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芝显然不知自己的名声在整个杏花村臭了,如果她知道,肯定纳闷自己只出了一次远门,好像也没干啥,怎么坏事儿都摊到她头顶上?
这时候多亏陆冲屡次的提醒,芝芝对外界的一切丝毫不在乎,也就浑然不知妇人往陆家吐满的浓痰,孩子扔来的烂菜叶臭鸡蛋,甚至还有人想着把夜香倒在陆家墙头,只差写荡妇这两个字。
中途被柳如眉拦截,身在暗处,轻轻松松就把对方解决,随后堂而皇之走进陆家,摇着扇子悠悠问道:“脸还这么糙,用没用我给你的药膏?”
“我每天都在擦。”上回在酒楼他扔给她一瓶子药,味儿太冲,芝芝怕哥哥闻出来,一直都揣在怀里没用,没敢跟眉眉讲真话。
柳如眉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就知道她没听进去,笑吟吟:“也知道你哥哥的宝贝?”
芝芝眼睛一亮,“什么宝贝?”
“这就算是第二个愿望了,”他朝她眨眨眼,“你想知道,我带你去找。”
当然,不止要寻宝贝,还得让她瞧瞧真相。
结果就这样,芝芝被他拐出了家门,杏花村不大,但是路上难免会碰到几个村民,芝芝被柳如眉摁着脑袋,不让她被人看出来,她也看不到别人,一路上只听见他跟别人的寒暄,后来停了下来,却是被带到小树林里。
周围开满杏花树,蜜蜂嗡嗡乱转,她忍不住要打喷嚏,这时附近有人声,柳如眉捂住她嘴巴,就听到她哼了一声,接着手心一湿,柳如眉立马收回了手,幽怨似的在她衣服上蹭两把。
芝芝也嫌弃得很,“又不是我让你捂的,你把我带着里来干嘛,是不是又想——”
柳如眉倏地一挑眉,芝芝立马小声嘀咕,“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随便问问。”
看到她这样憋屈,哪里还是那个跺一跺脚,整个京城都要震三下的安合公主,柳如眉心情忽然好了起来,把她拉到身边,折扇往不远处一点,“喏,他们在那儿呢。”
芝芝像小松鼠一样张望,“哪儿?哪儿?”忽然看到什么,脸一红,立马背过身捂住眼,轻轻跺脚,“你怎么带我来看这种?”
她耳根子都红了,柳如眉凑到她耳边,低低一笑,“男女嘛,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不然你打哪儿来的,用不着不好意思,”他拉下她的手,“我带你来这,也不是为了这个。”
“对啊,你不是说来找我哥的宝贝,在哪呢?”
“别心急呀,你往那儿瞧。”
二人在这边你一言我一语,不远处藏在杏花枝桠里的男女压根毫不知情,男人刚一来就从身后一把抱住女人,吓得女人惊声尖叫,男人捂住她的嘴巴,哑着嗓子说道:“月娘你别叫,是我。”
林婉月这才听出是陈兴的声音,拍拍胸口,“死鬼,刚才吓死我了。”又问道,“这么着急喊我出来,是有什么急事?”
陈兴嘿嘿一笑,“没事,就是想你了,你不知道,它也想你了。”却被林婉月狠狠拍掉,笑骂道:“你个死鬼,你前辈子是不是色鬼上身,要是被村子的人瞧见了,还不得背后骂我多难听,你怎么就不想想想我呢?”
林婉月横他一眼,虽是在骂,却勾得陈兴更兴奋了,“怕什么,你都快成我陈家的媳妇了,就让她们自个儿嚼舌根去,嫉妒死咱们。”
林婉月笑着啐了一口,“呸,嫁给你一头癞蛤蟆,人家有什么好嫉妒的?”
一开始她就没看上他,嫌弃他长得丑,就一个劲儿甩脸子,没想到这小子够有手段,想法设法把她骗到这片杏花林,仗着这里人少,就趁机把她占了。
清白没了,她也只能看开,嫁狗随狗,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两家人虽然定了亲,但都不知道二人私下沟通频繁,林婉月也从一开始的怨恨,渐渐喜欢上了。
这样想想,陆冲算什么货色?
现在他女人名声彻底被败坏了,想甩开破鞋来找她,也晚了。
林婉月眼中冒着兴奋的精光,尤其看到陈兴从怀里掏出一根簪子,更是眼睛一亮,连忙夺过来,但又想到什么,笑盈盈塞回去:“还不快给我戴上。”
陈兴搂着她要亲嘴,“那你给不给我?”
林婉月啐他一口,“小气鬼,给,都给你还不成!”
“瞧你这死样子,以后我都是你的人了,但你先把簪子给我插上去。”陈兴嘿嘿给她戴上簪子,林婉月顺势拧了他一把。
林婉月却把衣领合拢,横他一眼,“不行,你先去解手。”
“那你等着我。”陈兴搓搓手,兴奋地走了,身影被杏花枝桠遮盖,倏地他叫了一声,随即闷哼倒地,再没了动静。
“兴哥?”林婉月听到动静,试探性叫道,“兴哥你怎么了,别吓我。”
她拨开重重枝桠,看到陈兴倒地的一幕,吓得捂住了嘴,立马要逃了,却是这时脖子间有丝丝凉意,一把匕首伸过来,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站在她面前,只露出一双狭长的凤眼,林婉月腿软立马跪了下去,“大侠饶命,我只是一个女流之辈,你有什么事找他算帐,不关我的事。”
男人却笑了一声,“找的就是你。”
林婉月顿时吓瘫在了地上,男人踢她,“起来,我有话问你。昨儿个我瞅见你在陆家附近转悠,还说什么陆冲的宝贝,啥宝贝啊,怎么杏花村就你知道?”
