呼吸。
没了呼吸？
罗川死了？
霍汝斯反问着自己。
不可能！
“罗川，不要死！”心脏还有微弱的跳动，霍汝斯迅速做起心肺复苏，然而，罗川的气场已经越来越暗淡，越来越稀薄——当气场完全消失时，她将彻底告别这个世界。
“醒过来，你不是还有很多事情想去做吗！”
“你还没告诉我愿望呢，你这个骗子！”
“不能死！”霍汝斯觉得自己都快要把罗川的肋骨按断了，然而仍不见起色，罗川的心跳越来越慢……直至霍汝斯已经彻底感受不到她心脏的跳动了。
空气凝结，万籁俱寂。
那个曾经对自己凶巴巴的女子，那个曾经对命运不甘心的女子，那个端出美食对自己试吃充满期待的女子，此刻正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再也无人能打扰到她。
生命的齿轮挣扎着滚动了半格，停止了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