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动静,一旁的东豆暗骂她沉不住气,但既然藏不住了,也缓缓睁开眼,看着父女俩的眼神冷冷的,充满鄙夷。
“瞪什么瞪!”东豆像只愤怒的野兽,依旧毫不客气瞪她,这把林婉月惹闹了,抬手要打她。
忽然一道声音响起来。
“慢着。”芝芝虽然手脚不能动,但目光依次落在她手上,脸上,最后定格她一双眼睛,不知为何林婉月心中一惊,不自觉松开手,东豆趁机低头咬住她的虎口,林婉月急痛之下大怒,一巴掌劈面而来,把东豆打翻在地,牙齿混着血水吐出来。
“贱人。”林婉月还不泄气,朝她身上吐了一口。
东豆疼得脸部扭曲,眼睛瞪红,倔强得不肯落泪,这一幕落在芝芝眼里,无悲无喜,她抬起眼,“打够了,功夫该用在重要的事上吧。你们避开村人耳目抓我过来,应该不是为公事,也不会为了我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是关于我哥对吧?不过在你们眼里,我哥只是一个扫把星,众人视作洪水猛兽,躲都来不及,能是为了什么事,难不成是我哥的秘密?”
她淡淡笑着说出这话,不动声色打量林家父女,就见林婉月猛然变了脸色,而林村长虽然想掩饰,但他那阴沉的眼中泄出一丝光来。
果真,她猜对了。
芝芝神情越发轻松。
仿佛她是来做客的贵宾,而父女俩还要毕恭毕敬看她脸色。
林婉月看不惯她这股劲儿,好像她高高在上,视他们如蝼蚁一般肮脏下贱,气不打一出来,卷起衣袖就要上去。看她又要故技重施,芝芝眼中笑意更甚,悠悠道:“你们知道从我哥那儿撬不出来,就想法子到了我身上。要是我受了什么委屈,或者把我嘴巴给弄疼了,那就可一个字儿也吐不出来了。”
她这话说完,林村长冷冷叫住:“过来!”
知道这是在喊自己,林婉月委屈喊了一声爹,林村长不看她,目光落在眼前的芝芝身上,看到她脸上丑陋的疤痕,眼里压不住鄙夷。林村长年轻时就好色,村里稍有姿色的寡妇他都沾过了,若这小贱人生得再好看些,不失为一个美人,可惜。
但看她这番谈吐,显然不一般,林村长眼里压一压,随即笑道:“你哥一根筋,你这当妹妹的脑子够灵活,知道现在的局势,对你来说根本没有好处,那就乖乖把话说出来,今晚你就可以回家,也用不着还要担心你哥的伤势。”
显然他这是暗暗威胁,要是不老实,不止今晚甭想回去,还有可能牵连到陆冲。
但她并未觉得,告诉他们了,自己就能平安无虞。
东豆就是很好的例子。
不过想归想,芝芝眼里闪过一丝欣喜,落在林村长眼中,就顺理成章以为她狐假虎威,强自镇定,这会儿才露出胆怯的尾巴。
他心里得意笑了。
芝芝自信满满道:“我哥什么事没告诉我?只要你们能说到做到,我就一定告诉你们。当然,你们也要履行先前的承诺,不止放我回去,也要放东豆,毕竟这事跟她无关,你们别错伤无辜。”
“可以。”林村长没说什么就应下。
林婉月却冷笑:“我没听错吧,这小贱人把你骗了,你还傻到为她求情?”
不止她惊讶,连东豆也不禁愕然抬头,水汪汪的杏眸里充满震惊之色。
芝芝朝她一笑,“那是自然,我总不能见死不救。”
苍白的脸色渐红,东豆禁不住她坦率而又清澈的目光,猛然低头,眼泪一颗颗落下。芝芝不再管她,扭头看向林村长,“说罢,到底为了什么事。”
林村长眯起眼睛靠近她,眼底掀起贪婪的波澜,“你们家祖传的宝藏,你哥有没有告诉过你?”
宝藏?
先前柳如眉带她寻的宝藏?