“我知道不多,大侠你去问王春花,”她站起来瑟瑟发抖,一口咬死,“她家就在灾星隔壁,知道最多。”
“这样啊,”抵在她脖子间的匕首收了回去,林婉月心口一松,男人摩挲刀刃,缓缓说道,“那留着你也没用了,反正你情哥哥也在这里,不如就跟他一块儿做对鬼鸳鸯吧。”
“我说!我说!”林婉月立马招了,“其实我知道也不多,就是还小的时候,跟那王春花玩过一回,无意听见灾星他爹说什么这里有我的宝贝,走不了,后来他爹死了,我猜想这笔宝藏肯定给陆冲留着。”
她捂着袖子抽抽噎噎,哭得梨花带雨,“这些年王春花紧巴巴,有什么企图,估计他也知道,宁愿从外面捡来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丑八怪,也不要她。”
男人仿佛轻挑了下眉,“既然是冲着他宝贝,干嘛还污蔑他女人,是不是你还有什么瞒着我?”
林婉月一愣,男人面具后的一双厉眼幽冷扫过来,没办法装哑巴只好招了,就说是出于嫉妒,想弄脏了那丑八怪的名声,其他真没什么意图。她幽幽扫带着面具的男人一眼,“大侠,我能说的都说了,只要肯留我一条命,我什么都给你。”
男人用刀尖挑起她的下巴,“真的?”
林婉月瞧着面具后的一双眼睛,像是个俊的,不由软软哼了一声,朝他身上倚,“大侠~”
倏地胸口一凉,匕首划破衣领,她娇羞的捂住胸前,嗔道:“讨厌~”
“呵呵,小娘子的性子,我可吃不住,”他拍拍她,“到你男人旁边去。”
林婉月一愣,“可是他晕了诶。”
腰后侧凉凉的,抵着一把匕首,林婉月这才恍悟,敢情这贼人耍着她玩儿呢,却也不敢拿性命开玩笑,照他吩咐做的。
男人用刀尖刺破了她脖子上的细带子,男人从后面踢了她一脚,把她踢到晕倒的陈兴身边。
“接下来该怎么做,就不用我教了,不准回头,不然你的脑袋就得割下来,被狗踢来踢去。”
林婉月吓得哆哆嗦嗦,陈兴醒来的时候看到她,女人却是慌张地要推开他,“有人来了,你快松开。”
陈兴笑道:“哪里有人?”他摁住林婉月就是一顿乱亲。
忽然间鸟雀四散,枝桠悉悉嗦嗦动起来,一群人扛着铁锹扫帚冲进来捉奸,果真见一对男女衣衫不整,二话不说冲上去打,“土娃他爹,人在这呢!”
陈兴捂着头喊,“你们认错人了,奸夫不是我,不是我啊!”一榔头打下来,就晕了。
林婉月捂着衣服挡住脸,缩在一旁瑟瑟发抖。
听到小树林里的惨叫,芝芝摇了摇头,自作孽不可活。
原先哥哥还为旧情人失落,他要是知道旧情人扭头就说他坏话,连当初接近也是想从他身上捞着一笔,根本没有半点真挚的情谊,铁定很伤心。
柳如眉问她道:“心里痛不痛快?”
芝芝反问:“痛快什么?”
“那女人是如何造谣你的,如今就怎么弄脏她清白,也令她尝尝被千夫所指的滋味,”柳如眉笑眯眯道,“不用谢我,举手之劳而已。”
芝芝笑:“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柳如眉听着也一愣。
他竟是糊涂了,村里肆意飞传的流言,她压根儿没往心里去,若不是跟她说,甚至还被蒙在鼓里。
又不禁想,若按照她以前的性子,必然雷霆震怒,横尸百万,如今没这能耐,倒也少了一份罪孽。
是祸也是福啊,反倒是自己白忙活一场。
不开心。
芝芝忽然问:“你是不是也找过春花儿了?”
“昨儿我问了这俩黑心姐妹,谁叫她们嘴硬,不肯说,只能来问她。”柳如眉转眼摇扇叹道,“乖乖的,你不谢我,反倒对这两个黑心姐妹嘘寒问暖,”他指尖戳她心口,“还有没有良心?”
芝芝捂住胸口躲开,实话实说,“谁叫你那么爱说谎,爱折磨人,她们俩只是嘴巴欠了一点,没干什么坏事。”柳如眉看她为那俩黑心姐妹花辩解,以为下一句她就要为她们开脱,谁料到她想了想,接着说,“不过惩罚她们一下,我也是很乐意见的。”
柳如眉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要换做失忆前的安合,谁敢在背后说她一个坏字,立马就被拖出去张嘴,曾经的崇明公主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当众被安合的两个嬷嬷按住,硬是掌了一百下,嘴巴里头都烂了。
都能对自个儿亲姐妹不留情面,这样的狠心肠,怎么会因为失忆就转了性子?
都是他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