这事儿她也没搞清楚,却不想有人早早惦记上,芝芝似笑非笑看了一眼林婉月,不难猜出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说起来这事因自己而起,村人当场捉住她未婚跟人有私情,名声败坏,村里传她人尽可夫,自个儿爹又是村长,威严蛮横,整日痛骂她,林婉月为挽回颜面,因此说出多年的秘密。
她哥哥身上有宝藏。
以前她藏着不说,或许对哥哥还有几分情谊,现在敢情破罐子破摔,连谋财害命这事也做得出来。
对方被她隐含揶揄的目光弄得脸燥,恶狠狠瞪回去,芝芝已不再看她,而是向林村长说:“好吧,我告诉你宝——”
东豆骤然打断:“别说!你一旦说了,他们就要杀你灭口。”
林婉月看她一再坏事,恼得拽起她脑袋,芝芝冷声道:“住手。”
林婉月冷笑一声,可不管她,真要一巴掌打下去,啪的一声,林村长往她脸上扇了一个红印,“没用的东西,滚一边儿去。”
林婉月不可置信捂住脸,但更多还是惧怕,眼神怨恨的躲在了一边。
林村长对芝芝微笑道:“好歹我是杏花村的村长,说话算数,说了不打她就不打,自然也不会害你性命。只要你肯乖乖把地点说出来,我肯定放你俩回去,但你绝不能对任何人提半个字。”
他脸色猛的一沉,“但你要是说了,万一引起村人注意,到时候惹上麻烦的,只会是你们陆家,王家。我想帮也帮不了啊。”
明明是谋财害命,已起了杀心,自认为掩饰得好好的,还冠冕堂皇哄着他们,东豆不安的看着芝芝,生怕她一根筋搭牢,嘴巴上下一碰全吐露出来,到时候哪有她俩的活路?
他们定会被杀人灭口。
到这里,东豆总算思路清晰了。
借她引芝芝到偏僻的杏花林,除了避人耳目,也是以防万一,若真有村人瞧见,只会看到是她把芝芝带走,跟林家没有半点关系。
说不定,到时候一块把他们杀了,还把罪责推卸到她身上。
毕竟那时候她也死了,一个死人不能开口说话。
她想明白的事,芝芝岂会不明白,“说是具体在哪里,我也说不上来,但给你们带路,我是认得的。”她看着林村长的眼睛,“毕竟我哥带我去过那儿好多次,我都熟烂了。”
眼看着林村长要答应,林婉月避开她们,对他说道:“爹,她俩没这么简单,路上肯定想祸害咱们。”
林村长不屑哼了一声,“谅她们这个胆儿?我路上就把她俩咔嚓一刀吓唬吓唬,为了活命,还不得乖乖说出来。”
知子莫若父,林婉月嘴角微微扬起:“爹的意思是——”
避免太直白血腥,让那俩人听到,林村长摆摆手,林婉月不说了,但爹的意思,她这个做女儿的自然清楚。
就算路上不使幺蛾子,等摸到地儿,人没用了,还留着干嘛?
直接扔山里,喂狼。
父女俩等这一天好久,心中激动和兴奋可想而知,但也没有乱了手脚,继续堵上她们的嘴巴,防止出去乱喊叫,但为方便指路,解开芝芝的手。此时天色落黑,父女俩专门挑了一条僻静无人的路,鬼鬼祟祟往山里去了,而陈兴没来,他们让他在家里守着。
殊不知,身后有影子掠过,似如鬼魅。
到山里时,天已经完全黑透了,芝芝抬头望了望天色,这个时候,哥哥应该回家了吧,不知道有没有发现自己失踪。
希望他不要太着急。
一路上,东豆倒是频频看向芝芝,除了心里那点复杂情绪,也是纳闷同样的境地,她害怕得哆哆嗦嗦,芝芝却跟没事人一样,一边指路,一边慢悠悠走着,林家父女也不随意推搡着她,这样看来,她好似在花丛中闲庭漫步,竟是一点儿也不紧张。
芝芝忽然转过眼,一对上她水亮的眼眸,东豆忽然脸热,慌忙避开视线。
却也渐渐不那么恐慌,仿佛身边的人有种魔力一般,能无端抚慰她不安的情绪。
眼看到了深山里头,隐隐有狼嚎声,林婉月忍不住凑近芝芝,恶狠狠道:“你要是敢撒谎,我就把你丢这儿活生生喂狼。”
芝芝淡淡道:“宝藏不想要了?”到了深山里,几乎人烟罕至,于是嘴里的布团就拿去了,这话一出口,林婉月一噎,没法儿反驳,气狠狠别开脸,眼底却压着一丝狠毒,谁说不要了?等找到宝藏,再把你们扔下。
她想得忍不住隐隐翘起嘴角。
芝芝只当没看见,到了一处树丛遮掩的山洞,她停下来,“就是这里。”
林婉月看她不像说假话,拨开树丛高兴要进去,林村长拦住她,一把将东豆推进去,意思是让她先走,有什么危险,也轮不着他们出事,而且芝芝也还在他们手里。
东豆进去好久都没声音,林婉月忍不住焦躁,连村长也皱眉头,都怪来得太聪明,没点火把。
芝芝嘲笑道:“你们封住了她的嘴,让她如何说话?”
林婉月瞪她:“那你进去。”
芝芝悠悠道:“陆家的宝藏,自然是陆家人知道怎么打开,我死了,你爹也要被气死了。”
林婉月恼羞成怒,要扇她巴掌,却被林村长粗鲁拽住,“你进去。”
林婉月不可置信,“爹,我可是你亲生女儿,她算什么玩意,你当真信了她的话?”